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你曾是少年(二)
年少的時候,很輕易就能喜歡上一個人。
也許是因為他的成績很好,也許是因為他打籃球的樣子很帥,也或許僅僅是因為,今天他穿了一件自己喜歡的顏色襯衫,就是這麽純粹簡單。
葉臻注意到季陽,是因為他那頭帝王鉑金色。
在人頭攢動的早操時間,他尤其醒目。
她盯得久了,從此之後便習慣的去找那抹不同的金色。
有時候在走廊走著,前麵湧過來一群勾肩搭背準備翹課的男孩子,擦肩而過。她總會靠在欄杆上停留一會兒,莫名其妙的,唯獨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影。
相遇的次數有很多,以往沒有注意到的細節現在都一清二楚了。
早上九點鍾的時候會來上課,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一定是在餐廳,下午會翹課也可能在操場打籃球。
這個人叫什麽來著?
葉臻整節課都在發呆想這個問題,四十多分鍾過去,她才慢慢的記起來,季陽,夏季暖陽。
她用簽字筆一筆一劃的寫在課本上,心裏忽然就仿佛有了個不能說的秘密。
而林好逑的喜歡,要來的特別一些。
因為這個少年的身上,有她想要卻又沒有的東西。
張揚的性格,不顧世俗又肆無忌憚的眼神,在長者眼中太過幼稚,可對於她們這些從小乖到大的女孩子來說,誘惑過甚。
學壞的話,隻要一瞬間就可以了。
對於這件事情,季陽本身也覺得意外。
不知從哪裏聽說了他名字的女孩子,獨自跑來班上找他。
“季陽呢,我找他。”
一句話,整個班都沸騰了。季陽從課桌上被人推醒,很不耐煩,又重新趴了下去。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那女孩卻是自己走進來,來到他的麵前,準確無誤的找到了位置。
輕扣桌麵,他抬頭,望進一雙幹淨的眼眸。
“你好,我叫林好逑,君子好逑。”麵前的女孩子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身材纖細,長發柔軟。
“有事?”他不大高興的,好好睡著覺被人吵醒了二次。
林好逑點頭,微笑的時候眼睛彎成月牙,淑女可愛,“有女朋友嗎,你看我怎麽樣。”
震驚過度,整個班都安靜下來了,詫異的看著林好逑。
那個時候重生和穿越還不曾興起,否則的話他們真要懷疑這個人還是不是林好逑。
品學兼優的尖子生,聽話乖巧的木偶娃娃,忽然有天想掙脫了繩索去流浪。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下定了多大的決心站在這裏。真是受夠了,念書念的再好又如何,成績再好再好又如何,母親永遠也不會因此多看她一眼。
她不想再過這種戴著麵具一樣的日子,明明不想笑卻要笑,明明很生氣卻要說沒關係。
“不怎麽樣。”季陽靠在椅子上,唇角一勾便是壞笑,“你這個類型的,我不喜歡。”
林好逑聽了並不難過,因此,她就有了可以變壞的理由。
假借喜歡之名,行所欲之事。
她逃課打架,畫著濃重的妝容和這幫男孩子喝酒。
相處久了,季陽就多多少少知道她家裏的事情。
深夜裏,一群半大的孩子互相吐苦水,比誰更不幸福。
季陽不提,他不提,因為所有人都知道。
“你看上去不大像喜歡我。”他坐到林好逑旁邊,看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把外套脫了扔過去。
他靠在沙發上,整個人都陷進去,右手把玩著打火機。藍光一閃一閃,有點詭異,也有點曖昧不清。
林好逑抿了口酒,樣子完全沒有第一次的拘謹。“喜歡啊!”
想也不想的,季陽被氣笑了,“既然喜歡,那你敢不敢親我?”
她回過頭來看他,頓了一秒鍾,隨即猛地撲了上來,牙齒磕到人下巴,留下二個明晃晃的牙印。
季陽臉色鐵青,拎著她領子給人提了出去,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這才冷靜下來。
“玩夠了就回去,少打著喜歡我的旗號四處瞎蹦躂。”
“小心留了案底,以後嫁不到好人家。”
林好逑玩著手裏的頭發,聽到這句頓了頓,抬頭笑得有些可愛。“還別說,你現在這樣挺招我喜歡的。”
“有病,誰要你喜歡。”說的毫不客氣,卻也符合他一貫作風。
這還是林好逑第一次發現,季陽身上個性以外的東西,他有顆柔軟的心。
她歪著頭想了想,這大概也是為什麽,阿臻總是有意無意的盯著人家看的原因吧!
她能注意到季陽,其中大部分的原因還是葉臻。
在這個學校裏,第一次,葉臻的眼睛裏不再有她一個人。
林好逑新奇有趣之外又覺得有些難過,憑著蛛絲馬跡慢慢確定了那個人是誰。這時又恰巧中二病發作,她就主動找上門了。
要說喜歡季陽,未必。
可現在,倒像是動了真心。
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萬一葉臻喜歡這個男孩該怎麽辦。
按照林好逑來看,她的阿臻怎麽可能會懂什麽是喜歡。
……
這些,葉臻卻是切切實實不知道的。
她隻是感覺有好長時間沒有看見好逑了,有點奇怪她是不是又生病了。
葉臻出生的時候和別的孩子不同,生下來就不哭不鬧的,淡定的不行。老天爺給她的心裝了把鎖,沒有鑰匙任何人都進不去。
鑰匙在特定的人那裏,隻有特定的人才打的開。
林好逑算一個,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在葉臻身邊了。
葉臻無緣無故不吃飯,是她喂的。
葉臻不睡覺,是她拉著她的手講故事哄的。
甚至於說話,也是因為她才漸漸說多了,不再一個字二個字的往外蹦。
她丁點大的孩子,卻把葉臻照顧的和女兒一樣好。
放學後,葉臻將東西收拾好,準備去林家裏找好逑。
她是不怎麽說話的,也沒什麽朋友。
季陽路過一班的教室看見她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光是將書塞進書包的動作就慢吞吞的要老半天。
他看著眼角抽抽,恨不得衝上去幫她收拾,腳跟就和樹生了根一樣挪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