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暗門女主——白蓉蓉
“來來來,蒲川,我們再幹了這一杯,一醉解千愁!”
上官義舞端著酒杯的手已經很不利索了,但是她還是在強撐著,笑嗬嗬地看著麵前一臉局促的男子,輕蔑地嘲諷道:“你看看你,像是個什麽樣子?能跟本公主喝酒,那可是你前生修來的福分呢!真是的,也不知道珍惜……咯……”
蒲川頭痛的看著麵前這個喝得爛醉如泥的公主,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雖然知道上官義舞把她叫來是為了套有關簡圓的話,可是真正聽到時,蒲川心裏還是有些難過。不過,讓他真正感到無語的是,本來上官義舞是來向自己套話的,結果問了沒幾句氣性就上來了,猛地喝了很多的酒,還醉的一塌糊塗。
“公主,皇宮裏的宴會恐怕是已經結束了,皇上他們還等著屬下過去守護的。您看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上官義舞聞言,嘟著嘴皺眉看過去。隻覺得對麵晃得她有些眼花,瞬間有些重影兒了似的。她苦笑了一聲,看著手裏的青銅色酒杯,自嘲地笑道:“上官義舞,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作什麽偏要喜歡離辰哥哥呢?他就是喜歡那個被他遺棄過又捧在手心裏的簡圓,你能怎麽辦?縱使你美若天仙,可是人家連多看你一眼都覺得煩……”說到這裏,忽然閉上眼睛哇哇的哭開了,“怎麽辦?沒有男人會喜歡我這個脾氣的呢!嗚嗚嗚,母後說得對,我這個樣子去後宮裏爭寵的,沒多久就會被那些可惡的女人們給害死了!可是……可是,我也希望有人能喜歡的,好不好?”
蒲川見她仰頭又要喝下去,也顧不得尊卑了,伸出手去搶過她手裏的酒杯,見附近幾桌的人經常若有似無的還在看著他們,他壓低聲音對上官義舞說道:“公主,您氣質非凡,又是金枝玉葉,一定可以獲得更好的愛情的,真的!相信這時間喜愛你的男子多得是,我們皇上……皇上與皇貴妃娘娘感情深厚,這些都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的。”
從軒轅離辰第一次命令他去悄悄保護還在冷宮裏的簡圓時,他雖然頭腦簡單,但是也不是那種一味都不知道深淺的人。皇上對待皇貴妃與別人是不同的,而皇貴妃也是一個很善良又直率的女子,所以他很欣賞這樣的女主子,至少她說著話的時候,是絕對真實的。
咳,當然了,有時候會故意的損皇上,這一點經常讓他跟蒲山很無語。悄悄的打量了一下上官義舞,隻見她雙頰酡紅,烏溜溜的大眼睛正緊緊地盯著自己看,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端起手裏的酒一口一口地喝著,有些局促不安了。
上官義舞忽然賊賊的一笑,指著蒲川的鼻子咯咯笑道:“蒲川,你剛才說有人喜歡我,是不是真的?”說完,還不等上官義舞說些什麽,便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前,小聲地說道,“噓——咱們小點兒聲說話。我隻問你,你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啊……”蒲川沒有料到她忽然會說這個,頓時有些懵了,險些把手裏的酒杯都摔了。蒲川的臉上迅速有些燒熱起來,他的心跳也猛地加速了,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促使著他越來越不能呼吸似的。
