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想裳
“切？不過如此。”
女孩的秀眉挑了挑，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
陳小刀爬了起來，看了一眼胸口的紗布已經沁了血，這一腳要比想象中的重許多。更加重要的是，陳小刀能感覺到這蘿莉是一位練家子，普通人是不會擁有這樣的力道。
陳小刀不記得在年輕一輩中什麽時候有過這樣一位人物，而且看年齡，陳小刀突然心頭有一種這多年的功夫全都白練了的念頭。
但是他作為陳老先生的血脈傳人，再加上他的刻苦與不同於常人的心境，早就功夫大成。
早年間，一些南北方的武者都曾聽說過陳老先生的威名，想砸陳家牌匾的挑戰者大有人在，都知道陳老先生已經仙逝，叫囂之人也多了起來，他們心中自知，隻需用一句話就能讓中國武術協會為他們敞開大門。
“我已經擊潰那位赫赫有名的陳老先生的傳人。”
踩著死人的名字上位，這可能是天底下最簡單的事。
挑戰者們成群結隊，有一些是有真功夫，而有一些是純粹是認為有利可圖的上來湊熱鬧的，特別是來到陳家老宅看見陳小刀的年齡之後。
“這一個小鬼會有什麽功夫，這不是天助我也？”可能這是所有想要踩著陳家上位的武者們共同的想法。
可是誰又能誰想的到？
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家夥，硬是一人一拳，大戰四方來客，繼續譜寫了陳家在武術屆的赫赫威名。
未曾有過敗績，宛若一個天生的格鬥大師。
而此時，他，陳小刀又何時受過這種氣。知事之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是聞風喪膽，誰又敢當麵挑釁。
陳小刀從地上爬了，舉起了拳頭，隻說了一個字。
“打。”
女孩漫不經心地答複，“行。”
雖然陳小刀的戰意升起，麵對的是一位女生，謙讓一隻手，將右手背在了身後。
陳小刀單手出拳，跟女孩比劃了起來。
但是很快，陳小刀發現這個女孩非但凶狠而且狡猾，她不會正麵接下自己的拳頭，而是憑借著她敏捷的速度快速躲閃，然後快速反擊著自己。
而且她的力量還匪夷所思的大，感覺絲毫不弱於自己。
心中暗自衡量，估計跟一位上百公斤噸位的大力士差不多了。陳小刀也很疑惑，這女孩的細胳膊、小細腿，就跟沒有肌肉組織一樣，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佛像笑盈盈，好像是在注視著這場爭鬥。
陳小刀被女孩震驚走神的瞬間，女孩抓住這個間隙，處於防守反擊的她，一瞬間轉化了角色，她一把抓住了陳小刀的手腕。
而另外一隻手在出現在陳小刀的眼睛前，手指成寸，轟向陳小刀的麵門。
寸拳是中國傳統武術中的一種特別的技擊方式，又稱為寸勁拳，它講究短距離迅速出拳打出自己的有力的一拳要爆發出自己的所有爆發力打倒敵人，即運用寸拳姐姐發力術。往往距離越短，爆發出威力就越大。
如果在如此近的距離，讓這一拳打實了，陳小刀的鼻梁骨無疑會粉碎。
陳小刀直接後仰，這救了他一命，女孩的拳頭擦著頭發而過，打在空氣上，空氣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爆音。
陳小刀聚力掙脫了女孩的手，不敢再疏忽了，將背在身後的另外一隻手也伸了出來。他擺好了姿勢，右腿弓，左腿伸，左手勾，右手平攤出去。
而女孩依舊是漫不經心，仿佛心中在想著事情。
此時正式的“鏖戰”這才開始，雙方的攻擊具有危險性了許多，從單純的擒拿升級到攻擊咽喉、眼睛等處的要害，又不約而同地開始對拳，不過女孩的拳頭要比陳小刀想像中的硬。
漸漸地，陳小刀罕見地進入了狀態。
要知道，所有的功夫、武術，最初的目的可是搏殺技，而陳小刀練的是最純粹的內家拳，是一門殺人的功夫。
陳小刀的拳頭越發淩厲，雙方的比試已經變成白熱化的搏殺。空氣中產生一聲聲響亮的音爆，過往武打片中的場景居然出現在了現實之中。
陳小刀額頭出汗，拳頭已經開始漸漸麻木，甚至感覺到有一些力不從心了，他估計女孩也不容易，雙方這麽快速的出拳，快的隻剩下一些虛影了。
陳小刀還是第一次遭遇這麽強的對手，起了好勝心，雖然是一位年輕的女孩，但是肉身上力量反饋震得他頭皮發麻。漸漸處於下風。
“這哪裏是個美少女蘿莉，分明就是上梁山的孫二娘。”
要贏。
一定要贏。
陳小刀的武道之魂不能容許他失敗，陳家的驕傲已經在異國的西海岸丟了一次，他可不想再丟一次。
考慮到胸口的傷勢，陳小刀本來不打算使用那一招的，但是確實也沒有了辦法。
手上沒有什麽趁手的武器，但是武者的身體本身就是武器！
陳小刀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他在蓄力也在等待，他以手臂為槍，拳頭為槍頭，瞄準著女孩的身體。
