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北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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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區的天氣、濕度、乃至光照都被設定在人體最舒適的區間,竭盡全力為失控的能力者提供最舒適的外在環境。
零散的單向活動區坐落在一幢幢高樓間,在草坪和空地間構建讓能力者與自然進一步接觸的空間。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放風的地方——哪怕它被偽裝得綠意盎然,沒有肉眼可見的獄警和無處不在的欄杆,也無法掩飾單向活動區限製行為的本質。
但這沒有可指責的——畢竟能力者擁有超越人類極限的能力,再加上失控,如果不受控,事態的發展隻會超乎想象。
隻是,人們對事物的觀點往往取決於他們的立場,作為被關押在星獄內的一員,很難端正心態評價星獄的做法——當然,江奕奕除外。
對這個世界來說,他是一個外來者,而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也缺乏真實感——尤其是置身星獄,無法跟外界接觸的前提下。
遊戲的感觀反而比真實感更勝一籌。
小個子察覺到了江奕奕過於明顯的走神,他停下腳步,看了眼前方的單向活動區。
活動區的布置大多相似,茂盛的草地,密集但不會阻擋視線的樹叢,以及些許對自己即將麵對的命運一無所知的小動物。
除此之外,最顯眼的,便是蹲在草叢中的男人了。
他背對著道路,彎腰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麽,聚精會神到一動不動。
背對著道路的姿勢遮掩了外界投去的目光。
單向活動區隔絕了所有可能對能力者造成刺激的影像,理論上來說,對方無法察覺他們的到來——但江奕奕從不低估這些能力者,所以他更傾向對方的毫無反應是因為對方並不想搭理他們。
看上去是一個危險性不高的能力者。
小個子停下腳步,江奕奕跟著停下了腳步,他的腦海裏飄過這行簡單的結論,思緒仍停留在之前的對話中。
導師的話並非沒有對他產生影響,隻是如果當場表露出這一點就未免太過於愚蠢。
我曾高高在上的審判過他人嗎?
江奕奕注視著背對他的能力者,對方並不強壯,甚至蹲著的背影也看不出一絲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就好似無數普通人一般,在平靜的午後,在郊外欣賞著自然。
我確實高高在上的審判過。
毫無疑問,當意識到他穿越到遊戲裏時,當他擁有超出常人想象的技能之後,當他足以淩駕這個世界的時候,他都曾以一個玩家的身份,對他們進行過審判。
那我做錯了嗎?
江奕奕注視著那個背影,思緒漂浮,得出結論:不,我當然沒錯——任何人都曾站在自己的立場,審判過這個世界,隻是大部分的人,他們的能力並不足以支撐他們表露出這一點,所以他們審判,然後遺忘。
但江奕奕不同,他審判,然後得出結論。
江奕奕平靜的看了眼人物麵板,上麵標注的“敵對”二字,仍在熠熠生輝,提醒著江奕奕,遙遠道路盡頭的目標。
背影微微動了動,被江奕奕盯了半天的男人,突兀的回頭看向身後。
他的目光精準的落在江奕奕身上——隔著仍在運作的隔離層,注視著他看不見的人影。
壓迫感撲麵而來,夾雜著鋒芒,哪怕隔著一層確實存在的屏障,都能嗅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江奕奕的視線微微一動,從對方身上挪到了因為他半側身,而展露在他們麵前的手上——半截理應被打上馬賽克的屍體。
從體型和馬賽克的畫麵上來看,是一隻小型動物——江奕奕的視線在毫無美感甚至還有些讓人反胃的畫麵上稍稍停頓,得出了結論。
兔子。
小個子對此習以為常,他隻是在對方突然轉身的時候,稍稍避了避對方的視線——哪怕對方其實根本無法看到他。
“醫生對他感興趣?”