“你說不說!快點兒說!”上官義舞見他不說話,不由得有些惱怒。輕拍了一下桌子,伸出雙手去把他的臉頰捏起來揉了揉,笑嘻嘻的說道。“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騙不過我的。隻可惜你是個大內侍衛,若是能匹配得上我,本公主就沒有人可以選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嫁給你呢……”
蒲川聞言,臉色煞白一片,他是喜歡上官義舞沒有錯,可是真心沒有奢望過有一天他們兩個人真的能在一起。見她這樣說胡話,蒲川尷尬的倒上酒喝了起來,什麽話都沒有說。
自己是皇上身邊的貼身暗位,雖然也是帶刀侍衛,但是品級跟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自然是沒辦法比的。他悻悻地喝著悶酒,任憑上官義舞在對麵胡亂說著些什麽,反正聲音也不大,而周圍的人也漸漸地散場了。
上官義舞卻借著酒勁兒好好地打量起他來了,隻見他麵色上有些紅潤,連帶著目光微微低垂,每間隱隱有著一抹傷心的氣氛似的。那一瞬間,上官義舞心裏有些不得勁了,她從前都是見到蒲川嬉皮笑臉的對自己說——
“公主,請您再等一下。”
“屬下參見公主。”
“公主,這個萬萬不可……”|
……
每一次,臉上都是掛著笑意的,充滿了陽光的氣息。而她常年都是在看到軒轅離辰時,連自家美倫絕幻的王兄上官醉墨都會忽略個徹徹底底的,又怎麽會注意到這個蒲川呢。
不過,每次一看到他,上官義舞煩躁不安的心情就覺得莫名的有些安心了。因為她知道,即便是所有人都不認同她的做法,所有人都會指責她不符合公主的風範時,蒲川卻一直會對自己笑著,然後服從自己所有不得體與荒謬的命令。
恍惚中,就仿佛蒲川不是軒轅離辰身邊的侍衛,而是自己身旁的朋友,甚至更親近些……
上官義舞無力地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撐開眼簾,看向一直在灌著酒的蒲川,咯咯笑道:“嗬嗬,蒲川,你這個傻瓜,喝那麽多酒幹嘛?本公主都已經喝多了呢,你還在那裏亂喝個什麽勁兒。”
本來蒲川他們是屬於常年都有守護任務的,不管何時何地,兩個人之中必須有一個保持清醒,來保護皇上的安危。若是其他的國主,身旁可能會有至少十五個以上的案衛,以確保自己的安全。可是軒轅離辰因著有高深的武功,再加上不想打草驚蛇,低調的微服私訪,所以平時隻帶著他們兩個人行走。
這次因為有簡圓在,皇上還真是拉家帶口的戴上了好多人。蒲川跟蒲山一樣,都是不勝酒力的人,基本上就沒有喝酒的機會。大半瓶子的酒喝下肚,蒲川也早就已經醉了。
興許是酒壯慫人膽的緣故,他忽然覺得喉頭有些發堵,有些話簡直是呼之欲出。看了看微微垂眸的上官義舞,蒲川以為她是睡著了,因為她忽然安靜了許多。輕歎一聲,淡淡地說道:“公主,我是一個大老粗,手底下就會些拳腳功夫,甚至連腦子都不如我哥的好使。您這樣美麗的一個人,縱使有些小脾氣,可也絲毫不影響您在我蒲川心中的位置的。你剛才說我喜歡你,沒錯,是真的……”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跟上官義舞在碎碎念著。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歇下來,倒滿酒以後就又喝了起來,繼續說道:“其實,我沒有奢望過什麽,也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公主,其實,皇上未必是所有人的良人,你們一個皇上,一個異國公主,按理說倒也是登對的。可是,我們皇上現在的心裏隻有皇貴妃啊!他們是一起經曆了生死,又一起走過了許多風浪過來的,自然是無法輕易就被拆散的。”
