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悦被雨淋湿了,白色的连衣裙紧贴着她那瘦削的身体,让她的每个毛孔都感觉到了冷,一种刺骨的冷。
她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只深受内伤的小猫,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低声地抽泣。
她的心被巨大的绝望笼罩住,四壁漆黑,看不到一点点光亮,她因此而呼吸困难,几近窒息,黑色的瞳眸里盈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喷涌出来。
我能理解,她的心还在剧烈地疼痛,无论是爱情还是她现在的生活,她都算得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还能期翼什么呢?
她跟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在生活这个舞台上,原本希望站到中央成为主角,被镁光灯笼罩,被鲜花环绕,被美妙的音托举,但当她真的爬上去了,却发现生活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所期盼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想,所有美好的事物几乎全都与她无关。
她只有惶恐和悲伤,无助和绝望,面对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和不公,她甚至连愤怒都不敢,只是任由泪水不停地流淌,直至精疲力尽,神志不清,昏昏睡去。
李悦悦不知道睡过去了多久,醒来已是清晨。
她头疼不已,走进厨房去烧水,将烧水壶接上电后,她到卧室去换了身衣服,开始拿起手机打电话。电话没有接通,她又拨了两次,还是无果,有些失落地回到厨房,坐到餐椅上等水开。
昨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窗外空气清新,雨后的木瓜树、芭蕉树在清风中摇曳着宽大的叶子,晶莹剔透的小雨珠犹如调皮的孩子在玩耍,在叶片上不停地滚来滚去。
喝了一小会开水,李悦悦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开始呆呆地望着窗外,除了透过叶子的缝隙看到对面出租屋发黄的墙皮,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那她在想什么呢?我很想知道,但我不能惊动她。
没过多久,她又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她再次拿起了手机,继续打电话,这一次依然没有接通,对方手机应该是处于关机状态。
她的那张脸埋在了垂落下来的一头秀发里,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可以想象,跟我记住的那张哭泣的脸没有什么不同。
她不停地按着手机屏幕上的按键,应该是给对方发微信留言。发完后,她回到了卧室,开始在床头柜上翻找什么东西,似乎并没有找到,一脸沮丧地坐在了床沿上。
后来,她弯下身子,把床底下的棕色皮箱拉了出来,输过密码打开后,翻看里面的衣物,终于找到了一个红色的银行存折,把它放在胸口,又轻轻地放回去,将箱子锁好,再推回到床底。
我站在卧室门口,扫视了下她的房间,太过于简陋了,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进门左手边靠墙立着一个简易衣橱,里面挂着几件衣物,是两条连衣裙和她上班的工服,旁边挂了两件男士衬衫和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右手边是往里开的门扇。
除去衣橱,房间里大件的家具只有三个。
一个是席梦思床,床头靠北朝南,碎花床单上凌乱地堆着空调被和两个枕头。
一个是化妆台,放置在床边(床头另一边有一个床头柜),木质的条形桌上靠墙立着一个椭圆形的玻璃镜,桌面上胡乱地摆放着小剪刀、橡皮筋、烟灰缸以及她从地摊上买来的劣质化妆品等一些小物品。
另一个是小方桌,放置在床对面,桌上只摆放了一个物件,是一台老古董电视机,电视机上落满了灰尘,应该很长时间没用了。
房间地面铺的是地塑,橘黄色的,门口处稀拉地摆放着两三双人字形拖鞋。
房里只有一盏灯,是马蹄形日光灯,开关设在房门边,垂挂着一条红色的尼龙绳。
这就是她的卧室,她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我刚打量完房间,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串清脆的鸟鸣声。她立即拿起了手机,但显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电话。
“我在家里。”
“嗯,没什么大事。没有生病。”
“不了,不去逛街。”
“你要过来吗?还是不要了,那么远。”
“那就好好休息呀。”
“好吧。”
