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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準你對他這樣那樣

  幽藍的火焰燒上瘦小男人的手掌,他癲狂地甩手,打滾,卻怎麽也滅不了藍色的鬼火。火焰真正如同附形蝕骨的鬼怪一樣,經久不滅地燃燒,一直到他的手掌整個變得焦黑,逸散出難聞的氣味。


  緊緊閉著眼睛縮起來的小鮫遲遲未等到刀落,卻聽見瘦小男子撕心裂肺的嚎叫。直到一個妖孽的音色響起,他才茫然地抬起頭來,在明亮如水的月光下瞳仁中的水藍色被照得發亮。


  還沒等他看清突然出現的人影,他就被提溜著拎了起來。


  男人像打量個物件一樣,用手指勾著他的衣襟,拎到半空中晃了晃,見了對方眼底的水色,又玩味地淡笑了一聲,隨即把人丟開。


  小鮫摸著被砸痛的部位,還沒搞清楚狀況,急急地就去尋南塵,卻見那男人壓在了他南塵哥哥的身上。


  他一看急了,不顧摔傷的腿,站不起來就爬著挪過去,嘴裏喊著,“你做什麽!不準你動他!”


  男人這廂正俯身打量著已經痛到神誌渙散的南塵,瞳孔有空空洞地看著他,臉龐已被冷汗潤濕,一絲汗濕的鬢發粘在他幹裂泛白的唇邊,不同於上次的倔強,這回他手無寸鐵,像被暴雨澆濕的小貓兒一樣蜷縮在自己身下,好不可憐。


  他像是動了惻隱之心一般,慢慢伸出他經過精雕細琢一般的完美的指節,將那一絲粘在唇邊的烏發勾開了,視線一轉,又看見了南塵耳垂的血印子。


  這下他不爽極了,銳利的眉峰微皺。


  靈魂灼痛是因鬼火之故,那是自己帶給他的痛楚;這身上的血印子又是哪個雜碎留下的?


  男人眸中翻滾著幽藍的焰色,低頭輕輕碰了碰那小巧的白嫩耳垂,靈力一閃,血印便消失了。


  他這才滿意地將人抱起來,揮揮袖子一道鬼火出去便阻了小鮫的路。


  南塵在渾噩中被擁入懷裏,靠近靈氣充沛的男人使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掠奪,男人見他難得乖順地趴伏在自己懷中,也樂意縱著他,手扶在他腰部的灼傷處,靈力源源不斷地傳輸過去,奢侈地用它填充著那處的靈魂裂痕。


  手掌撫了撫懷裏人黑長的烏發,指尖一挑便扯去了他給小貓變出來的繡著淡藍幽冥草的月白發帶,紮起的長發撒落在掌心,順滑發亮。


  男人摟著南塵,心情兀地變好,連帶著對提著柴刀的人也懶得費大力氣折騰。那瘦小的男子兀自嘶吼完,整個手掌化為黑色的焦炭,被風一吹又變成粉末揮散在空中。


  在鬼火包圍圈裏的小鮫瞳孔微縮,收回了想去觸碰火焰的手,隻咬著牙,直直盯著抱著南塵的男人看。


  直到手掌憑空消失了,瘦小男子才停止嚎叫。他愣愣地看著發帶從南塵頭上飄落,怔在那裏,似乎想起了什麽。


  “阮娘……”


  女子粉白的緞帶在風中飄揚,晃晃悠悠的,一直落到了他的頭上。他扯下來,一看是根銀絲線繡粉瓣纏枝蓮的緞帶,帶著些細細的脂粉香氣,樓上傳來女子的嬌呼,“啊!我的緞帶!”


  他傻傻地握著那根粉白的緞帶,抬頭一看,隻記得那女子嬌軟委婉的嗓子,還有那露出暗紅樓欄一角的紫羅蘭纏枝玫瑰長裙。


  想到這裏,瘦小的男子又猛地重提柴刀,嘶叫地,大喊地砍向男人。


  阮娘!阮娘……


  男子渾身燃起炙熱的焰火,周圍的空氣都被灼得扭曲,隻有他在火焰中扭曲著大叫,大跳,大笑,仿佛已經見到了他的阮娘,眼淚順著臉頰滑下,還未滴落就被鬼火蒸幹。


  柴刀在離男人幾丈遠的地方,就已從刀尖開始,慢慢融化為鐵水。男人看都懶得看一眼,揉揉懷裏雙手主動扒上他,像溺水之人抱住僅有的浮木一般,縱容對方渴求著暫時緩解灼痛的靈氣,伸手替小貓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幽藍的猙獰焰影裏,男人癲狂地笑著,蒸騰的淚光中,他再次見到了他心愛的女子。


  ※※※※※※※


  “賣貨郎,賣貨郎!你想什麽呢?”


  他坐在一堆柴火旁邊望著那邊飄香的閣樓怔怔出神,來買東西的大嬸叫了他好幾聲都沒有聽見,被敲了敲柴火才猛地回過神來。


  “啊!你要些什麽?”


  貨郎有些慌亂地重新擺放了一遍麵前攤子上的小物件,一時手抖又碰倒了幾個,本就不大的攤子零零碎碎擺了好些,這下全都亂了起來。


  大嬸見他那副心慌意亂的樣子,便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調侃他,“嗨,別折騰了,我還能不知道嘛!別說是你這樣從鄉村裏挑貨來鎮子上賣的農家漢子,就是這鎮上衙門裏頭的公子哥都能看阮娘看走神了!”