“我羨慕他們那樣的愛情,真心希望有朝一日皇貴妃娘娘能夠再為皇上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到時候皇上一定會很開心的,後宮裏隨便有多少主子娘娘,皇上的心才最重要。也不是我打擊你,皇上心裏沒有您,您已經努力了幾年了,就算是再努力下去,也是徒勞的。”
說著,蒲川又跟店小二喝了一大壇子酒,徑自喝著酒。忽然覺得心裏暢快了許多,而且話也越來越多,隻是舌頭越來越打結了。
“公主若是能想開點兒,早點在你們國家找個駙馬,到時候也能依舊開心快樂的生活。何必非要在皇上這裏吊死,苦守著沒有結局的愛情呢……公主,我喜歡你,從骨子裏就喜歡你。哪怕你總是對我吆五喝六的,哪怕你從來都隻把我當一個奴才,那也不能抹煞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不在乎你刁蠻任性,也不在乎你囂張跋扈,我隻在乎的是,自己這輩子都配不上你呢……”
說到這裏,蒲川長歎一聲,沒有再說話,隻是鬱悶的喝著酒。就在他把注意力轉向手裏的酒時,已經閉上眼睛的上官義舞眼睫毛忽然動了兩下,瞬間,又兩行清淚,向一旁流了下去。
上官義舞知道自己喝醉了,可還沒有完全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她的眼眶已經濕潤半天了,就因為剛才蒲川說得那些發自肺腑的告白。他說,他不在乎自己的刁蠻任性,也不在乎自己囂張跋扈……
從她懂事以來,從來都是被人數落著這些毛病的。她自己也是知道,被母後和王兄寵著長大,性子難免驕縱了些。可她那也隻是想要讓別人多注意一下自己,別總是把自己當做空氣似的。
“咣當”一聲,蒲川終於支撐不住,應聲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上官義舞本來還有幾分清醒的,隻是說的太累了,想要趴下來歇一會兒。聽到這個聲音後,她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正呼呼大睡的蒲川。他沉靜地睡顏煞是可愛,那眼睫毛比自己的都要長了,還有硬挺的眉毛,微蹙的眉心也舒展開了……
這樣的男子,他在自卑著與自己身份懸殊,所以縱使有滿腔的愛意,也不會說出來的。上官義舞擦了擦又忍不住流下來的眼淚,忍不住想到:母後和王兄是絕對不會把她嫁給離辰哥哥了,那其實也是為了自己好。與其將來遇到因為自己的權貴和財富而攀炎附勢的人成親,還不如自己找一個合適的。
看到蒲川沉睡的樣子,上官義舞知道,就算是她說要嫁給他,估計也會被他拒絕的。蒲川,他是因為她這個人而去喜歡的,而不是公主的身份。若是她隻是平民百姓,恐怕蒲川早就拋卻一切束縛,向自己表白了。
忽然,心生一計,抬起頭來,招呼過店小二,對他說了些什麽。店小二瞅了瞅二樓客房的位置,又看了看蒲川,滿意地點了點頭,恭敬地收下了上官義舞遞過來的一錠沉甸甸的銀子,笑嗬嗬地攙扶著醉的不省人事的蒲川上樓去了。
上官義舞站起身來,勉強撐著桌子閉上眼睛,心中掙紮一番,毅然決然地隨著店小二的步伐,向樓上走去……
*
半夜,皇宮內。
正獨自在龍榻上歇息的上官醉墨忽然聽到門口處傳來一聲響動,警戒地坐起身來,對外麵揚聲說道:“誰在外麵?”
就在這時,小辰子在外麵恭敬地說道:“啟稟陛下,墨侍衛求見。”
小辰子可是上官醉墨在皇宮裏的身前紅人,連名字都是上官醉墨給特意改過的呢。瞧瞧,跟軒轅離辰一樣,帶個“辰”字呢。簡圓在第一次看到這個與軒轅離辰有幾分相似的小太監時,在聽到他的名字,差點就笑噴了。
估計普天之下,也隻有上官醉墨這個妖嬈美男敢在軒轅離辰的頭上動土了。軒轅離辰則是冷哼一聲,麵色鐵青,直直地瞪著上官醉墨不說話。上官醉墨則雲淡風輕地表示,自己隻是思念師兄過甚,不得已而為之。
“讓他進來。”上官醉墨隨意地坐起身來,披上大紅色的外袍,看向一襲黑衣走進來的男子,慵懶的挑起鳳眼望過去,笑著說道,“什麽事?”
