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噩夢帶來新生
陳小刀感覺自己在下墜，在極速地下墜。
光怪陸離滿是泡沫的夢境迅速支離破碎，昏迷的腦袋劇烈的疼痛，全身上下有一種醉酒或者上網通宵網的疲憊感，後頸抽搐異常，仿佛被人用重量的物品重擊掄了一下。不光後頸，全身上下都感覺有千萬螞蟻在咬噬著他的身體。
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麽……
迷迷糊糊間，陳小刀想要真開眼，想要起來動一下，無論怎麽使勁，身體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身體好像失去了控製權。
冰冷，抖動……
失重感依舊還在蔓延……
無法判別外界的狀況，就仿佛被掐住咽喉一樣難受。陳小刀努力集中自己的意誌，想要脫離這黑暗與冰冷的牢籠。然後重新掌控他的身體。
可是越想集中注意力，然而，意誌就越不容易掌控，如同煙霧飄忽不定，忍不住思維發散，腦袋中的雜念越來越多。黑暗也越發濃厚，意識中那些光怪陸離、不可思議的景象充盈了起來。
陳小刀此時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種不可思議的狀態，就像是瀕臨死亡之前，這些光怪陸離的幻境中包容了黑暗，而黑暗中又包裹住了這些光怪陸地的幻境。
這種感受像極了陰陽。
漸漸的，漸漸的。
在思維蔓延中，記起來之前昏迷前發生的事，還有吉米那一張臭臉。陳小刀此時恨不得用皮鞋底一遍又一遍扇著那張油膩的外國臉。
可惡的洋人……他敲昏我……他對我做了什麽？這該死的家夥！這已經是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人喜歡玩綁架這一套！他是為了什麽？
一次又一次的……
這次居然還下藥……
陳小刀徹底無語。
還有我怎麽還沒有清醒……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自己身體中蠕動著，異物進入身體感覺引起極度不適。
模模糊糊中，有人在竊竊私語。
“血液已經分離了。”
“好，馬上注射！”
血液？分離？注射？
這是在人體實驗？
突然間，陳小刀意識中不停變化的詭譎畫麵突然定格。
（這是特殊血液物質循環至他的大腦伴生的景象。）
巨大的滿月幾乎要遮蔽住了整個黑夜，染血的湖泊中滿是骸骨做的人皮帆船，頹圯了的教堂，凹陷的深淵，孕育出肉球的鐵樹屹立在那裏，整個世界都在分崩離析，綠色濃鬱的雷漿劈在腐臭的河水、昏暗而沉默的樹下，樹影中藏著墓碑，周圍的恐怖氣息也愈發高漲，如同迷失在這漆黑而死寂的迷宮。
在陰霾和孤獨中，陳小刀的意識越來越強，最後達到了瘋狂的境界，他止不住地伸手向那座刺穿樹海，直指未知天空的崩塌黑塔。
陳小刀吃了一驚，這瘋狂、瑰麗而又真實的幻像怎麽會存在他的潛意識之中，而且不同之前，這月下荒原之景異常清晰。就好像他曾經來過一樣。
世界在一片死寂之中沉淪。
黑塔那裏有無窮無盡的不可名狀的巨大黑影。
那一刻，黑影站在高塔之上點燃天空。淤血一樣的火光燒得陳小刀的雙瞳猩紅，所有的黑影不約而同注視著他。火光照耀中，他看清楚龐大神秘黑影中的一位……
六道黑色羽翼短暫展開，四顆頭顱麵目猙獰，每顆頭頂都戴著金紅色的冠冕，紫藍色的渡鴉群盤旋冠冕處悲鳴。祂額頭上第三隻翡翠色的豎瞳突然睜開了……
繁瑣而且深奧的音節震擊著荒原，並發出紅色電光劃過長空，形如長蛇。恐怖的氣氛席卷而來，悸動的冰冷如同萬丈深淵。
他搖了搖頭，知道一切隻是幻覺，他看著那巨大的怪物，指頭沒有落下。
在祂麵前，陳小刀宛若一個螻蟻，但是這世界上又有什麽東西能夠真正阻止他呢？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
外界。
陳小刀渾身赤裸被關在一個玻璃房間中，坐在一張合金椅子上，隨處可見的鋒利的邊角，看上去像是某種刑具，機械手臂上的針管插在他的每一根血管處，推送著某種緋紅色的液體，座椅下有著各種顏色的電纜與數據線，連接者玻璃外的顯示器。
一群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在顯示器前忙碌，有人不停將注射器中加滿紅妝粘稠的液體，而唯一清閑的人隻有坐在一旁綠皮沙發抽著雪茄的吉米。
陳小刀雙眼緊閉，麵孔扭曲，四肢突然痙攣，就好像是在夢中看見什麽極大的恐怖。
