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二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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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狼,感覺怎麽樣?還疼嗎?”醫療組長拿著手電筒,往獨狼的眼裏照去。
“不疼了。”獨狼坐在床邊,沒有顫抖,顯得異常沉默。
醫療組長收回手電筒,刷刷刷的在記錄本上寫著什麽。
屠夫送完江奕奕後,姍姍來遲。
“怎麽樣?”
“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醫療組長停下筆,打量獨狼:“現在讓我們來談談江奕奕……”他停頓了下:“你還記得他吧?”
“醫生?”獨狼晃了下腦袋,低下頭,視線鎖定在自己手上,誰也沒看,聲音壓的極低:“很強大……”
醫療組長皺起眉,這種應激反應並不過激——尤其是在對方還為此顫抖不休了好幾天的情況下,但他總覺得有點違和感。
獨狼好轉的太突兀了。
“還有呢?”
“很可怕……”
“還有呢?”
“不要……不要招惹他。”
醫療組長皺著眉,屠夫接過了話茬:“你想見江奕奕?”
“沒有。”獨狼搖頭。
“剛才你在窗戶那裏……”
獨狼抱著膝蓋,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沉默不語。
“看到了江奕奕,感覺怎麽樣?”
獨狼喉結動了動,沒回答他的問題:“我什麽時候能回房?”
“我不想待在這裏。”
醫療組長和屠夫對視了一眼。
“再觀察幾天,確定沒問題就允許你回房。”
獨狼維持著這個姿勢,陷入了沉默。
醫療室外。
“他的這個動作,是缺乏安全感,自我防備心理較重的表現……”
屠夫打斷醫療組長的話:“他到底怎麽回事?”
“我是綜合科的大夫,你想知道答案,還不如去問那個醫生。”醫療組長沒好氣的道:“我提醒過你,不要讓獨狼和江奕奕見麵。”
“我也沒想到,獨狼會拉開窗簾,看到江奕奕。”
醫療組長看了他一眼:“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屠夫揉了揉眉心:“是很巧,但江奕奕沒有能操縱這個巧合的地方。”
“那家夥……”醫療組長嘀咕了一聲:“真是沒有任何破綻。”
屠夫皺著眉:“你就這麽肯定,這件事跟江奕奕有關?”
“要是沒關係,我反而更驚訝。你別犯傻了,江奕奕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但他做了什麽?他能做什麽?”屠夫反問。
走廊安靜了幾秒,醫療組長提起不相幹的另一件事:“瘋子的狀況好轉了很多……”他意有所指:“目前看來,能進行簡單的交流,暴力行為減少,幾乎像是……被治好了一樣。”
屠夫:“那看來,我們接下去會輕鬆一陣子。”
“輕鬆?”醫療組長語氣古怪的重複這個詞,打量屠夫:“星獄長難道是覺得你蠢的別有新意,才一直留著你的?”
提起星獄長,屠夫神情下意識嚴肅了起來:“那作為聰明人,你不妨說說你的見解?”
“你最好牢牢看緊瘋子和獨狼……”醫療組長從窗口看了眼醫療室內的獨狼,他抱膝坐在床上,縮成一個小小的陰影,一動不動,從他們出門到現在,始終盯著自己的手看。
“江奕奕特地在離開前見了他們一麵,絕對不會什麽都沒做。”
屠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獨狼身上停頓,獨狼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更像是被嚇破了膽——但至少比之前明明已經止疼,卻還是能感到疼痛,甚至停不下顫抖的模樣好多了。
情感告訴他,醫療組長說的沒錯,理智告訴他,江奕奕不具有對他們做什麽的機會。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知交錯,讓屠夫的表情一時無比複雜。
醫療組長搖了搖頭,他的疑惑是真心實意的——星獄長到底看中了屠夫什麽,才會把他放在二層管理者的位置上?
愚蠢?固執?還是多餘的善良?
也幸好是二層,被關押的囚犯們大多無害,即使屠夫這般破綻百出,也沒造成什麽大紕漏。
但同樣,在遇到像江奕奕如此危險的囚犯時,屠夫的缺點自然也會被無限放大,為對方提供諸多可趁之機。
“屠夫……”醫療組長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看緊他們。”
“看緊他們?”屠夫重複了一遍。
“少一根頭發,少一片腳指甲都要發現的“看緊”。”醫療組長看了眼屠夫:“不過是多派些人的事情,你還需要猶豫嗎?”
“不,我不是在猶豫。”屠夫思索著道:“我隻是有點猜不透,江奕奕到底想得到什麽樣的結果?”
醫療組長動作停頓了幾秒,露出明顯的詫異:“你忘記了條例?管理者手冊第一條:不要探究囚犯的想法。”
管理者手冊是星獄長頒布的鐵律,所有獄警都必須遵循,這是漢邦星獄維持運轉的根本。
屠夫從恍惚中回過神,下意識的解釋:“我隻是想借此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你最近的行為確實有些異常,我會申請對你進行重新審核。”醫療組長沒有接受他的解釋:“包括心理狀態。”
“心理狀態?”屠夫重複了一遍被醫療組長強調的這個詞,反應過來:“你覺得江奕奕他……”
他停下話,表情愈發糾結:“不可能,我所有跟江奕奕的接觸都在監控下……”
“那個孟堅……”醫療組長忽而提起了另一個人:“他怎麽突然消失了?”
“他……”屠夫停頓了兩秒。
“他是星艦軍的人。”醫療組長不清楚屠夫跟對方的交易,更不知曉那場僅僅數人知曉的見麵,但他依舊輕描淡寫的憑借著已知信息,得出了準確的答案:“他單獨跟江奕奕見麵了?”
醫療組長看了眼屠夫,語氣篤定:“所以,他消失了。”
“這是正常的辭職流程……”屠夫有些無力的試圖辯駁什麽:“他沒死……”
“沒人說他死了。”這個愚蠢的,甚至讓人懷疑沒有腦子的屠夫,能在二層安安穩穩待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跡。哪怕醫療組長無比清楚他的愚蠢,仍不可避免的生出了這個想法。
“單獨會麵之後,就徹底消失了。你沒想過為什麽嗎?”
“他完成了任務,身份又暴露了,自然要……”屠夫說到這裏,停頓了下。
江奕奕的名字在他腦海裏浮出,帶著撲麵而來的強勢,將柔軟溫和的猜測盡數抹去,留下一片不容窺探的深淵。
見他終於明白過來,醫療組長都懶的多做表情了:“江奕奕是醫生——比起外科手術,更擅長心理學的醫生。”
屠夫表情凝重:“你是說,孟堅他……遭遇了什麽?”
“他遭遇了什麽很奇怪?單獨跟江奕奕見麵,不發生什麽更奇怪吧?”
醫療組長將扯遠的話題扯回:“我提起他,不是想論證那場無人知曉的單獨會麵裏究竟發生了什麽,而是想告訴你……”
“就算隔著門,他也能……”醫療組長看向屠夫:“控製,切割,重組。”
屠夫臉上的肥肉顫抖了下,終於生出了無比確切的明悟:“他不能留在三層,他得去更下麵。”
“恭喜你終於明白了這一點。”醫療組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當然會去更下麵,他的目的本來就在星獄最深處。”
“你總不至於認為,他是為了在二層做這些,才特地到星獄來的吧?”
“我還沒這麽蠢。”
“那我就放心了。”醫療組長收回手,語調歸於冷淡:“剩下的事情,你處理,至於你的事情……上麵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