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龍門之亂（五）
淩徇在將芸莊對何亦封的安排告訴了他之後，也隻是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問了一個令淩徇同樣不解的問題。
“在對李重恩公子發難之前，有沒有事先詢問過你一些關於莊內的情況呢？”
“有，而且還問了不少”淩徇的心中有了一絲怪異的想法，好像有什麽東西漸漸付出水麵了。
“那麽莊主當時的神情如何？”
“在聽過之後，神情有些凝重。然後又閉著眼睛用手指對著桌子敲敲打打了一陣子，最後……”淩徇從起初的疑惑，到現在的明了。何亦封在看到他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後，笑著接道“又重新笑了起來”
“對，而且還笑得很不懷好意的樣子”淩徇壞笑的補充道。
“既如此，您就不需要擔憂我的事情了”何亦封溫順的回答道“何況，這也不是壞事，相反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想必就不會有錯了”淩徇見他沒有意料中的反應，也隻能尷尬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能夠肯定莊主的計劃？”淩徇對何亦封有了戒備之心，故有此一問。
“從前的老管家，也就是我的師傅。他曾經教過我一個方法”何亦封微微笑道，淩徇對他的話產生了興趣“那便是——直覺”
“直覺？！”淩徇麵色一變，這小子在耍我嗎？
“對，師傅本人就是這麽說的。況且他的為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吧？”何亦封依舊恭謹的回答道“所以他教我的便是猜”
被提醒了之後，淩徇想起了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老頭子。做事從來不會聽從別人的意見，也是一個獨斷的人。而且相當易怒，很少有人能夠勸的下來，他唯一願意聽從的人便是芸莊。除他之外，也隻有一個人……
淩徇狐疑的看著他“我記得當年跟在老管家身邊的，是一個女孩兒。你是什麽時候被他認做徒弟的呢？”聽到這句話之後，何亦封微微退了一步。神色不變的回答道。
“我是早些年的時候被師傅收養然後認做弟子，隻是之前一直身體不好。所以也沒有陪伴在師傅左右，您看到的女孩兒想必是我的妹妹”何亦封自然的解釋道，可淩徇還有一個疑問。
“你和她長得還真像啊！”
“這是自然，因為我們是孿生兄妹。長得像並不奇怪”何亦封還以為他要問什麽，原來是這個問題。
“對了，剛不久有一名姑娘瀾闕，她說想要到這裏打雜，您看怎麽樣？”何亦封微微躬身問道。
“這件事情你做主就好了，何必來問我？”淩徇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圖，在看到何亦封笑了之後更覺奇怪。
“可我現在已經不是管家了，這種事情還真不是能由我做主的”何亦封料到他定會忘記，所以才笑。
“那麽……”淩徇略微思考了一下，最後不在意的說道“在這件事上，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然後不顧何亦封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便走進了芸莊的房間裏麵。
時間正好，芸莊剛剛沐浴完畢。見到是淩徇反而放鬆了下來，將伺候穿衣的婢女都趕了出去。似笑非笑的看著淩徇，盯得淩徇心裏一陣發毛。
然後在盡量不望著芸莊說完了剛才的整件事情，而芸莊則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並且讓淩徇站了起來不用拘束。
“老家夥教了一個好學生啊，這個何亦封還真是玲瓏剔透，冰雪聰明”芸莊知道他不清楚自己說這話的意思，所以在他發問之前說道“剛剛我派人去查了一下這個何亦封，才知道原來他心機這樣深。能把你都騙了”
“他怎麽了？”淩徇被他那意味不明的話攪得不知所雲。
“何亦封是女的！”芸莊看著淩徇的反應就想笑，這個遲鈍的家夥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淩徇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現在的心情了。
“現在何亦封已經不是管家了，莊內的事情還得由你來打理。明日我要赴美人之約，所以莊內的大小事情就拜托你了”然後在淩徇不滿的眼神之下傳召了幾名侍女進來，然後睡下了。
可是淩徇依然沒有離開，無奈的芸莊隻能說道。
“你既不想走，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想要代替美人的位置呢？”淩徇開始動搖“反正我是來者不拒，你要是願意我沒什麽意見，去沐浴吧”芸莊突然想要戲弄淩徇一番，所以故意用了淩徇承受不住的語氣。
“您言重了，淩徇就不打擾您休息了！”說完便像風一般的飄了出去，連芸莊都沒有說話的機會。
在芸莊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淩徇已經聽到了被褥摩擦的聲音。想必是在騰挪位置，這個舉措才是令淩徇心驚的重要一點。
而因為這樣被嚇得神魂不定的淩徇，又被低頭走路的侍女嚇了一跳。在不輕不重的反應之後，也就讓那名侍女退下了。
“已經收工了，你也可以不用再做了”瀾闕放下端盤拿住她還在做事的手。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明天會有更多的活兒。現在能做一點是一點，再說了現在做的活兒和以前相比已經不算什麽了”何亦封對這個自己提攜進來的女孩兒頗有好感，因此也顯得親密一些。
“但你還是不要再繼續做下去了”瀾闕繼續勸道，何亦封打算好好說說的時候，卻發現事情好像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
“你本來是管家，怎麽就這麽被貶下來了呢？”瀾闕憤憤的說道“看來那個所謂的‘芸莊公子’也不怎麽樣嘛！”