“回稟陛下,據探子回報,蓉蓉姑娘剛剛抵達盛京,如今正在收拾細軟,明日一早便又要趕往別處去押鏢了。”墨冰十分恭謹地說道。還好他今天看得仔細,那白蓉蓉姑娘帽子戴的很低,又圍著一個貂裘的圍巾,自己差點兒都看走眼了。
“寡人知道了。”上官醉墨聞言,雙眼募地一亮,“噌”地一聲就站了起來。
他向外麵揚聲喊道:“小辰子,給寡人麻溜兒的滾進來。”
上官醉墨總是在軒轅離辰那裏得到白眼,但是召喚起身邊這個小太監,那是絕對的爽快。他總是廢話了一大車,師兄也不理自己一下。嘖嘖,現在身邊的小太監,隻需自己一個眼神,便能講出若幹個笑話來逗自己開心。有一個跟師兄長得類似又叫小辰子的人伺候著,那滋味——爽啊~!
“喳。”小辰子聞言,連忙馱著身子走了進來。
“替寡人更衣。”上官醉墨將兩手攤開,示意他速度著點。
“是,奴才遵命。”小辰子恭敬地上前,小心翼翼地為陛下換著衣服。
與此同時,在心中輕歎一聲,嗨,換來換去,那外衣不都還是大紅色的麽,陛下的嗜好真是難以摸透呢。不消多時,一切便都穿戴整齊。上官醉墨滿意地照了一下寢殿裏必備的大鏡子,眉毛一挑,自得地說道:“嘖嘖,即便是天下最美麗的女子,又如何及得上寡人三分?”
墨冰和小辰子聞言,心中汗噠噠的。他們家陛下不是一般的自戀,而是相當的自戀。
半個時辰後,在盛京城南的一個鏢局附近,一輛豪華無比的馬車停了下來。隻見從裏麵走出一個絕代風華的男子,一身紅衣襯托的麵色更是紅潤。白日裏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對於這本來就寒冷異常的盛京來說,再平凡不過了。但是,正是有了地上皚皚白雪的襯托,那紅衣男子便更是傾國傾城傾女子了。
馬車隻停留了一小下,便立刻又行了起來。不多時,便已經走遠了。
上官醉墨抬起頭來,看到那鏢局上麵“四海鏢局”的四個鎏金大字,唇角無比妖孽的勾起,那個弧度,定是要迷死人了。至少簡圓如果此時此刻在的話,一定會流一罐哈喇子先。
縱身一躍,便已經越過牆頭,直接向他已經走過許多次的院內走去。
冬竹院。
這個院落裏種了許多竹子,是極其稀有的品種。就算天氣一直寒冷,那竹葉與竹杆也全是青色的,不曾枯萎變黃過。幾乎大半個院落都是這般蒼翠,比萬年常青樹要顯得更堅韌直挺幾分。上官醉墨嘴角的笑意慢慢延伸,總覺得這竹子便像房間內的那個人,她清冷孤傲,盈然而立,便已經將所有的景物都淡化了去。
就如這靜靜地直挺在院子裏的青竹一般,那個女子也是直率又古板,卻充滿了吸引人的魅力。上官醉墨笑著走上前,見房間內還燃著蠟燭,從窗戶的影子上,看到一個女子正微微彎著身子梳頭的模樣,隱隱還夾雜著些許的水聲。
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而已,便已經讓上官醉墨眼前一亮。他也不敲門,直接踹門而入,以表示對房間內主人的尊敬。
才走進房間內,便覺得有股清香的暖氣襲來,夾雜著些許騰騰地熱氣感覺,忽然,聽到裏間有水聲嘩啦啦地響了幾聲,然後是悉悉索索的衣物聲。隻在外間的上官醉墨便也知道,這是某位女子才沐浴出來。
含笑走了進去,妖嬈地彎起眼角,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子。
隻見她散落的長發全是濕濕的,有一縷發絲遺留在了右臉頰處。那女子光潔的額頭處,微微皺起。兩彎幹練又利落的濃眉之間,有一紅色的美人痣散發著妖嬈的色彩,鮮紅欲滴,卻是鑲嵌在肉裏無疑的。
