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盧偉強還沒聽過這麼騷的狠話，愣是卡了下殼，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這話。

  席卿也沒料到謝時予會突然冒出來，這一刻，他內心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他右手煩躁地握了下大拇指，謝時予這陣子是吃錯了什麼葯，為什麼要頻頻幫他。

  這裡的動靜很大，引起了空教室隔壁那教室同學的注意，有同學看到形勢不妙，趕緊去叫老師。

  「老子管你是誰，」盧偉強回過神來，邊掙扎邊威脅，「媽的，你敢打老子，你完了我跟你說！」

  謝時予又把他頭往牆上摁去「我完不完不知道，但你現在不道歉，你一準完。」

  「我幹什麼了我要道歉！我說的都是實嗷。」

  謝時予把他的臉狠狠懟在牆上，把盧偉強的臉都擠變形了，直接截斷了他後面的話。

  席卿見過謝時予打架，擔心他沒分寸，鬧出個好歹來。

  這裡是學校，他不想自己的事情連累了其他人。

  他手搭在謝時予手臂上，冷漠道「別打了，你先走，這裡不關你事。」

  謝時予當然不可能走，這個盧偉強那麼壯碩，他一走，席卿這小身板（？）還不得被他摁在牆上使勁摩擦？

  「你們他媽誰也別想走，今天你們死定了！」盧偉強即使處於弱勢，也不忘放狠話。

  謝時予氣笑了，抬起拳頭想給他一下，卻被一隻手抓住了。

  那手冷白修長，手指節骨分明，謝時予掙了下，那手穩穩噹噹，紋絲不動。

  「？」

  謝時予驚愕地轉頭看手主人，就見席卿沖他搖頭，示意他別再打了。

  好吧，看在美人的面子上。

  謝時予正要放開，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叫道「謝時予，你幹什麼！快住手！」

  是班主任田英。

  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年級主任崔大頭和盧偉強他們班的班主任宋老師。

  崔大頭看到這場景，差點原地吐血，怒道「在學校打架，反了天了你們，都給我去辦公室！」

  謝時予和盧偉強被拎去了辦公室，而席卿這個當事人，由於當時的情景在外人看來，完全就是，謝時予和盧偉強在打架，而席卿這個乖學生在勸架，所以反而被排除在外。

  在席卿自己的要求下，老師才准許他一起去辦公室。

  盧偉強挨了謝時予好幾下，一下手都沒還到，本來就憋屈死了。

  所以一到辦公室，他就開始控訴謝時予是如何在自己跟席卿說著話時，忽然衝出來，跟瘋了一樣開始揍他的。

  至於自己跟席卿說了什麼，他隻字不提。

  「他摁著我的頭往牆上撞，我一直喊疼他也不肯停手，我頭上被他撞出腦震蕩來了，這事不處分他讓他給我道歉賠償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看我腦袋肯定都是包，嘶，好疼。」

  盧偉強捂著腦袋，開始賣慘叫喚。

  然而，謝時予不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他一向很會下黑手，他雖揍了盧偉強好幾下，讓他當時疼得不行，過後卻看不出多少苗頭來。

  所以，其他老師看他捂著個完好無損的腦袋，都覺得他在誇大其詞。

  就連他班主任宋老師都有點不忍直視。

  只有田英見終於抓住了謝時予的把柄，不管三七二十一，說「崔主任，我就說像謝時予這種素質不行的學生就是個定時炸彈，遲早要鬧出事情來，看被我說中了吧，今天他還只是無緣無故地打同學，明天說不定就要打老師了，我說這種學生就不應該招進來，大人都沒管教好，放到我們學校來禍害人！」

  謝時予冷冷地瞥了田英一眼，不過沒說話。

  「就是，」盧偉強附和說，「這種人在我都不敢一個人了，誰知道他會從哪個地方突然衝出來揍我一頓。」

  崔大頭平時對學生兇巴巴的，這回卻沒不分青紅皂白罵人。

  他看著謝時予「你自己說，為什麼打架？」

  謝時予「看他不爽。」

  崔大頭「」

  田英指著他「你看你看，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他還有點做學生的樣子么！」

  崔大頭也皺起眉。

  謝時予直接說「你們處分我吧，我」

  「因為盧偉強說了□□我母親的話，謝時予聽不下去，才動手的。」一個冷淡的聲音截斷了他的話。

  謝時予驀地轉頭看向席卿。

  席卿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沒事。

  謝時予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地揍人，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他不想別人說他母親的事。

  其實他沒那麼嬌貴。

  他對於那些話已經麻木了，從小到大，這些惡意的言論就沒停歇過。

  小三私生子都是輕的，他母親未婚先孕，又因為是在會所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工作，加上長得漂亮，街坊鄰居都覺得他母親是去賣的婊子，他則是個野雜種。

