第129章 塞勒姆

  安德魯獨自站在伊法魔尼高塔頂端，俯視著整個孤星之國的大地。在這裡，被積雪覆蓋的山脈看上去像巨大的正在沉睡的水牛。除了延綿無數英里的雪山之外，他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他轉而向南，目光投向印第安人保留地的方向。


  「那邊是個聖地-——屬於少數名族的，我是說合眾國的少數民族。」一個少女在安德魯身後說，「但在美國，別管是巫師還是麻瓜，事情是這麼辦的：必須給人們一個借口，這樣他們才會懷著崇敬之心來到這裡。人們不會跑來光看一座山。比如，格曾·博格勒姆先生在這一座山上雕刻出巨大的總統臉蛋。總統像雕好了，准許賣票了，於是，大群大群的人才會驅車來到那裡，親眼瞻仰這個地方，儘管他們已經在明信片上看過這座山不下1000次了。」


  安德魯回頭，看到一頭火紅頭髮，臉蛋紅潤，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我叫凱瑟琳·索爾，這是我的好友，你可以叫我凱瑟琳，這是蕾歐娜。」


  安德魯沒有回答，他這次到伊法魔尼，主要是陪著秋來完成任務。這次事情的主角應該是秋。秋作為魔法部的成員，是以半官方身份拜訪伊法魔尼，安德魯角色類似保鏢。


  今天秋去拜訪校長了，而安德魯表面上清閑了下來。


  「怎麼，不歡迎我們？還是說，你覺得我們會對你使用奪魂咒？」凱瑟琳笑著說道。


  寒冷的空氣和明亮的陽光同時撲到安德魯臉上。下一瞬間，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凱瑟琳話，對面前的兩位女巫完全視而不見。


  迷霧消失，陽光燦爛，空氣寒冷，天空呈現出完美的藍色-——地獄圖景毫無預兆的爆發了，蕾歐娜和凱瑟琳根本什麼都來不及做，世界暗了下來。


  雲層、薄霧、積雪，還有時間，一瞬間全部消失了。現在，他們頭頂之上是一片星空，星光彷彿被凍結的光的長矛，刺穿夜空。降臨了。


  哈利在整理行李箱。


  春天的尾巴，整座公寓都籠罩在海峽的有些濕潤的春風裡。還沒把上班需要的東西收拾好，哈利已經出了一身汗。然而他一點抱怨也沒有，因為這總比六年級時攝魂怪帶來的陰冷好多了——


  在十個食死徒越獄后的第二個夜晚——那時的哈利正沿著畫像通道往回走，而福吉領導下的魔法部還沒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捉拿方案——阿茲卡班的看守們就暴亂了。它們不再聽從指令，擅自離開北海水域；魔法監獄系統完全癱瘓了不說，幾乎每個地方都有可怕的、破爛的黑袍子飄蕩著，吸食人們的希望與快樂，同時散播絕望與恐懼。


  那年夏天成了所有人的噩夢，包括巫師和麻瓜。


  以哈利知道的，福吉根本無法解釋攝魂怪的反常，也無法組織有效的行動，只能被迫下台。同樣，烏姆里奇沒法再坐在高級副部長的寶座上，所有針對霍格沃茨的管制都取消了。


  新上任的魔法部長斯克林傑原先是傲羅辦公室主任，更有能力和實幹作風。他緊急招募有能力的巫師，和傲羅一起編成十幾支特別行動隊，一半負責驅趕攝魂怪到無人海島上，另一半負責追捕因為看守罷工而趁機逃走的罪犯們、並關進參考MACUSA（美國魔法國會）做法的新監獄。


  在此期間，回到女貞路4號的哈利每天都能看到各路氣象專家在電視里分析這次嚴重到無法解釋的拉尼娜現象，以及當局希望所有人盡量待在家中、減少出門次數的紅色滾動條通知。


  好的地方是，伏地魔沒有下一步行動，比如哈利預料的、巨人和狼人的進攻什麼的。在魔法部的特別行動隊加班加點小半年後，局勢終於勉強恢復了正常。


  壞的地方可能也在於伏地魔沒有下一步行動——十個死忠食死徒就像憑空消失了，蹤跡全無。


  藉助赫敏的幫助，哈利接受了麗塔·斯基特的採訪，將四年級時伏地魔復活的過程完完整整地講述了一遍。這篇報道發表后，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但這也造成了另一個問題——


