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初血之月
那是一場日光柔和的午後,帶著成長印記的年輕人走過塗滿綠色山丘,穿過濃郁的林間,向著一處打算稍作停留休息的鎮子進發。這環繞在大自然中的安詳小鎮本為被他標進旅行中要去落腳的地圖中,不過也是一時興起因從遠山處曾被它蜿蜒的街道和石頭堆砌的樣貌而吸引。更何況找地方坐下喝一杯未嘗不是旅途中最令人舒服的一種方式。
下了小山丘,有些微微起風了,吹動著年輕人本就凌亂的黑色碎發。他抬手,撥散著頭髮,正好看見遠處一個打著白傘的年輕女子站在畫架前,手中的畫筆正在畫布上細心的雕琢。他注意到她長長的頭髮打著卷,那陣陣讓他頭髮凌亂的微風卻讓她的發梢遠揚,和飛揚的裙擺相應,彷彿正好能觸及那些天空中柳絮般飛散著的雲朵。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的景緻,年輕人想到,他這一路走來,每走一處,景緻都如同一幅油畫。那作畫的女子是否和他一樣也對著景色著迷。不同的是她把這留在了畫布上,而他用自己的「畫框」把這作畫的女子也變成了畫作的一部分。
漸漸的小鎮的道路在眼前鋪開,幾乎每間不高的房屋都帶著小小的露台,鐵藝的欄杆和各色的窗框間還擺放著新鮮的花草,每家門前的院子也都是用修剪的整齊的矮灌木隔開的。
年輕人輕快的踩著那些以圓潤石頭拼起的道路,慢悠悠的觀賞著周圍的建築景緻。這裡與之前他走過的城市和村落都不大相同,旅途中每一個地方都帶給他新的感觸。轉過轉角后出現的一條路大概是小鎮上商鋪所在的街道,每間商店的玻璃櫥窗都敞亮乾淨,各色的商品被展示在玻璃後面,還有新鮮的麵包散發著醇厚的麥香。
比起之前的街道行人多了起來,但並能算很多的那種,但都看起來都特別友好,偶爾還有一兩個熟人熱情的打著招呼。這甚至也給他帶來了想要閑談的衝動,經過打聽鎮上的小酒館或者賣咖啡的地方就在主街下方,年輕人決定順道買些紀念商品再過去。
在挑了一兩件小玩意之後,年輕人偶然的駐足在一個木梯下方。梯子旁邊擺著一排油漆桶。他放下手中的旅行箱,然後直接坐在了上面,有些驚詫又有些好奇的盯著梯子上的人看了起來。
站在梯子頂端的人穿著靛藍色的背帶牛仔褲在一塊招牌上忙活,帶著橡膠手套的手一隻挑起字母一角,另一隻有力的鏟掉,嫻熟的手法顯示著這人做這工作已有一段時間,而這雙手相當協調的配合和揮動節奏感又好像他本身並不是在做一件油漆工作。
在「觀看」了將近五分鐘后,年輕人決定站起來嘗試搭話,他沖木梯上的人說:「先生。我以為您的工作是粉刷,而非刮掉。」
油漆匠循聲而停下了刮鏟,然後他回頭向下俯視,扶在梯子一側的手猛然收緊了幾分。最終,他看著下面的人緩緩的說道:「只有先變成空白,然後才能重新開始塗寫新的內容。」
他說話的同時年輕人對視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一雙讓人看一眼就明白藏著故事的眼睛,更是那雙在一瞬間就讓人想要探究背後秘密的眼睛。
半天他倆都沒再說話,年輕人打量在這雙完全陌生的臉龐,而梯子上的人則多了些震驚和警惕。於是,後者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后,又轉回身重新拿起刮鏟,開始手上的活計,而且意味明顯的打算不再分給年輕人任何關注,好像他剛剛並不曾答話,就像兩人也根本不曾見過。
年輕人並未著急開口,事情當然會這樣,成年人的世界沒有簡單的事情,安德魯沒有想國事情會一番風順,特別是他體內的地獄圖景還在不停的歡呼。
稍加思索他便也能讀出他那句話里所包含著讓他離開的意思。不過他可不打算就此打住,眼前這也不正是他出發旅行的另一個原因嗎。
停頓了片刻他眨眨眼再次開口:
「先生,您的話從來都令人頗為受益。」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又忠實,「您瞧,說起來我並不是有意在打擾您的工作,但想必您也工作有些時候了,我在來的路上已經逛過了不少店鋪,此刻正打算去前面歇歇腳,既然能夠有緣相見,不如同行並去可好?」
油漆匠手中的刮鏟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語氣不輕不重的說:「走開。」