  “啊,什麽娘的,你可別亂說!我方才就是走神了,哪裏看了什麽姑娘……”貨郎一慌亂,嘴上連連否認,深色的臉頰卻微微漲紅起來。


  那大嬸“哎喲”了一聲,拍著他的肩膀,“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嘛!我這可是大實話,不信你去這鎮上街坊鄰居的打聽一下,那浣花坊的阮娘可是出了名的嗓子軟,臉蛋兒美!不知道多少男人聽了名頭特意跑來鎮上看的呢!”


  貨郎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手都不知往哪兒擺了。


  “不過要是我說呢,你也就是想想得了,千萬別太沉進去。”大嬸挑揀著小攤上的頭花,選了個年輕時新的樣式,想是給家裏未出閣的女子戴的,“這姑娘十六七正是最好的年紀,坊間的老鴇定是不肯放人的,等過了二十成了老姑娘了,這些歌女大多都是挑一門富商嫁了,好的能做人家的填房,稍差一些的做個開了臉的良妾也是條出路,卻不是你這樣的能夠肖想的了,小夥子!”


  “我話雖說的難聽了些,理卻是這麽個理兒……”大嬸挑好頭花,付了銀兩,貨郎沉默地找了三個銅板給她,見了她走遠了,卻又不由自主地盯上了不遠處的閣樓一角。


  等到西邊溫澄的光線為朱紅的閣樓披上暖色的細紗時,貨郎還沒有收攤子。他知曉家中還有一個侄兒正等著他回去做飯呢,今天收到的零碎銅板和銀子還未清算,柴火也沒有賣出去,現下擔回去卻是要潮了的。


  他腦中想著這些瑣碎的小事,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走近了閣樓,“浣花坊”三個字帶著女子的娟秀,尾部勾勒出細細的金花,牌匾顯得新奇又好看。女子柔軟的脂粉香氣順著傍晚的微風飄到貨郎的鼻尖,他貪婪地吮吸了兩口,抬起腳步,掂了掂腰間的碎銀子,順著老鴇浮誇的笑靨跨過了朱紅閣樓的門欄。


  米白軟煙羅交領窄袖的古香緞上衣,瑰紅撒花折枝牡丹的百水長裙,蘭花紫三鑲盤金梅花竹葉薄紗菱錦隻堪堪裹住了她一個肩膀。


  貨郎從未見過這般富貴堆砌的美麗,金銀編織的華美在阮娘這裏有如泉湧。


  那一瞥,是驚為天人的欽慕。


  阮娘並不出聲,坐在鑲嵌八寶珍珠的銅鏡前,散開她早間綰著的半翻髻,隨意在柔亮的發間插了隻八吉紋水晶笄。她未回頭看貨郎,隻用凝脂的柔荑向他打個招兒,那腕間的翠珠連袂金釧映著她白皙的膚色,在夕陽下晃晃發亮。


  貨郎呆住不知多久,直到他聽見自己咽下口水的“咕嚕”聲。阮娘已經踩著寶相花紋雲頭的睡鞋起身,輕曼地向他走來,腰間係著的絲攢花結長穗絲絛隨著她蓮步輕移,小幅度的晃動著。


  “天色已晚,我本是不打算再見客的了。”


  嬌柔猶如鶯啼的聲音響起,貨郎已經陷入了沉醉,幾乎沒聽清她說的話,隻一味地沉溺在富貴美好的景象中。


  阮娘是見多了這類客人的,她輕輕一笑,並未放在心上,仍是輕軟地開口道,“但我在閣樓上見你望著這處望了三日了,便叫媽媽放了你進來。”


  “你是想聽什麽曲子?”


  “曲子……?”


  貨郎哪裏懂得什麽歌謠,什麽坊間的小曲兒,他隻覺阮娘是天上掉落下來的仙子,現在仙子要給他唱歌兒了!

  他嘿嘿地傻笑,“我不知什麽曲兒的,你要唱便撿著拿手的唱吧!”


  阮娘垂首,擺弄著腰間掛的一個海棠金絲紋荷包,卷翹的睫羽微微顫抖,無限嬌羞地抿唇一笑,“那小女子便獻醜了。”


  貨郎隻知道眼珠一轉不轉地盯著阮娘看,歌女曼妙的曲調如同飄渺的仙音繚繞耳旁,等他出來時渾身上下身無分文,還是傻笑著,隨意撿了撿貨物,丟了那捆砍了半個時辰的柴禾,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家去。


  “阮娘……”


  那隻海棠金絲紋荷包在連續十日貨郎進出浣花坊後,被他在阮娘的門欄處拾了起來。


  他著迷地撫摸著尚帶阮娘體香的荷包,裏麵卻掉出一張字條,上頭是女子用簪花小楷寫著幾筆詩句。


  貨郎看不懂字,便問了攤子旁一個替人寫信的書生,書生一念下來,登時一拍桌子:“妙啊!這兩句情詩寫得極妙!”


  “這是啥……情詩?”


  “是極妙的情詩啊!它拋棄了循規蹈矩的鴛鴦,而運用鮮嫩的初芽作比,實是……”


  書生還在兀自感歎,滔滔不絕,貨郎腦中隻剩下“情詩!”“阮娘了寫給我的情詩!”,欣喜不已地捧著荷包飛奔向朱紅的閣樓。


  “阮娘……阮娘!原來你早已有此想法,知曉我便是能護著你一輩子的!”


  他熱血衝腦,那幾步上樓的路中已經從怎麽替阮娘贖身,想到要怎麽布置洞房、未來生多少個小娃兒,小娃兒叫什麽名字……


  貨郎套著粗布麻衣,喜笑顏開,歡欣鼓舞地奔向阮娘的廂房,剛要抬手推門而入,便被一股大力拖了出去。


  幾個穿著下人衣裳的人將他打了出去,耳邊傳來老鴇冷冷的聲音:

  “阮娘得了治不了的病了,現在自身也難保,你便是從哪兒來打哪兒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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