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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困局2

  “是太後姨娘給你的?”呆了半晌,他的臉色稍稍正常了些,被我踢坐在地上的姿勢還沒變,臉上的疑問也還在,隻是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早就被嚴肅給代替了。


  這小子還挺識時務的!我端身走下榻,整理了一下衣衫,沒理會他的問題,右手‘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就扇在了他左臉上,“這一耳光是代太後娘娘打的,打你好色成性。”


  被我火辣辣地扇了一巴掌,他兩條眉又幾近豎了起來,作勢要發難於我,但見我手上的令牌,又立馬蔫了下去,默默地領受了。


  ‘啪’‘啪’兩聲,我左右開弓連給了他兩個耳光。沒人教訓你這皇家敗類,本小姐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女人也不是好欺負的。“第二耳光是代你死去的母妃賢妃娘娘打的,打你身為皇家子嗣卻行為卑劣為所欲為。第三耳光是代皇甫文昕打的,打你身為臣弟不為天子分憂,躲在行宮貪圖酒色,視為不臣。這三點你可都服氣?”


  他沒料到我對他如此了解,還講得頭頭是道、振振有詞,出人意料地不僅不還手,眼中因激動而泛起的暴戾之氣還服順很多,坐在地毯上的身體挺得筆直,算是對我手上的金鳳令表達了由心的敬意。“你倒底是誰?”


  “我是誰不要緊,要緊的是皇甫文昕初登皇位,你這做弟弟的不在朝中鼎立相助,卻在此花天酒地,那你與廢太子有什麽區別?將來如何麵對得了你泉下父皇母妃?如何對得起養育你的太後娘娘?”我大聲質問於他。


  他噤口不語,眉眼沉沉的,身上找不出半點先前那種驚人的狂妄之氣。


  “最後一耳光,是我回敬你對我的不尊重!”話尾一落,我再次給了他一耳光!


  他倒抽一口氣,沒料到我膽子大到又扇了他一耳光,但他自己又找不出半點反駁的理由,隻得心甘情願之下享受了一頓我做的‘五指餅’!

  才給他四個耳光,算是本小姐手下留情了!我整了整衣衫,將手中的令牌別在腰側,長發未綰,撇下被我扇得還在原地怔忡發怵的皇甫文森,輕輕鬆鬆地走了出去。


  那三個媚態橫生又穿得極其暴露的漂亮女子見我推開門,六道目光朝我這一身整齊的粗布衣裳一齊殺將而來,而後生了些疑竇,又各自嬌聲叫著往屋內去了。


  我腳步輕快地準備閃人,卻聽得色狼在屋內暴吼了一聲,聲音雜著衝天怒意:“滾!”驚起數聲女子尖叫!我掩嘴一笑,尋著路徑出了這所謂的風月苑。


  待出了風月苑,一臉焦急的石之彥就朝我衝了來,“你沒事吧?剛才出了桂苑,宮女們說四王爺帶了一個穿粗布衫的女子去風月苑,正趕忙過來……”


  我黯然,沉去眼中的傷:“沒事,這不是好好地出來了嗎?”


  之彥,我該怎麽走出你給我擺出的困局?即使是麵對皇甫文森這樣色性不改的怪胎,我也沒有這麽忐忑過!

  “美美,這裏太不安全了,你必須跟我走!”他捉住我的手,誘人的溫暖傳遞過來,多讓人安心啊。


  “不,之彥,美美會跟你走,可是沐雲不會!”我扭轉身,朝著回廊的一頭決然離去。


  “你跟我來!”不知他哪來的力氣拖著我就走,直到又進了桂花漫香的園子他才放手。他的額頭因為生氣而青筯畢露,斯文的臉卻越發地好看了。“我知道你忘記了過去。不過我可以講給你聽。”


  他走在桂林裏,邊走邊說:“你不記得了嗎?我在西郊私塾念書時,你時常在窗外偷聽我念書。那時,你是一個像瓷娃娃一樣的小美人,才九歲。你說你讀不起書,所以才來學堂偷聽;從那以後近一年裏我每天都抽時間教你用樹枝在沙土上寫字。我們快樂得就像一對小鳥兒一樣。後來,父親大人在我生辰那天給了我兩塊一模一樣的玉,我就把著你的手將我們的名字用小刀分別刻在了上麵,一人一塊。可是從那以後,你就再沒有出現了。我不知道是為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你後來變胖了,但是在我心裏你永遠就是那個晶瑩剔透的人兒。在池峰湖看到你的時候,我內心中的那股狂喜跟本沒法形容。或許是我淡然的性格使然,所以很多東西我都講不清楚……”