  他並不認為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學校，這些東西就會被抹乾凈。

  那個不省事的秦歸，表面和善其實無時不刻不防備他會搶走繼承權的秦夫人，早晚會利用他的出身，把他搞到身敗名裂。

  所以他冷漠，獨來獨往，不和任何人有超過普通同學的情誼，早為這天到來做好了準備。

  只是沒想到，會有個小傻子會為了他這微不足道的感受，寧願吃一個處分。

  不管謝時予這陣子的態度變化是出於什麼目的，這一刻，他卻是感激的。

  這感覺，像一股細密的暖流，包裹著他已麻木到冰冷的心。

  謝時予則被席卿這個略顯親昵的動作弄得腦子一糊，差點沒直接抓住席卿的手。

  席卿作為他們年級的第一，學校的驕傲，他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崔大頭看向盧偉強「是席卿同學說的那樣嗎？」

  盧偉強心虛地低下頭「我」

  「席卿你不用替他說話，我剛看你勸架還差點被他打了，他是不是威脅你了？」田英強勢地道，「你別怕他，我知道他看你不爽很久了。」

  「我沒有被威脅，」席卿冷淡地說，「盧偉強說我出身骯髒，上不得檯面，並且辱罵我已經過世的母親，就算當時謝時予不衝出來，我不但會打他，說不定直接送他去見我媽。」

  在場的老師們「」

  這、這還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年級第一么？

  席卿又看向田英「老師，如果學習成績就是您評判別人素質的標準，那以我的成績，我這個想法應該素質挺高的吧？」

  田英「」

  田英被氣得差點腦溢血。

  如果說謝時予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席卿這個每次都給她掙臉的年級第一就是她的大寶貝，結果這個大寶貝，不但沒體會她向著他的一片苦心，還嗆她！

  她怎麼不氣！

  謝時予差點笑出來，席卿嗆起人來伶牙俐齒，怪可愛的。

  崔大頭咳了一聲，問盧偉強「席卿說的是真的嗎？」

  盧偉強當然不會承認，正要辯解時，席卿又冷冷補了一句「不信可以調樓道口的監控。」

  「」操，那邊居然還有監控？

  盧偉強不敢狡辯了，只能捂著自己的頭，努力賣慘「那他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啊，嘶我的頭，好疼好疼。」

  崔大頭看到他圓溜溜的大腦袋，心說小崽子擱我這碰瓷呢。

  他看向一直沒吭聲宋老師，問「宋老師你怎麼看？」

  田英一直朝宋老師使眼色，示意他別善罷甘休。

  宋老師一向有點看不上田英的作風，而且他自己班的學生他也了解，知道盧偉強不是個省油的燈。

  所以他無視掉田英的眼色說「不如這樣吧，既然盧偉強罵了人，謝時予打了人，就讓他們給打罵的對象誠心道個歉，然後各自寫一篇2000字檢討，下周一升旗去主席台念，怎麼樣？」

  盧偉強一聽2000字的檢討，捂著頭嚎得更大聲了。

  「不行！」田英反駁，「校規上清清楚楚寫著打架要處分，這事不能這麼罷了。」

  謝時予冷笑一聲，田英指著他「崔主任你看他！」

  「好了好了。」崔大頭威風一世，在學生眼中跟個閻王一樣，沒想到還有做和事佬的一天。

  他拍了拍田英的肩膀說，「小田啊，為人師表，不是你這個為法，這事就按照宋老師說的處理吧。」

  等謝時予和席卿從辦公室回來，下節課已經上了十幾分鐘了。

  曲寧澤見他回來，用書本擋住老師視線，興奮地低聲說「聽說你把席卿揍了一頓，我以為你真的不針對他了，沒想到實在迷惑對手，這一招，好賤！」

  「」哪個混蛋瞎說瞎傳！

  謝時予涼涼一笑「對，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小心我打斷你第三條腿。」

  「」曲寧澤胯下一涼，把腦袋縮回去了。

  謝時予拿出手機，百度檢討怎麼寫？

  2000字的手寫檢討啊，太難了。

  早知道應該把那狗東西多揍幾下的。

  曲寧澤看他拿手機，還以為他要玩遊戲，立刻也拿出手機登錄遊戲，結果拉了他半天沒反應，湊過去看了眼，才發現他要寫檢討。

  見他那怨念的樣子，曲寧澤唯恐他一氣之下讓自己寫，趕緊又挪遠了點。

  沒人玩遊戲，他打開了他們學校的貼吧。

  點進去，他就看到一個帖子。

  主題唉，要是我也有個這麼帥的同學給我講題，我成績也不至於這麼差[圖片][圖片][圖片]