年輕人卻為這一句笑了起來,全然不覺得自己受到了轟趕,「您說話還是這麼風趣,勒梅先生。看來你還如當年一樣認真,定是非要完成工作才能下來,那我不介意就在這裡多等你一會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顯然因為工作被再次打斷油漆匠開始不耐煩起來,「既然你的眼睛不好那麼難道你的眼鏡也是個擺設嗎。請你看清我的職業,我是一個普通的油漆工,根本不是什麼勒梅先生,我現在忙的很,也不是那些遊手好閒的人,鄙人手頭顯然還有工作要做。而且,」他拉長語調,「我還知道人們常說若非幹活,就不要長時間的站在油漆工的梯子下面。」他還略顯無意的把刮下來的乾漆碎屑和雜物從上面甩了下去。「所以總之,隨便你去哪裡,但請你不要在這裡煩我。」
「哈哈,所以說您還是一個懂得幽默的巫師。既然如此,我就坐街對面的椅子上等您好了。」年輕人快速的說,然後欠了欠身,用上了更懇切的語氣:「拜託了勒梅先生,等您忙完了就耽誤您幾句話時間,至少讓我知道您這些年的境況,尤其在大家都以為您…總之,求您了。」
被稱作「勒梅先生」的油漆匠並沒有對這段話作出任何的評論,短暫的停頓之後,仍就不緊不慢的鏟著招牌上的舊漆字母。
年輕人立刻把這當作了一種默許,深諳再多說一句他就只有消失的份兒了,他立刻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向著街對面走去,眼睛一刻也不放過的盯著梯子上的人,腦子裡卻飛速的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他不確定一個人是否能夠解決好此事,世界上能識破他的偽裝並且能與眼前的傳奇巫師進行「深入友好」談話的普通巫師就他計算不超過5個,然後其中一半基本上已經死了。
現在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暗自盤算對策,雖然這些年的經歷他確信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招他煩到整天辱罵的小子了,但就算往事如煙,卻依舊影響深遠。
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里,他首先發現是自己剛才無比明智的沒有在第一時間直呼他尼可·勒梅的名字以此來確認是否是他本人,才換的這談話的機會,起碼首戰告捷。這要感謝他這段日子以來在旅途中最先學會的幾件事之一,顯然他本人也是一位一直深受自己名諱困擾的人。
「塞普硫斯」他默默記住每個路過打招呼的人對傳奇巫師的稱呼,果然還是技高一籌,這名字一聽就特別有羅馬史,他一定記得回去找找赫敏,總之怎麼都覺得比其他這個尼可,尼可·勒梅聽起來上檔次的多。他扒拉扒拉額前的劉海,,明媚的陽光和舒適的海風讓安德魯稍稍忘記了地獄惡魔咆哮。
「哦,梅林,怎麼我總要解決的都是最棘手的問題。」他快速的思考著,是否需要立刻通知其他和他一樣關心他傳奇巫師的人這一信息,答案是:不。這樣那些人下一刻就會親自過來;是否先交談觀察后再發出信息,恐怕也不行,這人必會先採取手段確保他不會說出去,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已經做到讓全世界都以為他早已死的沒商量了。他繼續思量,那麼只有先發制人,他可以用保守這隱居秘密作為自己目前最大籌碼以換得更多的信息。
那麼,他更需要精心編排一下自己的問題,如果他只有如剛在「約定」的短暫的幾句話時間,怎樣能在對方不覺得冒犯的情況下問出更多的內容,即使他覺得對方在他出現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覺得被冒犯到了。但不管怎樣,換做別人可能真的幾句話問問境況之類的,但此人對他意義非凡,以梅林見證,他怎麼也不會讓這「機遇」從魔杖尖溜走,他定要謹慎的說話,即使不能如斯萊特林般言談,但也不能讓太多的那種格蘭芬多以往的直白突破了可接受的限度。
「哦,梅林!」當他的傳奇巫師現油漆工終於從梯子上下來的時候,自稱為安德魯的年輕人把因「思考」弄亂的頭髮揉的更亂了。他眼睜睜的看著他要等的人卸下了手套脫下了工作服,朝他坐的長椅走來。眼前人此刻也非一身威嚴的黑色,但是昔日的氣場卻絲毫不減,讓人自覺屏息端立。
「先生。」
「嗯,跟我來吧。」
陽光下的彩色玻璃折射出絢麗的色彩,光線一束一束的灑向寬闊的中廳,這裡的教堂有著圓形的寬闊拱頂,上面布滿各種雕像和裝飾。因為不是禮拜日所以教堂基本沒有什麼人,安德魯是從側面虛掩的小門進去的。
尼可·勒梅似乎在這裡生活的很愉快,很多麻瓜和他打招呼,安德魯緊跟在他的後面,沉默不語。