小巧又微微翹起的鼻子下方,唇紅齒白,嘴角噙著幾分笑意,卻是冰冷無常的。鵝蛋臉,削尖的下巴,處處有著一股隱隱的怒氣在彌漫。而她的身上,是隨意披起的一件寬大的白色衣袍,玲瓏有致的曲線稍稍顯露了出來。白皙的脖子下方,衣服有一些散亂,想是沒有將衣服收攏緊,讓人忍不住聯想到那裏麵的春光……
白蓉蓉冷眼看著麵前的妖嬈美男,對於他的貿然闖入已經司空見慣了。但是這次,卻是在自己還在沐浴時,就已經闖了進來,實在是太讓人無法忍受了。她的笑意並沒減少,隻是沒有將笑容沒入眼底。
冷笑一聲,對上官醉墨說道:“陛下深夜到訪,卻不請自入,敢情比那梁上君子更加隨意呢。若是民女也如此回敬一番,將整個皇宮都逛個來回,不知道身子是不是要被萬箭穿心,刺成篩子眼兒了!”
上官醉墨垂涎著白蓉蓉越發誘人的身姿,那腳底竟還沒有穿鞋,露出白皙稚嫩的腳麵,腳趾頭那般分開,踩在汪濕了的地麵上,是異樣的風情萬種。是以,一時忘了回答。直到聽到白蓉蓉輕咳一聲,不由得抬起頭來看向她,含笑說道:“蓉蓉,你怎的出去一趟南貞國,大半年才回來呢?寡人日夜思念,倒是不知道要怎麽去找你呢。”
說著,走上前輕輕將她黏在右臉頰地頭發攏至耳後,妖嬈一笑,曖昧的說道:“剛才在外麵隻瞧見了一個頭部多一些,見你彎著腦袋攏頭發,還以為已經沐浴過了。所以沒打招呼便進來了,原來是在清洗著梳理呢。真是不好意思,還請美人不要見怪。”
他口裏說著不好意思,卻沒有一點兒愧疚地意思,白蓉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對他皺眉說道:“民女眼拙,沒看出來陛下哪裏有不好意思的跡象。倒是覺得大半年不見,陛下的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蓉蓉謬讚了,寡人可擔當不起呢。”上官醉墨翩然淺笑,隨意地走向那窗前,直接歪了上去,好整以暇地看著麵前的女子,笑著說道,“蓉蓉要說還沒有洗完,大可以繼續再洗。寡人在這裏就是個擺設而已,大可當做看不見。再說,你那身子上上下下,寡人也看見過的,不妨事。”
“已經洗完了!不勞陛下掛念。”白蓉蓉恨得牙癢癢,對他冷冷地說道。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在江湖上奔波這麽久,怎麽偏偏在陰溝裏翻船時,遇到了這個妖嬈的災星,從此讓她數度無語——
*
三年前,她帶領的鏢隊路過一個山脈時,被人數眾多的一夥山賊算計,深陷於山中無法出來。饒是自己武功很好,卻也是寡不敵眾,還中了他們揮灑過來的軟筋散,右胸部也中了一劍,受了重傷。隨行的夥計全部被殺了,隻因她是女子,那夥盜賊起了淫心,自己差點兒被侮辱,而且性命不保。
就在這時,樹上傳來一陣哈欠聲。眾人聽到這聲音,詫異地向上方望過去,隻見一個十分妖豔的紅衣美人正半躺在樹上,慵懶地瞥了那夥盜賊一眼,眼裏是一抹森冷的憤怒。
那山賊的頭目見還有一個美人在,他們正愁著狼多肉少呢,於是對上麵招呼道:“這位俊美的姑娘,你若是乖乖下來讓大爺快活一回,說不定就將你帶上山去做壓寨夫人也很好呢。”
上官醉墨本來隻是覺得被打擾了,有些慍怒。聽到他說這句話,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了。他平生最討厭別人說自己是女人,咳,雖然他的打扮和長相都貼近女人。可再怎麽說,胯下那多出來的東西卻是女人身上沒有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冷哼一聲,縱身一躍下去,看著那些山賊,妖嬈一笑:“你說誰是姑娘?”