  帖子里的幾張圖片，都是中午席卿給謝時予講題時拍的。

  曲寧澤一看是關於謝時予的，立刻來了興趣，點進帖子看。

  2樓前排，啊啊啊啊學神好帥我的愛！

  3樓快月考了，前排吸一口學神之氣。

  6樓咦，另一個男生是謝時予吧，我突然發現他好帥＼

  11樓以前別人跟我說謝時予帥我一直t不到，這張照片我終於t到了，原來他不把自己捯飭得跟酷哥一樣是這樣的，好乖好奶！

  18樓為什麼感覺學神給謝時予講題，比給我講題溫柔啊，我每次問他題都冷冰冰的

  19樓樓上同！我問過一次題，被他那氣質嚇到再也不敢問了。

  20樓看了樓上和樓上上，我突然磕到了是怎麼肥似？

  21樓同磕到了，哇，這盛世美顏組合，我可！

  44樓磕c的可醒醒吧，謝時予喜歡誰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聽說謝時予因為她對學神有意思，找過不少次學神的麻煩，還揚言要揍他。

  45樓我也想說，就謝時予那腦殘又煞筆的暴發戶他配嗎？別侮辱學神了好么。

  46樓突然一口玻璃渣子。

  51樓撤了撤了，塌房最快的c，沒有之一。

  這帖子本來因為現實里謝時予和席卿並不和睦的關係，一片死氣沉沉。

  誰知接下來轉折來了。

  66樓卧槽！樓里磕c的同學醒醒！驚天大糖！

  67樓要是糖不大就舉報你上課玩手機。

  68樓我這節自習課微笑，謝時予和盧偉強打架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吧，我跟盧一個班，剛剛聽他回來抱怨，說謝時予因為他說了幾句席卿的玩笑話，就不分青紅皂白把他揍了一頓！幫席卿出氣。

  69樓真的假的啊！

  70樓卧槽，如果這都不算愛！

  71樓啊啊啊我磕到了磕到了，c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卿予綿綿怎麼樣？

  72樓可！卿予綿綿是真的！

  曲寧澤看到這裡，腦子裡除了問號已經裝不下別的東西了。

  操！謝時予原來是為了席卿打架，這這就有點玄幻了吧？

  他們不是水火不容嗎？

  肯定是盧偉強為了面子瞎編的！

  曲寧澤暗自想，又慶幸謝時予不玩貼吧，不然看到眾人居然在磕他和席卿的c，非得氣死。

  一定不能讓這個帖子被謝時予發現！曲寧澤打定主意。

  大東聽說謝時予打架的事情，傍晚下課後也不敢拉他去上網了，於是就跟曲寧澤一起去了。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了，謝時予不想那麼快走，今天司機吳叔的小女兒病了請假，他打算先把檢討寫完再走。

  「叩叩。」

  正當他想得頭禿時，有人在他桌面上敲了兩下。

  謝時予抬頭，看到了席卿清雅如玉的臉。

  席卿主動找他，謝時予有點受寵若驚，臉上立刻露出笑來「你還沒走啊？」

  「嗯，」席卿遞過來兩張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這個給你。」

  「什麼？」不可能是情書吧。

  謝時予接過來一看，發現竟是檢討，這讓他頭疼不已的玩意，席卿卻洋洋洒洒地寫了滿滿兩頁紙。

  他字跡好看，這樣密密麻麻地寫兩頁，也是賞心悅目，可以拿去參加書法比賽。

  謝時予眼睛一亮「你幫我寫的嗎？」

  「嗯，」席卿嗓音淡淡，「今天謝謝。」

  「不用謝不用謝！你這檢討可救了我老命了。」謝時予是真的不想寫，那麼多字，想想都吐血。

  謝時予胡亂把檢討往包里一塞「走走走，回家！」

  席卿看他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心情也跟著舒暢。

  謝時予像一個發光發熱的小太陽，會讓身邊的人也跟著明媚。

  他沒有拒絕，背著書包和謝時予一起往校外走。

  校園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二人走在華燈初上的林蔭道上，一切都顯得靜謐又美好。

  「那個」謝時予猶豫開口，有個事情梗在他心裡一下午了。

  下午他和盧偉強打架的時，席卿抓著他手的力氣，大到嚇人，他甚至沒有一點掙脫的餘地。

  他感覺有點不對勁，女孩子不應該有這麼大力氣吧？！

  「什麼？」席卿問。

  謝時予不知道怎麼開口，忍不住轉頭看他的手，見他搭在書包袋子上的手，大拇指的邊上，有一道結者痂的小口子，一看就是幹活受傷的。

  而且席卿手雖然好看，卻並不似他的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嫩，而是干過活那種。

  謝時予忽然懂了。

  席卿這些年日子不好過，都是靠打工幹活過來的，粗活重活都干過，手勁大也正常啊！

  如此一想，謝時予那些疑慮頓時煙消雲散，心都跟著化了。

  他可憐的女主，太不容易了。

  席卿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回答，偏頭看他，就撞見他滿是老父親般慈愛的目光。

  席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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