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刺殺
正因為木家所麵臨的情勢不妙,石之彥才會擔心皇帝對木家下手時會波及我,匆匆趕來皇陵。隻是他沒想到,皇甫文昕早就知道並且相信我的真實身份,而皇甫文昕的坦蕩與真誠決不會成為傷害我的利器。
如此種種,都是從林同口中聽來,九分真是有的。
“沐廚娘,天都快黑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啊?”有人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回頭一看,是新近被譴來的一個宮女西紅,現在是我的全權助手。她手上端著洗衣的木盆,看樣子是洗完了準備回去。“怎麽?有人找我嗎?”思來想去不覺時間過得這麽快,又天黑了。
“太晚了,應該早此回去了。”她衝我笑,然後從容走過。
我起身隨在她身後,在暮色中前行。
小溪與伐木署還有些距離,走路還需些光景。熟悉的小路兩邊蜿蜒著蘆葦。遠處墨色之中,伐木署的篝火燈光閃出點點光芒。晚風吹拂,蘆葦輕搖,我們行色匆匆。
不知為什麽,這麽安祥平和的環境裏,我竟覺得四肢都浸著冷汗,毫毛都豎了起來,好像危險就在身邊。
突然,耳邊傳來淩厲的破風之聲,我慌然回首,眼前豁然一隻閃著冷光的長劍,冷森森地朝我的臉麵刺了過來。我偏頭躲逃,身子搖搖晃晃,失聲叫道:“西紅,快跑!”
劍的主人一身黑衣溶在黑幕中,身形極快,手腕一翻,又是一朵劍花咄咄逼人地朝我心髒處奪命而來。他要我的命,天哪!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西紅並沒有跑,她的手中的木盆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一雙短刀直直地朝我招呼了過來。西紅也要殺我!
腹背受敵,沒有任何武功的我跟本不可能擋得住兩人前後夾攻,何況我現在手無寸鐵!‘死’字,突然占滿了我的腦袋。我奮力左閃右掠,險象環生地躲過閃著銀色的劍花。然而另一方,西紅柳眉橫生,一雙短刀像長了眼睛似的朝我腰腹處刺了過來。我緊張得忘記呼救與叫嚷,寒光籠罩的刀影之下,我的心顫栗無度。
誰這麽狠毒,要殺已罪貶皇陵的我?
就在我隻等著受死的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虹騰空而出,‘當當’兩聲,金器交拚,火花四濺。西紅的短刀被震脫手,飛了出去。
“娘娘小心!”一個高大的身影插入了黑衣人與西紅對我的攻擊之中。隻見來人長劍出殼,劍光所到之處,雲飛霞舞、氣貫長虹,密不透風地將我護在滴水不漏的劍網中。此人身手高絕,招招都將黑衣人與西紅攻勢化解於無形之中,又適時攻擊,以一敵二尤顯崢嶸之姿。
頃刻之間,劣勢就化作了優勢。黑衣人與西紅招招敗落,便生了退意。但護住我的來人並非等閑之輩,一麵護住我,一麵又對兩人進行密集型的封殺,看得我大呼過癮,將剛才徹骨的冷拋到了九霄雲外。
“倒!”一聲渾厚的震喝,西紅的身子就地歪倒了下去。
而另一邊,他與黑衣人一對一纏鬥起來,招式你來我住,劍光飛閃。
“娘娘,請一旁觀戰,待我先了結了他!”
他叫我娘娘?我納悶地依言退至一旁,那西紅的身體歪在路上,差點害我摔倒。
幸好是在黑暗之中,否則倒地的西紅一定也極為可怖。我隔著些距離觀戰。來人的出現將我解出了困境,我迅速從極度恐懼中清醒了過來,大聲呼救:“來人哪,有刺客!”