穩定的各項數值突然開始突然劇烈的波動，陳小刀的身體此時出現了異常。實驗室內各部門的人突然開始焦躁起來，像是菜市場一樣，都在吼叫著。
“心跳頻率每分鍾190次，血壓是正常情況下的兩倍，正在大量出汗，腦神經波動異常。”
“心跳繼續升高，每分鍾210次，腎上腺激素分泌達到正常值的2.5倍。”
“體溫身高到41攝氏度，還在繼續上升。”
“血壓超過上限百分之四十七。”
吉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像是草原上牧羊人安慰著看到狼受驚的羊群一樣的表情。
“保持鎮定！保持鎮定！”吉米的話讓所有人找到主心骨一樣，“給他注視降壓試劑，手術繼續。”
“好的，主教大人。”負責人聽從吉米的話，又單獨操控了一隻機械手臂，機械手臂上探出一根金色的細針刺進了陳小刀的血管中，將降壓藥推送到了體內。
波動的數值瞬間平緩。
負責人走到吉米的跟前。
“主教大人，這次嚐試很成功。之前我們分離出血族血液中那部分具有治愈性的特殊物質，用於研究治療人類疾病的嚐試很成功，我想接下來我們會迎來全新的醫療革命。”負責人興高采烈地對著吉米說，這次也是他第一次看著這樣的人，相比於其他的實驗對象，他顯得安靜多了。
“哦，是嗎。萬一隻是個例呢，據我所知，人類中優質的個體，他們優秀的身體素質與頑強的意誌能夠扛過血液的入侵，不會感染從而異變成……怪物。”吉米一臉平靜，言語中透露出一點也不想將這件事情外傳出去的意思。
“這……”負責人一時語塞。
“痊愈了？”吉米突然開口問道。
“是的，主教大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身體已經煥然一新，就像是一台磨損的汽車，車子外輪廓雖然看上去沒有改變，但是所有內部零件全部被治愈物質保養成新的一樣。C型尼曼匹克氏症這一種遺傳、不可逆性的慢性惡化性腦脊髓交感神經疾病……我們已經攻克了。”
吉米看著玻璃裏陳小刀的臉龐無聲微笑了起來。
還錢，設套，治愈。
短短的幾麵之緣，這位吉米就改變了陳小刀的一生。
如此大手筆，不會是為了還陳老先生當年一拳的師恩，肯定是令有企圖。
此時正在昏迷的陳小刀，在與他的第一次見麵，就已經發覺了吉米眼中狡猾的目光，但是沒想到還是沒能逃出他的手中，事情順應吉米的想法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吉米穿上擋風外套，看樣子是打算離開了。臨走前，他還打趣地說道：
“對了，陳小刀這個人有一些暴躁。我可不想讓他用皮鞋扇我的臉。要是他快醒了，就把他丟到黑城堡去呆呆，鍛煉鍛煉，也不要給他太多的優待。”
負責人突然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這表情就像是見到地獄一樣的絕望。
“主教大人，您確定是……黑城堡嗎？”
“當然。”
負責人明顯不怎麽會表情管理，下意識看了玻璃房中的陳小刀一眼，流露出研究論文被盜取一樣的表情，還有一些同情與惋惜。
“主教大人，普通人在那裏可活不下去。那地方是恐怖的煉獄！”
“你看他像是普通人嗎？”
坐在鋼鐵椅上的陳小刀手臂上的肌肉一塊塊，猶如磚頭一樣，腹肌六塊，曲線分明，讓人忍不住聯想到“暴力”一詞，即使是這樣的人物，負責人依舊還是那副表情。
“鄧肯呀，鄧肯，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所以說，到現在還是這種級別。”
吉米的話好像刺到了負責人的傷心處，鄧肯的頭更低了。
吉米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知道最鋒利的寶劍都是需要上萬次錘擊才能削鐵如泥。而這一次，我希望我沒看錯，這寶劍的胚子……我算是一個賭徒，我對自己押注的籌碼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鄧肯低頭未語，目送著吉米離開。
負責人鄧肯等到吉米離開之後，眼神一寒，馬上下令。
“所有人銷毀所有的數據記錄，此次消息不可外傳，違令者，死。”
蜘蛛狀的機械臂開始回收聚攏，針管也已經從陳小刀的體內拔出來，注射管桶裏麵的緋紅色的液體已經告罄。
顯示器上的大部分指示燈已經從紅色變成了綠色，這意味著實驗體已經完成整個手術流程，正準備醒來。
下一刻，陳小刀的雙眸突然睜開，透過玻璃，所有人都感受到一份灼目的紅，來自那深湖般深邃的瞳孔之中。
攝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