氣勢猛然攀升，宛若一盞黑夜中的明燈。
陳小刀胸前已經沁出一團血花。
“長槍依在。”
“魂魄歸天。”
陳小刀衝向女孩，拳頭間閃爍出一點寒芒，整隻手臂就像一隻長槍一樣，空氣中隱隱約約有虎嘯之音。這招一出，陳小刀相信自己就必能取勝，已經感覺到了勝利的曙光。
跟女孩越來越近，陳小刀看的越來越清楚，女孩的模樣，女孩的表情，但是下一個瞬間他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這是陳小刀的致勝招，但是麵前的女孩如此輕描淡將他的拳頭抓在了手掌心。就像用手掌取了一根鴻毛。
五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
就是這樣一隻秀氣的手，直接破了陳小刀的殺招。
陳小刀徹底愣住了，身體宛若石化在了原地，不能置信。自己的殺招居然被一介女流之輩如此輕易地接住了。
女孩呲了呲嘴，留了一個咧著滿嘴大牙狂笑的表情。
“怎麽……可能……”
陳小刀的拳頭被抓的死死的。就像是最鋒利的矛插進了大海一樣，就好像是人力在自然偉力的麵前，宛若井底之蛙，可不撼動。
“這招確實很巧妙。將全部的力量集中一點，然後登峰造極。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再多的技巧上的東西，都是花裏花俏，一力破萬法。”女孩又扮了一個得意的鬼臉，“小刀仔，你好菜喲。”
在他的一生裏，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什麽人看透了，像是最親密的朋友，分別了很多年，重新回來找他。他的手依舊被死死抓著，全身上下在輕微的顫抖。
在他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裂開了，不知道是他的自尊還是他的高傲，還是一些其他東西。
殺招這麽輕鬆就被別人破解了，此時顯然已經打不下去了。
“我陳小刀，敗了。”當話從口中說出來，心中一寒，嘴巴仿佛是苦的一樣。
鬆開了手，陳小刀直接癱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兒呆，看著女孩的模樣，腦袋卻是一片空白，他搜尋自己的記憶，確信自己從聽說過這麽一個好手，還是個女孩。
“你叫啥？”陳小刀猶豫了半天，終於問了這句話，臉上羞愧得就像是捉不到羊回家見老婆的灰太狼。
“林想裳。”
高出不勝寒，陳小刀視線中灰蒙蒙的世界終有又多了一些色彩，看來自己的武道還未真正的登峰造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說法果然沒錯。
在自己有限的時間中，陳小刀居然再一次感受到那種越挫越勇的心境，活著就是要有一點追求與挑戰。很快從戰敗後意誌消沉的狀態又轉變回了那種無所畏懼的姿態。
從地上一躍而起，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林想裳，看的她心中發怵，她不由這樣想：這是被打傻了？
“林想裳，給我等著。”
管她是刻意的安排，還是某種特殊的巧合，讓陳小刀與林想裳相遇於破廟。但是輸給她的結果已經注定，並且刻畫在了陳小刀的骨子裏麵，這輸的感覺算是徹底激發了陳小刀要強的不屈意誌，現在他還活著，疾病還沒有帶走他，在有限的生命，一定要贏。
他一遍又一遍悶聲地告誡自己。
陳小刀始終覺得臉上無光，而且特別尷尬，站在戰勝自己的女孩麵前讓他有一些抬不起頭了，而緩減尷尬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錯就錯、或者裝傻賣瘋，嚴肅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顏，陳小刀艱難地將自己雪白的牙齒露出來，故作強顏歡笑狀。
“哈哈哈哈。”陳小刀在狂笑，“今日身體抱恙……哈哈哈……下次我們再來一戰……天色已晚了，回去了，回去了。”
陳小刀說完話後，幾乎是拔腿就跑。
“太恥辱了！”
“太委屈了！”
“晚節不保！”
腳底抹油般，一溜煙便衝出了墓園，陳小刀出來的那一刻急忙刹住了腳，臉上又恢複成那種桀驁不需的樣子，特意扭頭回看了一眼矗立隱藏在翠綠之中的破廟。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陳小刀下意識地喃喃，眼睛中有什麽東西快速閃過。
“林想裳，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