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層13

  我當大佬的那些年最新章節

  “屠夫。”通訊器亮起。


  屠夫剛結束一場耗費心力的對話,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按下通訊器,就聽見通訊器那頭傳出急促的聲音,夾雜著嘈雜的背景音。


  疲倦不翼而飛,屠夫心裏一沉。


  在星獄裏,寂靜和有序才是這裏的主旋律,無數規矩限製著整個星獄,將瘋狂的野獸牢牢禁錮——而現在,他聽到了不同尋常的嘈雜聲。


  腳步聲,高喊聲,拖動東西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組合成忙碌又急促的現場。


  “發生什麽了?”屠夫回頭看了眼緊閉的門,門內是剛結束的對話——審核小組通過談話、觀察以及調查來得出審核結果。


  審核結果包括且不限於:屠夫是否違背了管理者條例,是否背叛了星獄長,是否不受控製,是否產生了威脅等。


  而一旦審核結果偏向於某個數值,屠夫將麵臨更糟糕的情況——星獄內部的自我淨化程序。


  “獨狼死了。”


  屠夫停頓了兩秒,瞳孔收縮,醫療組長的話語從他腦海裏飛快掠過。


  “現場情況有點複雜,你最好過來看一下。”


  屠夫應了一聲,按滅通訊器,朝外走去,他矮胖的身材在前行中緩緩拔高,竟有種氣勢驚人的錯覺。


  獨狼的囚牢,到處都是忙碌的獄警,檢查屍體的,勘測現場的,調查監控的……一應俱全。


  屠夫在門口停下腳步,隔著忙碌的人群,看向囚牢內。


  在那場對話結束後,屠夫充分領會了醫療組長的意思。


  獨狼出院後,他住進了單人間,取消了一係列需要外出的勞動和活動,雖然不是禁閉,但也差不多將獨狼隔絕在了所有囚犯之外。


  除此之外,屠夫還特地安排了兩個獄警,全天候跟在獨狼身邊,避免出現意外。


  在這樣沒有絲毫漏洞的安排下,獨狼居然還是死了?

  單人牢房的布置十分簡單,除去獨立衛生間之外,隻有一個十分有限的兼具了臥室、客廳功能的場所,一旁擺放著單人床,另一邊擺放了一個可以推拉軟塑膠桌,而在靠牆的另一麵則是簡單的儲物櫃,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多餘的用具。


  血跡從狹小的廁所裏流淌而出,濕漉漉的展開,像是肆意盛開的花朵,嘲諷著在場所有人。


  “屠夫……”主持現場的獄警一眼看到了屠夫,急匆匆趕到他麵前,帶著他朝內走去。


  “初步鑒定是自殺。”他帶著屠夫停在衛生間前。


  衛生間的門大開著,在馬桶和洗手台之間的空地上,斜歪著一具屍體,因為時間和死亡的原因,導致姿勢有些變化,但依稀能看出對方之前的姿勢是抱膝埋頭而坐。


  “怎麽死的?”屠夫繞過那堆血跡,抬起獨狼的頭。


  獨狼的神情十分平靜安詳,沒有絲毫猙獰。


  “死者用手挖開了腹部的傷口……”獄警停頓了下,不自覺的壓低聲音:“死因是大失血。”


  “腹部的傷口?”屠夫蹲下身,推開獨狼抱膝的手,他的囚服此處被染的鮮紅。


  屠夫撩起囚服,盯著那個被徒手挖開的傷口看了幾秒,傷口被挖的極大,狀況極為血腥,幾乎能讓人想象到對方下手時的瘋狂和迫切。


  “人類具有自我保護意識,在大部分情況下,即使是自殺,也會傾向於選擇更幹脆的方式,因為大部分麻煩的死亡方式會導致自殺者在自殺時產生強烈的後悔情緒,中止自殺行為。”


  醫療組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而小部分特殊情況——例如眾所周知的催眠,催眠別人自殺基本不可能成功,因為人類的自我保護意識,當催眠指令跟自我保護機製相衝突時,催眠指令不會起到作用。”


  “所以,如果這是自殺,以死者如此強烈的死亡來看,基本排除了催眠的可能性。”


  屠夫站起身,看向他。


  “那麽,還有什麽會讓他產生如此強烈的自殺呢?”