“那好,我在家里等你。”
她挂了电话,沉默了一会,她坐到了化妆台前开始梳头。
看样子,应该是姐妹要来找她。我为此稍稍感到些安心,这时候她太需要陪伴和安慰了,而我却没法做到这一点。
昨夜的疾风暴雨不会这么快就烟消云散,而且在我看来,即便是再给她一段时间,她也根本不可能从巨大的悲伤和绝望中完全走出来,但她必须表现得更勇敢一些,至少不能在自己的姐妹面前流露出一丝半毫。
她打理完头发,凝视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小脸,微微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走进厨房。
她打开了冰箱,查看是否还有食材足够准备今天的午餐,确定后她回到卧室,拿起换下的衣物丢进阳台上那天老旧的洗衣机里。
听着洗衣机里传来的哗啦啦的进水声,她抬头望了眼叶隙里露出的蔚蓝的天空,渐渐地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陷入沉思之中。
中午时分,她的朋友来了,母亲替她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个面庞清秀的女孩子,圆圆的脸蛋,挺着一个小巧可爱的鼻子,齐耳的短发遮盖不住两个不停晃荡的线圈耳坠。
她有一副高挑的身材,上身短,下身长,凹凸有致,穿着浅灰色的牛仔衣内搭一件白色印有“BAD BOY”字眼的T恤,配上黑色的包臀皮裤,鼓鼓的皮裤能反射出扎眼的白光来。
不用多看,她比我的母亲潮多了。
“你煮饭了吗?我来帮你吧。”她换下鞋子就走进了厨房。
母亲回厨房继续炒一道青菜,系着小碎花围裙,身旁的高压锅正扑哧扑哧地冒着热气,溢出了浓浓的萝卜排骨汤的味道。
她对这位朋友说:“不用了,你坐着吧。”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我就很想来看你。”她朋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拿手机边说。
“嗯,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好多了。”母亲应着,回头问她:“乐乐,你很久都没露面了,最近在忙什么呀?”
“我呀,老样子,还是白天睡觉,晚上去跳跳舞。”乐乐说。
“还在麦可尔迪吧上班呀,跳钢管舞多累,黑白颠倒地,底下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人,要不你换个工作吧?”母亲真是一副好心肠,她自己都那样了,还能劝人家。
“换工作谈何容易啊,我能做什么呢?”乐乐嘀咕着,“再说了,迟早要嫁人的,还不如好好物色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乐乐无意中的一句话戳到了母亲的痛处,她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差点将手中的餐盘摔到了地上。
“对了,玉坤这小子死哪去了,怎么没见他身影?”乐乐玩着手机,随口问道。
“不知道,可能去找朋友玩了吧。”母亲面无表情地说。
“放着这么好的女人在家里,不好好照顾,成天只懂得在外头瞎混,我就说嘛,他根本就不是个什么好鸟,亏你还那么护着他!”乐乐嘟着嘴,似乎在替母亲打抱不平。
母亲没回答,她又发狠似的说:“要我说,不如趁早蹬了他,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现在倒好,连工作也没了,一晃都失业大半年了,就知道靠你的那点工资过活,真不知羞耻!”
乐乐看来是刹不住了,连珠炮似的,把艾玉坤打成了筛子。
母亲沉默了,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脸颊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知道,她爱的那个人早已不再爱她了,她再也不是他的“小甜甜”、“小乖乖”了,但她就是不甘心,她那么爱他,即便是他穷困潦倒,身无分文,落下了一身的坏毛病,她也丝毫没有嫌弃他,反而更加温柔,对他百依百顺,希望通过她自己的包容和努力来感化他,激励他。
她就是想不明白,男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说变心就变心,三年时光的相濡以沫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他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自己?
现在,她什么也不要了,只要这个答案,她要他亲口告诉她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吸了几下鼻子,慌乱地用手背擦干了眼泪,硬生生地挤出点笑容来:“乐乐,可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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