  在救走自己的死忠部下、又製造了一場大混亂后，黑魔頭就收手不幹了？

  別說其他人，哈利自己都不信這問題後面會跟著一個肯定答覆。就同他之前所想的，伏地魔必定有個新計劃，他不知曉的那種。而在鄧布利多給他進行了幾次特別輔導——關於伏地魔從前的經歷——后，他只能猜測，黑魔頭的隱匿極可能與魂器有關。


  「那天夜裡，我聽完你所說的，就懷疑湯姆可能已經意識到了魂器的害處。」鄧布利多在最後一次特別輔導里這麼告訴哈利，「而他長久不現身似乎印證了這個猜想。畢竟，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事物能絆住他這麼久。」


  哈利願意事實如此，但前車之鑒擺在那裡，他已經不敢往好里估計伏地魔了。「如果他沒有呢，教授？」


  「那我們的麻煩就大了。」鄧布利多這麼說，湛藍的目光卻很鎮定，「湯姆已經轉移了魂器；如果說我之前可能猜出它們的藏身之地，現在則是誰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


  找不到魂器意味著無法殺死它們，也就意味著無法殺死伏地魔；那他們到底要怎麼應對暗中崛起的黑魔王呢……


  「哈利，你好了沒有？」穆迪粗啞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哈利被驚回神，才意識到自己拿著一卷襪子有段時間了。「馬上就來！」他大聲應道，胡亂地把剩下的東西一股腦兒塞進箱子里。十七歲生日以後，他將失去母親給予的所有保護；謹慎起見，就算哈利的已經可以獨立工作，最好還是給他一點點優待，比如讓一個退休的傲羅，現在的鳳凰社成員，和哈利住在一起。


  站在後頭的盧平聽到了動靜，便上樓幫哈利的忙。哈利抓緊時間小聲問他：「我們去總部，是不是？」


  盧平點了點頭。「大腳板等你很久了。」


  想到教父，哈利從那個神秘男巫得到的挫敗心情好轉了一些。「我得和鄧布利多談談，」他說，有點沮喪，「我得把我經歷的事情告訴他，太奇怪了。」


  盧平褐色的眼睛望著哈利，裡頭滿是理解。「我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我們現在真的該走了。」他簡短地說，率先走下樓梯。


  兩人進入客廳時，在場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哈利，」穆迪粗聲粗氣地說，黑色的眼睛望著他，而藍色魔眼依舊惡狠狠地盯著邋遢的蒙頓格斯·弗萊奇，「你再不下來的話，我恐怕就要忍不住揍這個人渣了。」


  哈利小心地覷了一眼，不怎麼驚訝地發現蒙頓格斯·弗萊奇的臉漲成了前所未有的紫紅色、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穆迪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哈利一遍，確定他沒問題，才轉頭對兩個巫師說：「按照老計劃，盧平，你和他在前面，我殿後。」


  「我已經長大了，或許我可以.……走在最前面？」哈利忍不住說道。


  「啥？」穆迪兩個眼珠都看向了哈利，「別說傻話了，現在就出發，別犯傻了。」


  盧平朝著哈利聳了聳肩，蒙頓格斯·弗萊奇嘟囔了一句，四人出了公寓，周圍一片安靜。


  「記住，雖然我們人少，但是一定要保護好哈利，」穆迪又吩咐，「我們需要走兩個相反的方向，開車離開十英里后幻影移形。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皮爾斯·辛克尼斯是個很難說話的死硬派，我們最好快點轉移完畢，在他改主意說這是違法行為之前！」