  “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來自上層的命令。”瞥見屠夫的眼神,醫療組長繼續道:“還有另一種可能是,恐懼。”


  “恐懼?”


  “對某人的恐懼甚至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醫療組長看向屠夫:“我想,我們已經得到了解釋——關於江奕奕為什麽一定要在離開前見他一麵。”


  “一個對視?”屠夫匪夷所思。


  “一個對視。”醫療組長平靜且篤定的重複。


  “不可能!”


  醫療組長看了屠夫一眼,朝外走去:“為什麽不可能?”


  屠夫跟上他,一旁的獄警遲疑了下:“屠夫?”


  “確定他是自殺還是他殺。”屠夫朝他擺手:“之前有沒有異常,把這些匯總給我。”


  醫療組長走出了囚牢,在走廊上深吸了口新鮮空氣,將鼻腔裏的血腥氣盡數呼出。


  屠夫跟在他身後,有理有據的分析道:“客觀現實擺在眼前,江奕奕去了三層,不可能再對獨狼做什麽,獨狼就算恐懼他的存在,在對方壓根不可能傷害他的前提下,有必要自殺嗎?”


  醫療組長走出牢房,站在陽光下,看著來來往往的獄警,提起了另一個問題:“我記得今天是你重新審核的日子?怎麽樣?”


  “問了些問題,還是老一套,還能怎麽樣?”


  “是嗎?”醫療組長扭頭看他,意味不明:“你確定你對江奕奕的過度偏袒沒什麽問題嗎?”


  “過度偏袒?”屠夫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我什麽時候對他過度偏袒了?”


  “從之前到剛才,你就一直在解釋,江奕奕不可能跟獨狼的死有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的原因,隻能是江奕奕。”


  “我剛才提出的問題難道不是疑點嗎?”屠夫:“既然江奕奕不能對他做什麽,那他為什麽會因為恐懼而自殺?”


  醫療組長看向他:“既然他的恐懼都到了能生生挖開沒愈合的傷口自殺的地步,你覺得理智上的認知會對他產生什麽影響嗎?”


  “他連死都不怕,他會怕江奕奕來殺他嗎?”


  “那他怕什麽?”


  “那要問你。”醫療組長撩起眼反問屠夫:“你為什麽要過度偏袒江奕奕?”


  “我沒有!”


  醫療組長盯著他看了數秒,忽而一笑:“或許他的答案也跟你一樣。”


  屠夫沒反應過來,楞楞的看著他。


  “反正二層的死亡名額從來沒滿過,多個獨狼也沒什麽大礙。”醫療組長緩和語氣,自然的轉開話題:“不過起碼我們能確認……瘋子不會死了。”


  “嗯?”屠夫有些詫異這個結論。


  “他的情況一直在好轉,估計出獄前能恢複正常。”


  “所以,江奕奕所謂的收尾是……治好瘋子,殺死獨狼?”


  醫療組長搖了搖頭:“瘋子是自己好的,獨狼是自殺的,跟江奕奕有什麽關係?”


  屠夫聞言,再度詫異的扭頭看他。


  “你有證據嗎?”


  “我們都知道……”


  “這家夥不會留下把柄。”醫療組長提醒他:“所以,如果不想讓他惦記你的話,你最好記住這一點,這兩件事跟江奕奕沒有關係。”


  “被他惦記的下場……”醫療組長朝他們身後那一幢囚牢示意了下:“可不怎麽好。”


  “那你剛才說那些……”屠夫不解。


  “確認下你的情況。”醫療組長低頭看了眼時間:“審核小組該找我談話了,我先走了。”


  對醫療組長來說,死個把囚犯實在不是一件值得關心的事情——畢竟這個時有發生,但管理者可能出問題的事情,才是值得上心的重中之重。


  方才那場對話,步步緊逼的反問和溝通,是流程的一部分。


  因為從一開始,作為二層實際管理者的屠夫和不插手二層獄警事務管理的醫療組長,就是互相監督和製約的關係。


  他們是搭檔,也是監督者。


  “情況就是這樣。”醫療組長懶散的坐在椅子上,跟審核小組簡要複述了一遍情況。


  審核小組由兩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組成,是走在人群中都不會被多看一眼的路人模樣,穿著跟獄警沒有區別的製服,唯有領子上別著的小小徽章,才彰顯出他們屬於監察者的身份。