其實也算不上感興趣,隻是在思考的時候,多看了他兩眼——就對方粗糙的手法來看,他們的審美有相當大的差距。
不過左右失控的能力者都差不多,江奕奕也就沒接茬。
小個子等了兩秒,沒得到否定的回答,便確認了這一點。
“那我們可以去看一下他。”
他朝前走了一步,邁入草坪。
隱形的屏障因此從空中顯現,從透明變成半透明,倒扣著單向活動區的碗狀一閃而過,在小個子刷完卡,基因驗證成功後,又再度消失,好似那一層屏障從未存在過一般。
小個子邁出腳步,跨入了草坪。
江奕奕跟在他身後——白滄沒跟來,雖然對方很熱情的表達了幫忙的意願,但江奕奕堅定的拒絕了他。
畢竟不管怎麽想,讓失控的能力者和尚未穩定下來的能力者共處一室,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人影從草坪邊緣浮現,對方的視線從小個子身上劃過,落在他身後緊跟著出現的江奕奕身上。
江奕奕剛邁入草坪,就察覺到侵略性極強的視線,他抬頭看向對方。
幾乎是視線方接觸,男人隨意的姿勢驀然一變,瞬間緊繃,如同意識到自己圈定的地盤上闖入外來者的野獸,露出鋒利的爪牙,在彰顯自己強大的同時,盡可能的威嚇讓他感到威脅的對手。
他動作的變化,讓原本被他握在手裏的東西驀然掉落,壓扁一小簇草,渲染開越發糟糕的場景。
視線凝滯了一秒,江奕奕維持著對視,徹底跨入了活動區。
下一秒,對方身體前傾,微抬起腳。
相比江奕奕的一無所知,小個子對對方的資料熟記於心,幾乎是一看到對方的動作,就立刻做出了反應,給予提醒:“醫生,捕食者——”
他隻來得及說出這五個字——還得虧他語速夠快——方才距離江奕奕幾米之遙的男人已然疾襲至江奕奕麵前。
江奕奕沒動,他維持著對視,餘光瞥見對方手上的血色,稍稍有些嫌棄。
所以,這一次,在對方的手碰到他之前,對方就突兀的陷入停頓。
捕食者突兀的停下了動作,懸空的手腕上,鮮血蜿蜒而下,劃出毫無美感的曲線。
江奕奕注視著對方,捕食者的瞳孔是黑色的,但不是江奕奕那樣純粹的黑,對方的瞳孔裏有著跟白滄如出一轍的無機質感,這讓他的瞳孔看上去有些淺淡。
“很危險。”小個子慢吞吞補上了後半句話。
他看了眼突然靜止的畫麵,為江奕奕介紹道:“捕食者,能力是放大恐懼,目前處於失控狀態,喪失基本邏輯,思維混亂,攻擊性極強,對活物有較高的需求。”
捕食者……
江奕奕回味了下這個綽號,再結合小個子這句“對活物有較高的需求”的話,也差不多明白了對方有什麽癖好。
一個不招人待見的癖好。
江奕奕朝後退了一步,視線中斷,捕食者卻沒有妄動,相反,他眉梢緊皺,反複打量江奕奕,用僅剩的邏輯思考著讓他困頓的問題。
江奕奕沒在意他的反應,也壓根不擔心對方會再度暴起,他挪開視線跟小個子確認:“放大恐懼?”這個詞聽起來有點耳熟,而且這些能力者的能力是不是有些相似?
“事實上,能力者的能力很難簡單概括,它們大多對精神和思維具有一定衝擊性,更嚴重些,足以影響、操控其他人。”
小個子瞄了眼捕食者思考的模樣,為江奕奕解釋道:“我們概括的,一般是他們的能力更傾向於某個方向。”
“比如說恐懼,再比如說暗示,以及某些殺傷性不大的分析邏輯之類。”
小個子想起了白滄,多說了兩句:“醫生之前見到的那幾個能力者,大多是特例,他們的能力強到不能被簡單概括。”
“事實上,這也是我們疑惑的一點。”小個子:“既然能力偏向不同的方向,那為什麽不同的能力強弱差距如此之大。”
“是什麽決定了能力影響的方向?又是什麽決定了能力的強弱?”
“畢竟眾所周知,能力者的出現都尚在摸索之中,而鍛煉能力更是無稽之談,那說明有某種存在,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能力者之間的強弱。”
“隻是我們至今依舊不知曉,是什麽物質或者說什麽因素在影響著這一切。”
江奕奕捋了捋小個子方才那段話,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你們對能力者的研究進度……”江奕奕尋找了下用詞:“這麽淺薄?”
都研究百來年了,不至於連能力者擁有的能力都隻能概括性總結吧?
他腦海裏閃過死神之前對自己能力的介紹“威嚇”,從字義上來看,“放大恐懼”其實也能取代這個詞。
“因為這是現實。”
小個子客觀的提醒江奕奕:“小說、漫畫裏能簡單明了的為每個人物賦予不同的能力,但在現實之中,能力者的能力不屬於超能力,更無法被簡單概括。”
“它是人類極限之外的存在,卻不是人類想象的那種極限,人類並沒有因為成為能力者而上天入地,相反,他們所能做的,最多隻是精神上的操縱和控製。”
“所以,這是人類進化的一個方向,而不是超級英雄出現的序曲。”
捕食者皺眉思考了許久,得出了結論,不再猶豫。
在他們的對話間隙,再度伸出了手,淩厲風聲隨之響起。
江奕奕收回視線,看了眼捕食者,刀鋒在他指尖旋轉。
捕食者的目光落在了那片黑暗深淵之中,他沒有察覺,他的動作不知不覺慢了下來,方才的淩厲風聲,輕易消失。
江奕奕挪開視線,目光在對方手上一掠而過,停了下來。
捕食者下意識的縮回手——某種野獸的直覺,在提醒著他,危險。
哪怕他十分清楚,眼前這個人,隻要他一伸手就能殺死。
但這並不妨礙他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滂湃壓力,無形的黑暗從遠方湧來,看不見,摸不著,但確實存在。
在江奕奕的視線落在捕食者手上時,小個子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對,但他沒來得及——事實上,光憑他就想阻止江奕奕,有些異想天開。
江奕奕許久沒動刀了,大多數時間都隻是習慣性的轉動刀片,但架不住眼前的一切都剛剛好。
捕食者手的角度,以及紋理清晰、宛若模範標本的手,再加上對方糟糕的審美……
他很難克製住向對方展示真正的藝術的衝動。
刀片劃過血肉,江奕奕低頭有條不紊的繼續他的動作。
捕食者並沒有失去對自己肌體的控製,但在江奕奕垂首落下第一刀之後,他突兀的安靜了下來,沉默的注視著江奕奕的手部動作。
小個子晚了一步,在他邁出阻止的腳步前,對方已經開始了動作。
要是想阻止,他倒是還能阻止。
但……
小個子瞄了眼情緒穩定的捕食者,受害人的情緒如此穩定,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他貿然動作,是不是不太好?
