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張 裏世界
醒來的瞬間，陳小刀猛的跳了起來，他驚慌地看著四周。
熙熙攘攘的人流，看了一眼手上攥著的火車票，抬起頭是俄羅斯火車站教堂一樣的穹頂。
“到底怎麽回事？”
腦海裏的咖啡館環境，以及昏迷時在腦海中猜測的實驗室的場景，與眼前出現了混淆，但是幾秒鍾之後他已經從混淆中清醒過來。
摸索一下全身上下的口袋中，空無一物，手機、錢包、護照應該有的全部沒有，隻有手中的那張火車票。
車票上全是俄文，陳小刀不認識這種文字，除了火車票上記載的班次號，X100。
一頭霧水，以X開頭的車次號，陳小刀還是第一次見。
“你手上的這張票，根據火車時刻表上的信息，該列車會於十二點準時出發。”
陳小刀轉頭看去，這是一位黑發的吉普賽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模樣看上去普通至極，但是呼吸聲平穩，說話中氣十足。
“你是？”
吉普賽人看上去很拽，嘴中掛著一根香煙，可能是在車站的緣故，並沒有點燃，他假裝深吸了一口，神情很是享受。
“羅伊·謝比爾，跟你一樣，都是在等待著X100次快車。”
這家夥中文說的這麽好，就跟吉米一樣。陳小刀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用眼睛細看著羅伊的脖子，光滑的肌膚沒有皺褶，沒有人臉麵具的痕跡，看樣子應該不是吉米偽裝的人。
陳小刀鬆了一口氣，連連向羅伊問道。
“這是俄羅斯？你認識吉米？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覺醒來，看見陌生的環境，誰不會有一些慌張呢？
羅伊依舊很拽，用手指比劃了比劃身後的快餐店，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帶了錢嗎？”
陳小刀搖了搖頭，示意身上身無分文。
“那麻煩了，這肚子不管飽，腦袋就想不起東西。”羅伊用看著乞丐的眼神鄙夷著陳小刀，心頭罵著窮鬼。
你看上去這麽拽，不會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吧。陳小刀心想，然後也露出了不屑的嘴臉，還友好用手指頭比了一個國際通用問候手勢。
羅伊的臉從不可一世轉變到憤怒至極隻用了三秒鍾，他憤怒地舉起拳頭想要友好的關愛陳小刀一下。
還沒等拳頭落在陳小刀的臉上，陳小刀的手掌就已經握住了羅伊的手腕，巨力襲來。
羅伊的臉從憤怒至極轉變到委曲求全隻有了一秒鍾。
“疼疼疼……大哥……大哥……我錯了。”羅伊開始開始鬼哭狼嚎。
一旁行人看上去，兩個人就在握手一樣，應該許久沒有見麵的摯友，再次相遇之後痛哭流涕，這是在車站經常能夠看見的戲碼。
“你有錢嗎？”
陳小刀稍微用了用力，羅伊就感覺自己的手腕快要被壓斷了一樣。
“大哥……我有……我有……”羅伊快哭出來了。
300盧布，兌換成人民幣也才30多塊錢，這已經是這位吉普賽人全部的家當，此時已經變成陳小刀手中的漢堡與可樂。
這位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吉普賽人，錢包中可要比他想象中的落魄。
羅伊捧著自己紅紫的手腕，看著陳小刀就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眼神，心中暗自說道，果然X100次列車上的全部都是怪物。
“哈哈哈，兄弟，你手勁挺大的。”
陳小刀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打劫失敗後反被打劫後，依舊可以露出狗腿子一樣的表情。
“兄弟，剛剛隻是跟你開了一個玩笑。我們在莫斯科，至於你說的吉米我不認識。X100次快車是一趟不存在列車時刻表上的車次，它通往的目的地未知，其實我也不太知道太多的東西。隻是知道在這輛列車上都是為了還債的人。”
“還債？”陳小刀最後嚼一口硬得像是蘇維埃鐵質罐頭的漢堡，然後將半個漢堡直接丟就垃圾桶。
羅伊眼淚巴巴看著垃圾桶的半個漢堡，肚子不爭氣的發出一聲悲鳴。
陳小刀心頭一想，自己不欠錢呀，難道說是……吉米的還償對賭協議那筆費用，然後他把自己丟進這冰天雪地的莫斯科。邏輯上有問題，但是陳小刀暫時沒有想出這一係列事情的關鍵之處。
“兄弟呀，你別看我這個樣子，之前我可是我們那兒最年輕的企業家，隻不過公司破產了，然後我去借了一筆高利貸，他們說，隻要我登上X100次列車，就將有機會將債務一筆勾銷。”
原來是一位生意人，臉皮真厚。
“你借了多少錢？”陳小刀問道。
“不多不多，也就三百多萬美刀吧。”羅伊突然又露出了很拽很拽的表情，仿佛他很富有，剛剛在陳小刀麵前丟回來的麵子感覺此時已經找了回來。