他說話本來就有些陰柔,聲音是充滿誘惑性的那種,但是不難聽出,是一個男人在說話。再看向他這樣高挑的個頭,那喉結露出了一半,頓時就懵了。乖乖,這世上還有如此好看的男人嗎?
就算他是男人,那山賊頭子也起了色心,笑眯眯地走上前,對他說道:“那也沒關係的,大爺我不介意與如此漂亮的美人來一次龍陽之戀……啊——”
話還沒說完,隻聽得“哢吧”一聲,是骨頭斷裂的聲音。那山賊頭子伸出去的右手還沒有碰到上官醉墨的下巴,便已經被他猛地拎起來,向後一折,整條胳膊就廢了。那山賊頭子痛得哭爹喊娘,連褲子都忍不住濕了。
眾人見狀,頓時也火大了,竟敢如此對待他們的頭目,抄起家夥就一起向上官醉墨攻去。迷迷糊糊中的白蓉蓉,隻撐開眼那樣驚鴻一瞥,便看到一個比她還美貌的男子正在與一眾山賊作鬥爭。混沌不堪的太陽穴越來越疼痛,終於忍不住昏了過去。
當上官醉墨輕鬆解決完那一票山賊之後,再走向前看向這個半死不死的女人,終於在她臉上找到了一絲興味。唔,這個女子倒是長得蠻耐看的,難得碰上一個,還是順帶救了吧。
畢竟,師父那老頭兒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理所當然的這樣想道,卻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殺了太多命,上百層的浮屠都轟然倒塌了……
*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的白蓉蓉,將頭發擦幹淨以後,又是沒好氣地瞪了上官醉墨一眼。走上去推搡了他一下,隨意地躺在他的旁邊,淡淡地說道:“查過了,淩毅南在你們都從大奕皇朝進貢後不久,又離開過南貞國,似乎是去了大奕皇朝。但是,知道的人甚少。我的手下脈絡雖然廣泛,但是他若是刻意不留下任何痕跡,是無論如何也查不到的。”說到這裏,頓了頓,看向他說道,“而且,我的手下還說了一條:那個淩毅南好像曾經受過重傷,但是後來已經治愈了。”
上官醉墨聞言,雙眼微眯,眼裏的東西瞬間消逝。他轉過頭來,拄著頭,支起半個身子,另一隻手隨意地取過她那還沒有完全幹涸的長發,妖嬈一笑,對她說道:“蓉蓉,難道寡人每一次來,你都非要先說公事麽?我們之間,除了這個,其實還可以談些別的呢。”
白蓉蓉冽了她一眼,無語地看向床頂,淡淡地說道:“陛下喜好龍陽之癖,民女可不敢與陛下亂來。萬一被染上什麽病,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民女無心嫁娶之事,隻願意做一個商人,好好地經營自己的生意天下。”
“……”上官醉墨嘴角一抽,為何人人都說他喜好龍陽之癖?見白蓉蓉麵色認真,一點兒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上心中的怒火,笑著說道:“是不是,你清楚寡人的興趣愛好,所以每每與寡人同塌而眠時,你的心裏是沒有絲毫的芥蒂的?”