“胡說！”這話要是被不該聽到的人聽到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了“莊主做事必定有他的理由，又豈是我們可以胡亂議論的！”
“能讓你如此看重，想必也不會是什麽無用的人”瀾闕來了興趣，放下手中的事情。幫何亦封一起刷碗。
“莊主是唯一能夠讓我的師傅鎮定下來的人，所以我也很敬佩他”何亦封突然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嚇了瀾闕一大跳“更何況，幫助莊主處理莊內事物是師傅的臨終遺願”
“龍門慶快到了，想必會更加忙碌。也不知道今年會成什麽樣子”瀾闕放棄說服何亦封，順便轉移了話題。
“到了龍門慶我們就會輕鬆了”何亦封脫口而出。
瀾闕聽聞此話，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何亦封敏銳的看出瀾闕的眼神變換了幾次，在她做出最壞的打算時。瀾闕卻重新笑了起來，仿佛剛剛的反應是她的錯覺。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瀾闕對著何亦封抱怨道“唉！你說我們到時候能不能趁機休息一下啊？”
“要真的休息了才是不好”何亦封對瀾闕的戒備之心越來越重。
“為什麽啊？”
“別問這麽多了，反正不會對你有害的”你要是休息了，被人抓住了隨便說一個擅離職守都能夠把你趕出去。
“謝謝你的好意”何亦封輕輕的笑了，在她準備走之前瀾闕再次說道“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
“洗耳恭聽”何亦封低眉順目的說道。
“你的女兒身是藏不了多久的”抬眼，何亦封看著她。瀾闕繼續說道“要想不暴露還能繼續行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別受欺負。雖然不清楚你是因為什麽要隱藏性別，可是如此一來，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你想說什麽？”何亦封將腰身直起來，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危險。
“在這件事情上，我能幫你！”瀾闕堅定的神色影響了何亦封的想法。
“你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幫我”何亦封上前一步。
“對，我自然有我的目的。而你有你的想法，但我可以承諾”瀾闕毫不畏懼的看著何亦封“絕不是對茶鳴軒不利的事情！”
“你有一雙明亮的眼眸，想必日後會更加耀眼”何亦封直視著瀾闕，真心的讚賞道。
“祝我們合作愉快！”瀾闕張開雙臂，溫和的笑道。
“這是……”何亦封有些驚嚇的看著她的舉措。
“不抱嗎？”瀾闕奇怪的問道。
“恐怕不好吧……”何亦封的眼中帶上了求饒的意思，這令瀾闕不禁莞爾，主動上前擁抱她“沒事的，雖然你現在的身份是個男人，可你也別忘了自己是個姑娘。被姑娘擁抱是不會有問題的”
聽到這個回答之後，何亦封笑了笑，然後用右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背。輕輕應了一聲。
“放心吧，我曾經在軍營裏生活過。連那兒的人都沒有發現我是女兒身，更何況是這裏”何亦封對此不以為然。
“如果有被發現的危險，要及時告訴我。畢竟現在是盟友的關係，不可能看著你有危險”瀾闕還是很擔憂。
正如她所言一樣，真的沒有任何人發現她是女兒身這一點。雖然在侍女之中還是會被欺負，可是也沒有很厲害。淩徇在知道之後感到十分的詫異，而芸莊卻是一點也不驚奇，相反覺得淩徇有些小題大做了。
一直這樣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之後，瀾闕與何亦封的平衡終於開始了傾斜。
“你的身份居然真的沒有被發現！”瀾闕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卻張合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所以就叫你不必太擔心，隻是你倒被我連累了”最近幾天一直傳出何亦封與瀾闕的緋聞，再加上之前做管家的時候，何亦封表現的有些急進，惹怒了一些人。所以她們兩個人日子過的都不怎麽樣。
——誰？！
“怎麽了？”何亦封察覺到了瀾闕的異樣，卻被她要求噤聲。
“有人溜了進來”瀾闕壓低聲音對著她說道。
“我們去看看”何亦封也緊張了起來。
結果……
“容衿？！”溜進來的是綠苒，對此，瀾闕已經是無言以對了。
“你是誰？”何亦封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人，以防出現什麽問題。
“我不過是想來看看茶鳴軒是什麽樣子的”綠苒直視著何亦封的眼睛一片坦蕩，但是何亦封卻沒有放下警惕心。
“為什麽要夜深來看？您白天也可以來”何亦封阻止瀾闕上前。
“這位是？”綠苒大概知道他是什麽人。
“何亦封。雖然隻是一名雜役”
“你為什麽要女扮男裝呢？”綠苒的話讓何亦封的身體立刻僵住，連瀾闕都吃驚的看著她。
“您在說什麽？”何亦封更加警惕的看著她。
“奕嵐呢？一般不都是奕嵐來嗎？這次怎麽變成你來了？”瀾闕並沒有想著要隱瞞什麽。
“她有事就先離開了”
“早知道你會放奕嵐出去，就不會讓你一個人了”瀾闕歎了一口氣，頗有些頭疼的說道。
“早知道你提前下車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不論怎麽樣都應該和人說一聲吧”綠苒的神情變得有些莫測，令人心驚“你說對嗎？源敏”
“你……”源敏驚怒的看著綠苒。
“你不是叫瀾闕嗎？”何亦封倒是鎮定下來了。
“我是叫瀾闕，源敏是我的字，敏敏是乳名”源敏心中暗歎一聲，真是流年不利。
“哦……”有些時候，真的是無法理解何亦封的反應到底是為什麽。
“還有，你發現的太晚了。我已經將茶鳴軒都逛了一圈”綠苒沒有說假話，這是真的。本來不需要特意說出來，現在改變了主意，她想要看看源敏會是什麽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