  這回所有人一起點了點頭，包括一臉憤怒的蒙頓格斯·弗萊奇。


  「那我們就先走了。」盧平，大步走到門邊，「我們安全後會給你發信息，瘋眼漢。」他說，用目光示意蒙頓格斯·弗萊奇動起來。


  迫於令人難以啟齒的原因，蒙頓格斯·弗萊奇開始不情願地往門口挪動。


  「之前你看到了什麼？」穆迪頭也沒回的問道，他面朝著盧平和蒙頓格斯·弗萊奇離開的方向，後腦勺的對著哈利。


  哈利愣了一下，才意識到穆迪實在問他——也許他的魔眼正盯著自己，哈利感到奇怪。「一個男巫，看起來很年輕，大概和萊姆斯差不多，」他努力不去看穆迪的後腦勺，那讓他想起奇洛教授，「但是不是黑魔王，我確定，沒有那種感覺。」


  穆迪沒有回頭，哈利似乎能聽到穆迪的呼吸變得重了一些。「你是怎麼到達那個地方，我不明白，不是門鑰匙……」


  「對，不是門鑰匙。」哈利說，他點了點頭，他先是覺得穆迪不一定看得到，又覺得穆迪的魔法眼球能看到。


  「那……」穆迪聲音中少了一貫的強硬，他低沉的說，「你覺得是什麼？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我不知道。」哈利剛這麼回答，就實打實地愣住了。穆迪這是在……遲疑？

  穆迪沉默了，哈利感到一陣的尷尬——他對阿不思·鄧布利多了解不多，對於穆迪，可以說一無所知，除了知道阿茲卡班有一般的黑巫師是穆迪抓進去的，他不知道穆迪腿是如何少了一截，也不知道穆迪的魔法眼球的來歷，更別說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他一無所知-——但是穆迪為了保護他，也許會付出生命。「抱歉……」哈利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除了藏好，躲好之外。


  哈利想要再說點什麼，但穆迪已經不耐煩了。「沒什麼，不過是死亡罷了！」


  哈利愣住了，穆迪有沒有孩子呢？穆迪為什麼那麼討厭黑魔法？年輕的時候，穆迪是怎麼樣呢？


  「阿不思會安排好，別擔心……」似乎覺的自己太過著急了，穆迪又說了一句，「我是說，要相信阿不思。」


  「嗯。」哈利確定穆迪的魔法眼睛正透過他的後腦殼看著自己，他重重點了點頭，彷彿第一次見到他守護者。這就是所謂的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哈利才要開口，問點關於穆迪的事情，但穆迪打斷了這種可能。「行了，時間差不多了。」穆迪重重頓了下他的木腿，發出沉重的咚咚聲。


  「準備好，哈利。」


  行動過程很順利。哈利按時抵達格里莫廣場12號，小天狼星早在等他了。「路上怎麼樣，哈利？」他一打開門就迫不及待地問，「一切都還好？」


  「很好。」哈利點點頭，快步走到教父身側，好讓其他人也進來。「除了必須忍受不知情的麻瓜們胡亂猜測外，沒有更多的了。」


  小天狼星咧嘴笑了。「最後的忍受，哈利，」他愉快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可以一直住我這裡……不對，這裡就是你的家！」他轉頭去看哈利——哈利近一年個子猛長，快要和他一樣高了——「我已經交代了克利切這個。而且，我相信，萊姆斯和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最棒的成年禮，搶在比爾和芙蓉結婚之前。」說到最後，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最棒的意思是，就算莫麗也挑不出錯的那種。」


  「太棒了，」哈利不假思索地說，小天狼星本來因為常年不見天日而蒼白的肌膚這段時間已經變得健康了很多，「我非常期待。」


  被魔法部重新審判之後，小天狼星獲得自由，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的出去旅遊一番，呼吸自由的空氣。


  但是隨著黑魔王勢力的不斷增強，在知道雷古勒斯真正的死因以及哈利身為魂器的事實后，小天狼星是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以至於沒真正開心過。


  如果能讓他的教父高興哪怕一會兒，哈利沉重地想，他什麼都願意做。


  事實上，哈利並不需要在成年禮這方面勉強自己，因為小天狼星說的是真的。就算他沒度過幾個像樣的生日，也得承認小天狼星和盧平給他準備了他之前從未想象過的、令人驚嘆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