白蓉蓉聞言,有些失笑地看向他,莞爾揚起唇角,冷冷地說道:“確實如此,不然你以為呢。你當初救下了我,我們也說好,用我十年內的消息脈絡來還你的救命之恩。陛下,其實,這幾年相處下來,民女對你……”
“對寡人什麽?”上官醉墨湊向她,聞著她身上淡淡地香味,故作輕鬆地說道。實際上,心裏有根弦忽然就被波動了,讓他無法理解。
見他有些激動似的,白蓉蓉反倒有些不解了。不太習慣他這樣忽然湊近,淡淡地說道:“民女對你與其說是對待恩人,倒不如說是,對待姐妹。”
“姐妹?!”上官醉墨火大死了,他就說吧,自己這麽一大男人,幾次三番躺在她的床上,她不但沒有往下轟,反而戳定了他不會將她怎麽樣似的。卻原來,也是因為把他給當成好男風又不舉的人了!
額頭上青筋有些暴起,但嘴角那裏還是噙著笑意。上官醉墨伸出手向燭火那裏一揮手,房間裏霎時間便黑暗了下來。待熟悉了周圍的黑暗以後,隱隱可以察覺到,外麵的夜色還是有些許照射進來的。因著現在是月初,月光並不明亮,但是地上的積雪反而襯托得外麵比屋裏要亮一些了。
輕輕勾下紗帳,上官醉墨棲近白蓉蓉,吸了口氣,低聲笑道:“蓉蓉,你豈不會知道,當日寡人就是因為聽了那山賊成寡人為‘姑娘’時,他們一眾人才遇難了嗎?”
“豈會不知?倒是民女挺幸運,要不然,早就死在那些山賊們奸淫擄掠之下了,哪裏還有機會在這裏聽陛下說風涼話。”白蓉蓉冷哼一聲,對上官醉墨說的話根本就沒有放進心裏。相反的,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陰晴不定的上官醉墨。
哪怕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對著自己笑,但是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卻是不通的。白蓉蓉如此淡定的話語,倒是讓上官醉墨更加無語了。他總是覺得自己無法邁過去這個坎,別人一說女人,他就恨不得跳腳把那人踩在腳下。
偏偏現在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一個最愛女扮男裝走南闖北的大美女。伸出手去,輕輕摩挲著她眉間的紅痣,察覺出來她想要反抗,另一隻手已經出其不意地攔住了她,嗤笑一聲,溫聲說道:“寡人今日吃多了酒,有些上頭。所以,蓉蓉還是別怪寡人話多才好。”
白蓉蓉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她早已聽出他嘴裏有股酒氣了,隻是沒有表現出來。別過臉去硬生生的說道:“請陛下自重。好歹看在民女是個清白的姑娘家,也別這樣動手動腳的。”
“成,蓉蓉說的話,寡人自然是聽的。”上官醉墨也不欲再逗她,隻是放開了手,直接躺了回去。
空氣中有那麽一瞬間的凝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其實,白蓉蓉所經營的生意,明著是四處經商的鏢局,甚至在三個國家裏都有自己的店麵分號,實際上,她是三國之內最大的情報地下暗門的女掌門。這也足夠說明她有多麽強大的後盾和自身的武功。隻是那次確實是沒有設防,才中了敵人的埋伏。
這些年來,白蓉蓉走南闖北,早已經過了十五歲結婚生子的好年華。如今二十二歲的她,渾身了無牽掛,隻繼承了父親的衣缽,好把暗門的聲音發揚光大。有任何達官貴人想要找什麽線索,隻要有錢,但凡暗門接了單子,便可以盡快辦到,並且把消息或者雇主所要的東西呈過去。
他們做這一行與殺手那一行不同,有些人的要求過於偏激,所以,他們是不會接納的。暗門的生意起源於探聽消息,但是近二年來,已經漸漸將生意擴大到那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程度。但是,那也僅僅限於特殊顧客要求,掌門人親自同意了,才會用重金換來這筆交易。
也是上官醉墨踩了狗屎運了,當時他隻不過是覺得白蓉蓉長得還算漂亮,所以隨手救了她。並且親自將她衣服脫下,為她的胸口處上藥,和運功療傷。他後來才知道,自己竟然無意中救了這樣一個神仙一樣的人物。