就遲疑了那麽幾秒,江奕奕的動作已然宣告結束。
他沒有給對方開個洞的想法——那也不符合他的審美,他隻是簡單的沿著肌理有條不紊的分離了一小片血肉和骨骼,迅速、幹淨,紋理清晰,白皙剔透。
血液從傷口湧出,又因無人在意而滴落在草坪,堆積成小小血泊。
捕食者沉默的注視著它,疼痛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相反,他專注的視線,更像是在欣賞。
江奕奕沒有欣賞的興趣,雖然是符合他審美的傑作,但他不喜歡血。
即使追逐和刺激依舊,但江奕奕依舊能克製住那些小小的衝動——因為,血做的藝術品,不過如此。
江奕奕朝小個子示意了下捕食者:“給他包紮一下。”
小個子楞了兩秒:“你不繼續了?”小個子看過江奕奕的資料,自然也清楚對方縫合的小習慣。
“沒帶工具。”江奕奕瞥了眼一動不動的捕食者:“何況,他也不想。”
那傷口就這麽裸.露著?小個子掏出萬能的繃帶,手在空中晃了一圈,遞給了江奕奕。
江奕奕隨手扔給對方。
捕食者沒有動作,繃帶掉在地上,滾了兩圈,沾染上了髒汙和血跡。
江奕奕做出客觀評價:“你的審美太糟糕了。”
捕食者恍若突然驚醒,看向江奕奕。
他眼裏無機質的光弱了幾分,顯出求知欲。
“這個,”他停頓了下,尚未脫離失控狀態的捕食者,有些難以準確的表達自己的念頭:“很好。”
江奕奕瞥了眼他身後掉落在地的馬賽克,如果是跟那玩意對比的話,毫無疑問。
捕食者緊盯著江奕奕道:“我喜歡。”
他喜歡解剖?小個子對捕食者突然出現的愛好感到疑惑,在之前對方從沒表現出過這種愛好,準確來說,作為最常失控的能力者,捕食者大部分時間都在專注自己的愛好。
他危險性高,但在摸清楚他的喜好之後,對方的可控性也遠比其他能力者高。
比起小個子,江奕奕更清楚捕食者想要的是什麽,不是解剖,而是江奕奕所展示的藝術。
換句話說,跟江奕奕一個水平的才能讓他投去視線。
但江奕奕並沒有滿足對方要求的興趣。
“我不喜歡你的愛好。”
江奕奕瞥了眼他身後那團馬賽克上隱約可見的牙印——如果不是在星獄,對方絕不會僅克製在兔子身上。
捕食者並不能理解他的話,他遲鈍的反應著江奕奕話裏的意思。
江奕奕挪開視線,看向小個子:“去看看其他能力者。”
小個子猜到了些什麽,瞄了眼捕食者身上已經開始止血的傷口,轉身朝外走去。
江奕奕跟在他身後,在徹底邁出單向活動區前,若有所覺的側頭看了眼身後。
捕食者仍在盯著自己的傷口看,似乎跟之前沒有區別,又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
單向活動區在他們離開後關閉,小個子走在前方,領著江奕奕朝他們原本定下的目的地走去。
“醫生,捕食者……”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像是隨口提及:“這個反應,是狀態好轉了?”
“這是你們需要確定的事情。”
“那我能問下,醫生剛才做了什麽嗎?”小個子補充道:“我不知道的那部分。”
江奕奕思考了幾秒,回頭看了眼活動區內一動不動的人影,視線掠過那個始終注視著他的圖標,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我對他們來說,與眾不同。”
小個子腳步微頓,極其短暫的停頓,幾乎不會讓旁人察覺。
變態的愛:他們會追逐你,為你而瘋狂,成為你最忠實的擁躉,將危險和死亡獻給你。
在最初,燃起的隻是一點火光,而它們終將匯聚成燎原之火。
在追逐、瘋狂、擁躉之前,他們隻是先向江奕奕投來了視線,然後……
再也無法挪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2-1014:00:212020-02-1110:28: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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