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各安天涯

  她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北冥禦再否認就沒有意思了，於是不以為然一笑：“這一切是我策劃的又如何？為了奪權和統一大業，我使用的這些手段難道很不正常？試問在場有幾個人沒有經曆過，甚至自己設計過？”


  眾人麵麵相覷，作聲不得。


  這些伎倆的確太普遍，在場諸人，隻要不是在奪權之爭中失敗的，誰不是個中好手？


  北冥禦的所作所為固然令人發指，卻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這樣厚顏無恥。


  曼陀羅惡狠狠的盯著他：“我和北冥雪都在相同的時期經曆至親慘死，少城主位置被奪走的動亂，他經受連番打擊，對那個少女給予的溫暖和恩情自然會特別看重。我心智大亂，麵對他和那少女的婚禮，就特別不能淡定，衝動的血洗迎親隊伍，不惜與他同歸於盡也要殺了那少女，以至於一錯再錯，最終再也沒有回頭餘地，成為不共戴天的仇敵。他被我弄成活死人，毫無生息的躺在冰棺裏，我也無心政務，終日消沉頹靡，浣花城的實力一落千丈，被你排擠驅逐得隻剩下不到北海域十分之一的領土。北冥禦，你真是好計謀，短短幾年時間，就從無緣城主之位的北冥世家最不起眼的庶長子，變成北海域毫無爭議的霸主，實現了你們祖輩多少代都無法實現的宏圖霸業，我不得不佩服你。”


  “小意思，成王敗寇。你還是省省力氣回去做你的傀儡浣花城主，你那十分之一領地，我還看不到眼裏。”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梵落已經運功將麖獸魂丹從體內逼出來，好言安撫了一番，讓它心甘情願的附著在北冥雪丹田內，奉他為主。


  北冥禦和曼陀羅的對話麖獸魂丹聽得清清楚楚，雖然覺得北冥雪不如他哥哥來得霸氣險詐，但是也不失為一個理想的宿主。


  畢竟麖獸們早就厭倦了屍山最殘酷血腥的生存方式，隻想投身於光明溫暖的氛圍裏，領略一番不同的生存形態，北冥雪的仁善不爭甚合它們的意願。


  當麖獸魂丹在北冥雪體內循環三十六周天，激活了他的血液和奇經八脈以及筋骨髒腑後，他終於從漫長的沉眠中活過來，錯亂紛繁的記憶也一點點恢複了明晰。


  他睜開眼睛，就見到一抹最記憶深刻的背影——曼陀羅。


  她和哥哥北冥禦後麵的對話，他一字不漏的都聽到了，心神激蕩，百感交集。


  他沒有想到，真正於他有救命之恩的，是這個僅僅有半個月相處時間的鐵血桀驁浣花城主，而不是那個劫法場，陪伴了他整整半年的紫衣少女。


  當年紫衣少女慘死在曼陀羅劍下的一幕，是他始終都不想回憶的痛，讓他日夜糾結愧恨，沒想到，那少女竟然隻是哥哥布下的一個棋子。


  那麽她的慘死便不能完全怪曼陀羅，他也不用一輩子自責追悔。


  他從冰棺中一躍而出，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與曼陀羅打招呼，北冥禦便已經臉色大變，劍光一閃，疾衝而來。


  一身傷搖搖欲墜的曼陀羅不假思索，身形一錯便擋在了前麵，想替北冥雪擋住這猝不及防的淩厲一劍。


  北冥禦的功力絕不輸於容斐然雲晟廖清羲等最頂尖的高手，這一劍足以摧毀任何人。


  離身體還有兩丈距離時，曼陀羅就感覺到了撕裂一切的強盛衝擊波，心髒窒痛無比，她認命的閉上眼睛，能夠為癡戀多年的男子一死，也算死得其所。


  然而下一瞬，腰間一緊，身子驟然跌進一個冰涼的懷抱裏。錚然一聲，火星萬點，北冥禦持劍連連後退十幾步，懷抱著他的男子也連連後退，才消減了對方的攻擊力度。


  但是，力量強弱，已經昭然若揭。


  因為，北冥禦用的是絕世名劍，而北冥雪用的僅僅是兩根手指。


  曼陀羅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向摟著她腰肢的男子，恍然若夢。


  北冥雪唇瓣微微動了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神情複雜的凝視著她，猛地一把將她推開，一閃身，迎向揮劍殺來的北冥禦。


  他本來就是武學天才，隻是生性淡泊仁弱，從小到大都不爭不搶，時時處處讓著大哥，此時他身體已經複原，體內又有麖獸魂丹的力量，別說北冥禦，就是風凜天、雲晟、廖清羲、容斐然他們，也都不是他的對手。


  十幾招過後，北冥禦便慘敗，他精心布局多年，沒想到最終還是功虧一簣，眾目睽睽下，再多的陰謀算計也無法施展，不能施展。


  北冥禦一聲不甘的長歎，擲劍於地，閉目待斃。


  北冥雪聲音平靜如初，淡淡道：“大哥，逝雪城主之位，你喜歡的話，隻管繼續做，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你爭，唯一對不起你的便是嫡庶之分，我不該是父親的嫡子，生下來便占著少主之位。像我這樣的性子，也不適合成為一方霸主，開疆拓土，但求有生之年，你我相安無事，各安天涯。”


  說罷，他看了一眼曼陀羅，躊躇了片刻，終是問了一句：“我不會留在北海域，這一生天大地大，四海為家，你願意這樣過嗎？”


  曼陀羅愕然，怔怔的看了他半晌，鮮美的唇微微顫動，眼簾微垂，沒有表態。


  北冥雪也不多問，淡淡笑了聲，飄然離去。


  剛走出幾步，就聽身後眾人驚呼聲，還有人跌倒的聲音。


  他下意識回頭望去，就見曼陀羅倒在地上，無力的掙紮了幾下，沒能爬起來，她的心腹護衛趕緊俯身攙扶她起來：“城主，我們回去吧。”


  北冥雪遠遠凝視著她，她也一瞬不瞬脈脈回望，就是不做聲。


  梵落忍不住打趣：“你們到底是兩情相悅，還是相看兩生厭？有什麽話不能明說啊，非得眾目睽睽下磨磨唧唧欲語還休？”


  一向狠戾鐵血的曼陀羅，難得的臉頰微微一紅，轉回頭，無力的道：“我身上疼，走不動。”


  北冥雪正準備飛身遠走，聞言猛地醒悟過來，不覺輕笑一聲，折回她身邊：“你也不早說？”


  “你又沒問，難到要我拋棄自尊心央求你？”


  “好吧，我從來不在乎裏子麵子，可是浣花城你能拋得下？”


  曼陀羅看了看僅剩一名的心腹護衛，肅聲道：“赫連星，從此刻起，你便是浣花城新一任的城主，這塊令牌，還有這把浣花劍，你收好。”


  那護衛赫連星大驚，慌忙跪下：“城主，小的從無此意，隻求終生追隨城主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