羅伊還特意問了一下陳小刀，“兄弟，你又借了多少錢。”
攀比心隱隱約約在作祟。
陳小刀話都懶得跟他說，用食指比了一個“1”。
“一百多萬。其實這也不是挺多的，要是在以前我分分鍾就掙他個一百多萬。”羅伊明顯是在吹牛皮，但是他卻很自豪，心中鄙夷著陳小刀，才借了一百多萬，這好意思上這輛車。
陳小刀搖了搖頭，羅伊臉上笑容突然戛然而止，頭皮上突然落下冷汗。
“不會吧，兄弟……你借了一千多萬……”羅伊臉上瞬間無光。
陳小刀繼續搖著頭，羅伊突然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一步步崩塌瓦解。
“一……一……億！”羅伊血壓在飆升。
“嗯，沒錯，一億美刀。”陳小刀還特別著重強調了一下美刀一詞。
羅伊感覺自己石化在了原地，短短的十分鍾內，他先是經曆了肉體的折磨，然後又經曆了精神層麵的打擊。
“蒼天呀，大地呀，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陳小刀看著羅伊，還是忍不住被逗笑了，“羅伊，你中文說得挺溜的。”
陳小刀笑笑之後，也麵臨著困惑，現在該怎麽辦？一是找個大使館，說明自己的現狀，然後回國。二是登上這輛X100次快車。好像也隻有這兩條路。
但是吉米對他不依不饒的騷擾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正常的生活，如果說登上這X100快車之後可以解決他虧欠吉米的財務，然後讓吉米一勞永逸的永遠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陳小刀還是很樂意。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已經都來到了這裏，陳小刀隻好自己給自己心裏安慰。
漫長的等待，天色已經黑了，夜色來臨直至午夜，繁星呈現出書法中鋒芒，至南而濃，向北而稀。
叮叮當，叮叮當。
伴隨著如同野獸死亡般的淒慘的汽笛聲，還有詭異的銅鈴聲，一輛漆黑的蒸汽火車極速湧來，一團炙熱的白色蒸汽宣泄在大理石的精美的月台上。
老舊的蒸汽火車出現在站台，吵醒了已經酣睡的羅伊，它降緩了速度，停靠了下來。
陳小刀新奇地看著這舊時代的產物，腦袋上掛上了問號，車頭用紅色油漆大寫了一個X100的字樣，就像是鮮血淋漓的血書。
“走吧，車來了。”羅伊迷糊著眼睛說。
陳小刀看著這上個時代的產物，心頭質疑著怎麽現在還會有蒸汽火車的存在。微弱的燈光在月台上閃過，午夜十二點，這輛列車宛若地獄列車。
這還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除了陳小刀與羅伊之外，所有候車的人們就像是沒有看見這輛蒸汽火車一樣，嘈雜聲音依舊沒有吵醒那些還在睡覺候車的人。
車門打開，蒸汽火車裏麵的冷氣，不經使羅伊打了一個寒顫。
“大冷天的還開什麽空調。”羅伊抱怨著走進了火車，陳小刀隨後即入。
進入之後，陳小刀看著這節車廂中的人比他想象中的少，全是硬座，而且大部分都是空座。一眼望過去，大概有十多個人左右，但是統一的，這群人的臉上掛著悲傷的表情，就像是一起去參加某人的葬禮一樣。
陳小刀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羅伊看著一群人的哭喪臉覺得晦氣，於是就挨著陳小刀坐了下來。
蒸汽列車要比想象中的快上不少，在漆黑的夜色疾馳。旁邊羅伊那驚天動地的鼾聲和囈語，是導致陳小刀不能入睡的罪魁禍首。
陳小刀不由看向窗外打發著無聊的時間，窗外隻有一片漆黑，黑的很徹底，一點光都沒有。就好像是是列車進入到了隧道中。
過了半個小時，陳小刀心頭毛骨悚然，鐵質窗框外的世界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任何的星光，月光，還是一點點的微光都沒有捕捉到。
不可能半個小時都還沒過隧道吧！
突然，天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整個列車搖晃，車廂內的燈光天閃著熄滅，黑暗降臨。
陳小刀明顯感覺到蒸汽火車的整個車廂進行了180度的翻轉，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屁股依舊坐在堅硬的座位上。牛頓大叔的棺材板蓋不住了。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翻轉了一樣！
天空中突然射出耀眼的陽光，頃刻間刺目而來。
陳小刀看見了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