  “既然講不清楚,那就不要講了。我是沐雲。關於木美美的前二十年,我一無所知。”我太固執,固執得看清了既定的事實,便就斷然放手。然而之彥,你又何嚐不是固執得一塌糊塗?我的固執還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但你的固執真真實實地刺痛著我。“木家與我跟本就毫無關係,所以我跟本不用走也不用逃,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不管你是誰,總之我一定要帶你走!”他心一橫,絕對的態度難得一見。


  “我在這裏過得很好,不需要逃。”我的話堅如鐵。“之彥,你心心念念的是美美,而不是我沐雲,就算跟你走,我的心裏也會有個難解的心結。何況你肩負朝綱,為皇朝的棟梁,如此重責豈能當作兒戲?再者你家有年邁的父親,尚需你傳承膝下,好生贍養,豈能因一己之私將他置之不顧?即便是有個萬一,我自己也能照顧得了自己,今天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我的理由都是他所不能拒絕的,他一介儒生,定會將家國之事看作頭等大事,尚不至於昏頭到如斯地步!所以即便是他一身纖華無塵、所向山野,卻終還是踏入了步步為營的朝政之中。倘若需要理由,那便是大愛無私,一個皇朝,一個老父,怎會是一個木美美能匹及的呢?忠孝與愛情不能兩全。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對我觀察入微,又像是在細細思量著什麽。那雙溫暖人心的眼睛將他複雜的心思泄露無遺。良久,當風吹來的時候,細碎的花雨之中,緊抿的兩片唇張開,又複合起來,隨後開開合合地說著:“你不是美美嗎?”那聲音分明是憂傷,分明是妥協,分明是夢破碎的聲音!

  是的,我不是美美!再見了,我的之彥。我說不出話,因為他的憂傷填滿了我的心靈;而我的堅持也劃破了他的夢!


  他輕輕地,張開懷抱,淺淺地擁抱著我,安靜得出奇!我閉上眼,聞著滿懷的香,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假裝我是那個正被他愛著的人。隻是風聲漫過,他心微搖而惆悵;燦爛的桂花在風裏飄灑,零落了滿地的傷,我不是他的過往,也不該再為他思量!


  這一天,秋日,之彥向左,而我向右。我們有了命運中不同的方向。


  石之彥走了。好色的皇甫文森也老實了。我在伐木署的日子依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次靜如死水,毫無波瀾。我不再去溫泉。我喜歡在溪邊看黃昏落日,希望溪水能將我的愁一天天帶走,希望我的心不要再這樣空落下去,更希望就這樣充實地過日子,哪怕平平淡淡,哪怕無人牽絆。


  自從石之彥來了皇陵之後,陳同就對我表現出超出平常的關心。但凡是朝中大小事件,他都會有意無意地透露過來,好似他就是我的一雙眼睛,每時每刻都睜著眼仔細地留心著朝裏朝外的世事。我想他一定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了!有時,我真想不明白,他明明長得五大三粗,居然與石之彥成為摯友,還心細如發地將這些瑣碎的事情料理得消消停停,真應了俗語中那句‘人不可貌相’!

  皇朝的金銀礦開發一向是統一掌握在戶部中單獨設立的礦務司中,木正南身為戶部尚書,竟貪汙了開采出的金銀總數的一半,木家之所以這麽富有便不難想象了。


  原本淳厚的木長風因養育之恩而對木正南言聽計從,成了這出私自販賣皇朝金礦的戲碼中的主要人物,其罪其情又是怎樣一番光景?還有那與我相處過一段時間的蘭花嫂子,又將會有什麽樣的下場?要知道她隻是弱女子一個,從不摻和木家的生意,若是論罪,何其無辜?女人,為何總要作為男人的附屬品?難道就因為她嫁給了木長風就該認命嗎?我不敢苟同,最少我不要自己成為這樣的附屬品。


  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木正南為官多年,侵吞皇朝財產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無怪乎皇甫文昕當時還隻是皇子時,就已著手在調查他,想必也是先皇授意。自古皇帝後宮命婦的動向與朝政亦是息息相關。如今我被拉落下馬,罪貶皇陵。朝中各派人物,尤其是擁立皇甫文昕有功的姬家紛紛對木正南落井下石,上奏彈劾的折子怕是早已如雪片般堆積在了天子的案桌上。以皇甫文昕的才智,不難看出這是擊垮木正南的最佳時機,加上他手上所掌握的那份蝌蚪文契約以及其它證據,又及皇朝江山經過前幾十年的內憂外患而國庫不豐,木家的日子當然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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