須臾之間,伐木署的侍衛都湧了過來。火把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我刹時有了安全感。
“沐廚娘,你沒事吧?”幾個麵熟的侍衛慌忙問候,其中一個侍衛解下披風將胸口中劍已倒地身亡的西紅掩了起來。
“快幫忙捉住黑衣人,要活口!”我對他們的問候感到暖暖的。
於是,眾侍衛將酣鬥的兩人都圍了起來。
隻見黑衣人出招奇狠,每一劍均是刺往來人的要害,顯然也非泛泛之輩。劍光在黑暗中閃爍,交接,迸出四射的火花。劍聲不絕於耳,在黑暗中傳得很遠。漸漸地,兩人的劍招也分得明白了些,黑衣人已漸落下風,處處被製,被擒是遲早的事。很顯然,我這位救命恩人武藝超群。
趕來的侍衛見眼下情況,也就沒上前去添亂,圍旁觀戰,時而爆發出聲聲喝彩。
待纏鬥至一盞茶光景,勝負已分。
“束手就擒吧”隻聽得一聲力量充沛的呼喝,黑衣人的長劍帶著冷冷的微光脫手飛得老遠,插落在濕軟的泥土中,劍柄左右搖晃了數次方才停住。另一柄如虹般的長劍此時已穩穩地搭在黑衣人的脖子上。隻消劍的主人用上一分力,寸餘寬的薄刃就會飲血當場。“說,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由於兩人身形停下,我方才看清救我的人年紀也就二十上下。他身著褐色長袍,麵如冠玉,神采飛揚,端地一個帥氣的好兒郎。
察覺出我在看他,他扭頭朝我點了點頭:“娘娘,您要怎麽處置他?”
“揭了他的麵罩,看看他倒底長什麽樣兒?”我盯著黑衣人,聲音冷血。我已被貶到皇陵了,木家也快倒大黴了,還有人要殺我,這又是為了哪門子的冤仇?第一次,我有了想殺人的衝動。那股潛伏在心底的想要撥開迷霧、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以及為雪靈找出死因和真凶的強烈欲望空前高漲。到底是誰在這背後操縱這一切?
黑衣人的麵罩被扒了下來,但閃現在火光之中的那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已泛著青色,血緩緩地從他眼耳口鼻中溢了出來——七竅流血。接著,他立直的身體‘撲嗵’一聲倒在了地上,猙獰嚇人。
我背過身去,怕再看多一眼都會做惡夢。
“一時疏忽,讓他服毒自盡了!”褐色衣衫的年輕人‘嗖’地一聲將長劍插回劍鞘,朝我走了過來。
“謝過公子救命之恩!不知應該如何稱呼公子?”我以皇朝禮儀向他回謝禮。若不是他,我這條小命早就了結在這蘆葦從了。
“娘娘,您言重了!外麵不方便說話,還是先把這裏處理一下吧。”他謙遜地回禮,對我很恭敬。不知他是什麽身份,怎麽總把我當主子看待?
我默許,心中猜測著他的身份,臉上掛著些笑意對眾侍衛們道:“勞煩……”
“快把屍體抬到光亮處驗一驗,看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林同的聲音適時插了進來,額上還滴著汗,看來是一路從行宮跑過來的。“沐廚娘,你沒事吧?這位是?”
眾侍衛聽言後搬抬著兩具屍體。
“林大人,還是稍後再談吧!”我向林同搖了搖頭,又向所有人一並道了謝,對剛才的刺殺生出許多想法。
林同會意,便帶著我與褐衣人一起回到行宮的議事苑。
“沐廚娘,這是怎麽回事?”一進門,林同支開了送茶點的宮女,還沒落坐就問開了。
我將過程簡略說了一下,對褐衣人發問:“公子究竟是……”
沒想到,我這位英俊的救命恩人竟然當場對我一跪。我吃了一驚,連忙去扶他。“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跪也應該是我跪你才對!你這是做什麽?”
他跪地不起,“娘娘,您才是在下的大恩人!”
他這一說,我和林同莫名其妙。事情真是奇了,救命恩人反而對我下跪!搞什麽名堂?
“娘娘,您還記得您當日在池峰出錢救下一對孿生姐妹並為其修墳葬父嗎?”他雙眼充滿淚水,感激涕零。
“你是薔薔和薇薇的什麽人?”經他這麽一說,我心裏有些眉目了。
“娘娘心善仁愛,對我司馬家的恩惠,司馬傲絕永世難報。”他不由分說,對我連叩三個響頭,態度誠懇讓我極為動容。
“你是她們的兄長?”我邊問邊去扶他。
“正是。先父是先皇親封的定南將軍司馬淳。”他起身,解釋著身份。“娘娘對在下的兩個妹妹照料有加,今後我司馬傲絕任憑娘娘差遣!”
我恍然大悟,原來我的感覺沒有出錯,薔薔薇薇的身份確實是有些來頭的,想不到她姐妹二人竟然是將門之後,怪不得身上總露出些非凡的氣質。隻是,既然是好端端的將門,又怎麽會落到先前那步田地?難道這之中又有一段文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