  “有所偏向……”審核小組中的其中一人若有所思的開了口:“但邏輯、理智、思維都沒有受到影響……”


  b在紙上寫著什麽,聞言插話道:“從調查來看,關鍵人物是這個江奕奕……”他停下筆,抬頭看向醫療組長:“我覺得我們需要跟對方接觸……”


  “我不建議。”醫療組長打斷了他的話,加重語氣道:“與其說是想進一步調查,倒不如說你們對他很感興趣吧?”


  a轉動著筆,不置可否:“我需要確定他是通過什麽來影響屠夫的。”


  “我不建議你們這麽做。”醫療組長重複道:“因為……這很危險。”


  b低頭邊寫邊道:“但也很有趣不是嗎?”


  他在江奕奕這個名字上畫了個重點,抬頭朝醫療組長笑了笑:“大家都很好奇,這家夥完美的履曆下究竟藏著什麽有意思的秘密。”


  “如果你們堅持,我會給星獄長遞交特殊報告。”醫療組長不好奇——而且他相信,屠夫也一定不會好奇。


  任何和江奕奕有過接觸的人,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a轉筆的動作一頓,目光深深的注視著醫療組長:“看起來你已經有結論了?”


  “雖然他現在去了三層,但他的危險性絕對不止於三層。”醫療組長語氣篤定:“管理者條例,五層以下,單獨獨立。其餘部門所有管理者不得私自調查、接觸。”


  b筆下不停,聞言再次插話:“不要這麽嚴肅,你要是堅持,我們當然沒理由插手。畢竟我們隻是依照你提出的申請,來對屠夫進行複審而已。”


  “那讓我們把話題轉回屠夫身上。”a重新轉起了筆:“屠夫跟江奕奕接觸的監控我們看過了……沒有問題。”


  醫療組長並不意外這個結論,如果能發現問題,那才會讓他驚訝。


  “所以,現在問題很簡單,要麽是屠夫對這個囚犯有某種超出特定感情的好感,導致他產生不自覺的偏向……”a停頓了下,咧嘴笑道:“要麽是,江奕奕是個能力者。”


  “能力者?”醫療組長露出疑惑的表情:“什麽是能力者?”


  “這超出了你的權限。”b抬頭道:“你隻需要知道,這意味著他壓根不是正常概念上的人類就行了。”


  “不是正常概念上的人類?”醫療組長匪夷所思:“你是說超級人類?進化後的新人類?這種在星網上廣泛流傳的科幻概念?”


  “不能跟你說太多,這違反規矩。”


  a將桌上亂糟糟的各種資料收攏,拿在手上,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醫療組長:“雖然還沒進一步確認江奕奕的情況,但能力者嘛,大部分都那樣。”


  b跟上a的腳步,朝外走去。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或許江奕奕根本沒對屠夫做什麽,隻不過是……”a握住門把手,扭頭看醫療組長:“屠夫太關注他了。”


  “等等……”醫療組長不確定自己得到了怎樣的暗示,這聽起來很離譜,還很誇張,但他仍下意識的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比起其他人來,屠夫不是最關注他的人……”


  醫療組長抓住了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影子,屠夫對江奕奕的關注,僅僅是對一個刺頭的關注,但除了他之外,其他囚犯、獄警,遠比他更關注江奕奕。


  a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我們就隻能,祝他們好運了。”


  醫療組長神情一變。


  b拍了下a的肩膀:“別逗他了,他們的責任心可比我們高多了,真逗急了,一份報告上去,你就等著挨罵吧。”


  b收起笑,認真的道:“接下來的事情,由我們接手。”


  a聳肩:“審核小組可不隻負責審核管理者,我們的主要工作內容,是審核囚犯的危險性,然後確定他該進哪一層。”


  “既然江奕奕是能力者……”a擰動門把手:“那把捕食者留在狩獵場可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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