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那天北采提及了敏.感話題,但是之後,蕭落還是像沒經歷過那天一樣,帶她到處去玩樂,遊山玩水,好不自在,他們相處得仍舊很好,在外人看來,尤其恩愛。
北采當然知道,關於觀風閣這件事不是蕭落說能放棄就能放棄的,體會過位高權重、肆意殺人的快感,再想回到之前無欲無爭,每日只想吟詩作畫的風雅生活中,困難重重。
就算是蕭落內心仍然住著一個柔軟的他,可是他已經洗不凈滿手的鮮血,即使他想脫身,可是他的仇人、被他下了蠱的下屬,也未必會放過他。
但是,辦法並不是沒有,關鍵還是看蕭落自己。
而且,自從蕭落幾次和北采一起出門,發現她確實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后,便更加信任她了。甚至有時臨時觀風閣出了什麼事,他當時就變了臉色,匆匆去處理,都是北采一個人繼續逛著慢悠悠地走回去的。
有專門的暗衛看著她,所以蕭落一點也不擔心。但是他聽暗衛來稟報時,說北采怡然自得,沒有想要離開的想法,他的眸子還是漸漸的暖了下來。於是後來,北采經常會獨自出去買東西、散心。蕭落只要每晚聽暗衛會報說她今天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就好。
北采樂善好施,有飢荒發生時甚至還會施粥發葯等,每當蕭落在暗處,看著她微笑著給貧民們發放葯時,都會湧上一種想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的衝動。但是最後,他還是孤零零地一個人,湮沒在了黑暗中。
他知道北采是在贖罪,贖他的罪。
記得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他抱著她入睡,漸漸要睡著時,他卻聽到她微微起身,輕輕地用指尖描摹著他的眉眼,低聲說:「你殺人,我救人,這樣是不是我們的結果會好一些?」
這樣是不是我們的結果會好一些?
那時,他裝作已經睡著了,並沒有作聲。但是這句話,卻一直回蕩在他的耳邊,經久不衰。
有的時候,蕭落甚至覺得這樣也不錯。閑時帶著她遊山玩水,忙時,自己滿心疲憊,卻在看到她的瞬間,心暖了下來,頓覺放鬆。他可以將她摟入懷中,聞著她身上的清香,隨意地問她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便覺得知足。
軟玉在懷,美人在卧,現世安好,不過如此。
他們再次起爭執是在一個無星的漆黑深夜。
殺手,怎麼可能不受傷?他們做得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隨時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險。而蕭落,在中埋伏時,也是一次次憑藉著「阿若在家等我」這樣的意志挺了下來,才能活著回來。
於是那日,蕭落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他面色蒼白,輕輕從後面抱住北採的時候,卻不自覺皺了一下眉頭,痛得吸了一口冷氣。北采當即發現不對,一直固執地追問他是不是受了傷。
蕭落閃乎其辭,最後,蕭落拗不過她,還是讓她看了。她有些擔憂地掀開他的衣服一看,只見蕭落上身纏滿了白色的布條,甚至上面還滲透著血跡,看上去分外滲人。
北採的眼眶不自覺地紅了,她眉目低垂,側臉安靜,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沉默地幫他將他的衣服穿好,然後背過身去,不再理蕭落,閉眼睡覺。
蕭落卻只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睫毛下,一行清淚緩慢地流過臉頰。
而蕭落,豈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他卻只能對她的淚水,視而不見。
***
次日清晨,北采醒來的時候,蕭落已經不在了。
她簡單洗漱一下,隨意梳了一下頭髮,便像往常一樣,上了街。她今天打算上街買一些布料,雖然她做得衣服不好看,可是有綉女做得好看,她最喜歡挑這些色彩、花紋不一的布料了。
就在她轉個彎即將走到那個布料店時,一陣異香突然從身側傳來,那異香直竄入口鼻,隨後,北采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客棧里,而床前,站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公子,他身上散發著異香,正是自己昏睡前聞到的香味。
這個時間點,遇到這個人,北采大概知道,這就是系統說的契機了。
只見這男子眉目俊朗,嘴角含笑,看上去風流倜儻,他此刻正低頭審視著躺在床上也同樣打量著他的北采,微笑出聲:「姑娘可還記得我?」
北采微微蹙眉,凝神細想,武功高強,身負異香……忽地,她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恍然大悟道:「段染玉!」
是了,這男子,正是男主段染玉。按照原劇情,段染玉和女主焰冰在躲避蕭落追殺的路上感情越來越深,最後歸隱山林了。
可是北采來了以後,對著蕭落說了自己想要逃跑的原因,在自己,不在段染玉,蕭落也不想對自己最得力的部下焰冰的愛人趕盡殺絕,後來便不再追殺他們了。
劇情的走向變了,北采和系統自然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發展到哪一步了。所以現在,段染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似是知道她在疑惑什麼,段染玉含笑開口:「我和我夫人後來能得以平安度日,想必離不開姑娘。現在夫人在家內安心養胎,我去見故人,恰巧路過此地,想起當初姑娘苦苦哀求,後來更是以德報怨,便想著解救姑娘於水深火熱之中。當初蕭落於夫人有恩,我們能力有限,不好帶你走,在此就請姑娘原諒了。」
他文縐縐的一番話,北采沒怎麼聽懂。但她聽清了,夫人在家安心養胎這句話。
等等,養胎?……這麼快就懷孕了?
想想北採到這個世界,也不過剛剛半年,這半年裡,這男女主居然已經生孩子了?北采不由腦補出很多啪啪啪的場景……在他們躲避追殺的山洞中、破廟中,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一點就著……
可是這半年,蕭落其實卻沒怎麼碰過她。雖說蕭落對她很是親昵,會抱著她睡一晚,哪怕胳膊麻了也不會說出來,只會自己默默忍受,他們會擁抱會牽手,可是還沒有親吻過,他也沒有過什麼充滿性.欲的時候。
北采當然不想和蕭落上床!可是蕭落連一點男人的反應都沒有,會讓北采覺得自己魅力不足哎。北采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和他上.床的場景,蕭落的眼睛里全是獸.性,他發泄著,不理會自己的感受。那他會不會……一個用力過猛把自己的骨頭掰斷了,然後他還在那裡瘋狂地抽.插,恍若不知……
「咳!」系統突然出聲,狀似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與系統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段染玉似笑非笑地喊了一聲——
「姑娘?」
北采被他們打斷思緒,慌忙應了一下,她好久沒這麼失態了,現在的她,大多數是克制而理智的,果然——情.色誤事。
她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下心情后,便恢復了以前的樣子,她淡笑開口:「不必了,我現在,很喜歡和蕭落在一起。」
「哦?」段染玉仍然笑眯眯的,可是他看北採的表情……簡直像在看一個智障。
北采內心默默翻了個白眼,你才是智障!你全家都是智障!但表面上,她還是裝作看不懂段染玉的表情,溫和道:「阿落很好,我心意已決。」
段染玉看她這樣,低頭看她,似在辨別她的話的真假,他又想起在她昏睡時,他給她把了脈,發現她沒有中蠱,看來如今的選擇,都是她自願的。
於是忽地朗聲大笑起來:「倒是我多管閑事了!」隨後,他便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輕笑說:「望姑娘日後別後悔才好。」
接著,身影一閃,他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