剛剛在外面聽見的優美的歌聲,正是從聖台中央的唱詩班傳出的,天使一般的孩子們正在牧師的指揮下排練。安德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最後一排的長凳上,前面稀疏的也坐著幾個來此禱告順便欣賞歌聲的人們,唱歌的孩子們絲毫沒有受到觀眾的影響認真的唱著天籟之音。
安德魯一路走來沒怎麼特意進過教堂,巫師本來就是不信仰這個的,除去參觀建築和裝飾以外,聽到唱詩班演唱他還是第一次。有著純真面容的孩子們聲音優美而純凈,靈動的歌聲更是通過教堂的特殊設計結構傳遍這裡的每一個角落,然後直達心底、凈化靈魂。
隨著靜美的歌聲安德魯環顧著周圍的裝飾,柱子上纏繞著精細雕琢的藤蔓,牆壁上是一幅幅富麗而自由的畫卷,除去風景更多的是人物肖像畫,這讓安德魯很自然的聯想起霍格沃茨樓梯旁和走廊上的畫像,不過那些都是會動的畫像。正巧,右邊側門打開有一個牧師路過,他突然看見裡面牆上好像有一副人像對他眨了眨眼睛?可等他定睛再看時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這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但不禁又以為是光線在作怪。
唱詩班的歌聲還在繼續,尼可進入了教堂之中,在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安德魯坐在距離他一個座椅的另外一邊,沒有什麼不耐的意思。尼可如同那些麻瓜一眼,虔誠的祈禱,低聲念著經文。
彌撒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眾人才心滿意足的解散。等所有的麻瓜都離開,連神父都微笑著離開之後,尼可慢慢起身向著教堂中間塑像走去。
「高明的魔法,那些麻瓜根本沒有發現您,就算我,也幾乎意識到您使用了魔法,這是一種上古魔法嗎?」安德魯和尼可坐在最後一排,但是所有的麻瓜都對兩人視而不見,安德魯沒有發現什麼隱形咒語,說明尼可用了極其高明的魔法,隱藏了兩人痕迹。
「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技巧罷了。令我好奇的是,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你看起來很陌生,我也絲毫感覺不到熟悉的魔法氣息。」尼可淡淡的說道。
「哦,當然,作為一個不速之客,我應該先介紹自己。我是安德魯·李,父親是李伯爵,目前在魔法部工作,是一名實習的傲羅。」安德魯把目光放在了十字架上,「是一位大能告訴我您的位置的,以我的能力,除非這麼近的距離,不然我根本分辨不出。」
聽到安德魯是受到一名所謂的「大能」指派而來,尼可瞳孔微微一縮。以尼可如今的能力,他只差一步就能跨過最後的藩籬,脫離普通巫師的境界,達到半神。可惜這最後的一步,尼可已經走了幾百年。
制約尼可踏出最後一步,不是別的原因,正是因為長生不老的身體。靠著魔法石,尼可一直維持著不死的生命,但是同時也制約了尼可更進一步的可能。
隨著巫師英國形式的急轉直下,勒梅已經意識到,他變成了這些龐大勢力眼中的最好試驗品,他們都想抓住尼可,然後把他的秘密套出來——長生不死,幾乎是所有的巫師的夢想。
本來以尼可的實力,他對於任何巫師都不懼怕,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遠遠超過了尼可的想象,他才不得不立刻拋棄了所有,隱姓埋名,變形自己,藏在了這個小鎮當中。
這樣一直安靜的生活了幾年,不管是那個曾經拜訪過自己伏地魔還是老朋友阿不思·鄧布利多,都沒有找到過他。尼可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今天會忽然出現這樣的一個年輕的巫師。
意識到自己設想的最壞情況發生了,尼可再次嘆息了一聲。
「你的意思是一位半神對我有興趣?」尼可問道。
安德魯點了點頭,「為什麼您覺得是半神,而不是魔法部呢?」
「魔法部?如果魔法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我想那些所謂的黑巫師們,就不會那麼猖狂了。好吧,既然你已經找到了我,而我確定,就算我現在逃走,也會再次被發現,所以說明你的來意吧。」
「看來您確實是一名非常睿智的巫師,我這次來,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