人人都道暗門的掌門人是一個年過四十歲的男子,誰承想,竟然會是一個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他其實也並沒有那種要讓她以情報來報恩的念頭,隻是白蓉蓉覺得大恩必報,到時候兩不相欠了,所以才談下這個生意。不需要繳納任何金銀,隻因為一場萍水相逢的相救。
上官醉墨輕歎一聲,淡淡地說道:“寡人的母後,日日逼著寡人娶王後和納妃,甚至對寡人說:‘陛下,不拘你喜歡什麽人,便是身體有缺陷的,隻要是喜歡,便可以衝入後宮。哀家實在是等不起了,若是連孫子孫女都還沒抱上就去了地下,又有和顏麵去見你的祖先們呢。’這些話聽得朕都頭疼了,有時候真希望自己就是一個平凡人得了。”
白蓉蓉轉過頭去,借著黑暗也能看到他麵上的表情,隻是有些模模糊糊的,看得並不真切。見他似乎有些發愁,隱隱還有些抑鬱,白蓉蓉的聲音也不覺軟了下來,溫聲說道:“你母後說的話其實情有可原,陛下若是身子沒什麽妨礙的話,最好還是早些娶妻生子比較好。陛下是一位明君,應當也是知道普通家庭裏的祖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更何況是陛下這樣高貴的皇室血統,更應該要注意一些了。”
上官醉墨聞言,有些訝異地看向她,不覺失笑出聲,笑著說道:“哦?寡人倒是第一次聽到蓉蓉提起這樣的事情呢。但是,蓉蓉並無其他兄弟姐妹,又為何不願意嫁與他人呢?難不成你剛剛說得這句話,到了你這邊便不作數了麽?”
白蓉蓉瞪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能跟你一樣嗎?我這個是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生命危險的事情,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就有家庭呢?再說了,萬一要是成婚,難免要生孩子,我一路上跑跑串串的,能生孩子嗎?”
“……”上官醉墨嘴角一抽,聽她這樣一說,這還真的是如此呢。仿佛就已經蓋棺定論了似的,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上官醉墨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淡淡地說道,“罷了,再拖拖吧。若是到時候,寡人還尋不到真正喜愛的,那便把蓉蓉拐進宮去做皇後,到時候,寡人一並把你的暗門給收繳了,可好?”
他半是認真半開玩笑地說著這些話,倒讓白蓉蓉有些摸不著頭緒了。的確如此,現在三國的皇帝都知道有這樣一個暗門阻止存在,若是暗門用自己的關係網來查探皇室的隱私,那便是如同被放在刀俎上等著被魚肉而已。
白蓉蓉聞言,有些不以為然地輕笑,閉上眼睛淡淡地說道:“好,陛下若是有這個本事的話,盡管放馬過來。民女定當竭力應對,要不然,遊戲也就不好玩了。”
上官醉墨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個死丫頭,竟然有些軟硬不吃呢。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忽然想起簡圓來了,淺笑道,“你這性子倒是與寡人認識的一個人挺像的。”
“哦?那個人是誰?願聞其詳。”白蓉蓉聽他這樣一說,不禁有些興趣了。
“寡人師兄喜歡的女人,大奕皇朝的皇貴妃——簡圓。”
“是她?”白蓉蓉聞言,不由得有些失笑了。
上官醉墨不解地看向她,詫異地說道:“怎麽?你認識?”
白蓉蓉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轉過頭去對上官醉墨說道:“你可知,就是這個對於大奕皇朝傳播下來的文字基本上不認識的女人,竟然將文字簡化,弄得通俗易懂。已經在大奕皇朝的民間漸漸流行起來了。也不知那淩毅南是如何得知的,也悄悄吩咐人在效仿這種文字。許多百姓因為又要中地又要維持生計,腦子不夠用,哪裏有時間去認字。但是簡單的比劃字體容易區分,而且寫起來也不是很麻煩。所以,最近民間津津樂道的事情,便是這個神秘的簡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