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護短妖孽上線三秒
“哐——”
怪石在巨尾的拍打下四分五裂,那尾巴也像是被咯得慌,砸了一下就收回去了,充滿人性地甩了甩,看起來竟是有些被砸痛的樣子。
……我覺得石頭可能更痛。
南塵因為這人形化的舉動,對莫名覺得這怪魚並非那樣可怖,竟有閑心盯著那巨尾盤算了一下。
按照這魚的體積,本就不深的青山潭根本無法容納對方自由地翻身打滾的,更別說提供如此巨大的怪魚所需的食物了。如是他餓了,吃了水邊的人還算是個解釋,但為何那些人都是被淹死,且屍首又完整呢?
在他琢磨時小鮫不知何時也探出頭來。巨尾最終擺了幾下,又無聲地沒入水中。濺起的水花灑了他一頭一身。
南塵好歹替他擋了擋,小孩嗅到濕濕的水氣,昂首說道,“怎麽會突然濺出水花呢……是風兒太大了嗎?”
南塵聽了一愣,“方才……你沒看見嗎?”
“嗯?看見什麽?”小孩好奇地眨了眨眼,“我隻聞到有很熟悉的水氣,然後就被水花灑到了。”
小孩忙著踮腳用衣袖給大哥哥擦幹頭發上的水珠,南塵隨意擰了擰便不管了,帶著小孩先下山。
到了家他將小孩安頓好,確定沒驚動小鮫阿娘後,自己也躺下睡了。
那妖怪既是隻有自己能看見,明日還需再探。小鮫一定要瞞住了,這孩子跟著自己亂跑也太危險了……
這般計劃了一番,他也慢慢閉眼沉沉睡了過去,卻覺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一個關鍵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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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昨夜來回的折騰,這一覺南塵睡得並不安穩。
天剛亮時他便睜開了眼,看小鮫還在熟睡,窩在被子裏小嘴一開一閉的。想著小孩定是昨晚累狠了,便刻意輕手輕腳地下床,去到廚房準備早飯。
小廚房裏掛著風幹的小魚幹,醃製的熏肉,灶旁放著昨晚張嬸帶來的新鮮時蔬。他正量著麵缸裏的麵粉,回頭見小鮫阿娘拄著拐杖進來了。
“這麽早便醒了,可是昨晚睡得不好?”小鮫阿娘見他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便問道。
“我一向醒早罷了。”他寬慰對方兩句,轉而扶著阿娘坐下,自己按她的意思動手做了些早飯。
都說山中無歲月,這一天平穩地過了,他也大致覺出了農家清閑、身體康健的愜意之處。夕陽照臨,南塵替阿娘收拾好碗筷,小鮫在一旁踮著腳擦桌子,門外突然傳來驚恐的叫喊:
“妖怪——!吃孩子的妖怪啊!就在青山潭子裏!”
南塵臉色一變,將手中洗好碗筷擱下便出門去,跑了兩步逮住那個叫喊的男人問,“什麽妖怪,在哪?”
“妖怪啊!吃人的妖怪!這麽大的!”瘦小的男人蜷著身體,像是受到了大驚嚇的樣子,顫抖著手給他比劃,“我放下親眼見著了,就在那潭子裏,是吃小孩的!”
男人激動地語無倫次,將“吃小孩的妖怪”翻來覆去說了很多遍,行動間雙目瞪大卻無甚神色,想來是嚇懵了。
附近有村民聞訊而來,皆扯著他讓他說個明白。男人被搖晃了幾下,雙眼漸漸恢複了些神色。
“是隻黑魚怪!黑色的尾巴,上麵長滿了紅色的刺,最恐怖的是——那怪魚頭上還長著張人的臉哩!”
南塵眉頭一跳。
村民聞言大驚,登時議論紛紛。
這時村中裏正趕來,是個將近五旬、步伐穩重的男子。他先穩定了村民們的情緒,但村民仍是對男子所說心有疑慮,部分激進分子說要去潭邊一探究竟,也好解開那三樁溺水之謎。
裏正對去潭中一窺究竟的提議不甚讚同,但也不能放任這些風言風語繼續流傳下去,攪得村中不得安生。
他思慮再三,讓那個說親眼見到妖怪的瘦小男子帶著村中幾個壯年的漢子去潭邊一探,好查明到底有無妖怪作惡。
幾人跟著瘦小男子去了,南塵悄悄跟在他們後麵。
天色漸暗,到水潭時他們點起了火把,幾個人往潭邊一圍,火光照亮了水潭周圍。
裏正讓大夥都不要靠太近,要是有個差池也好準備。他卻一人走近水潭,低頭仔細看了潭中。
這一看不得了,將裏正嚇得不輕,倒不是見著了男人所說的怪魚——而是這水潭底下沉著一個孩子蒼白的屍體!
眾人一時哄亂圍作一團,裏正派了水性好的漢子下去將屍體打撈上來,誰知那漢子下了水又上來,抹了一把臉憤恨地道,“也不知是誰被狗啃了心腸了!那孩子身上用粗麻繩綁了大石頭塊,掙脫不開生生給溺死的!”
裏正聞言大慟,“作孽,作孽啊!”
那孩子的屍首終是被撈了上來,眾人給用草席先裹了,帶回村裏讓人家來認領。
喊著有吃小孩的瘦小男子不知何時不見了,眾人走後隻有南塵剩了下來,他圍了潭邊又繞了一圈。
怪不得昨夜老覺得這水潭平靜地過於怪異了,那水下除了幾塊色彩不同的鵝卵石外,便是一團團腐爛的水草,連一尾細魚都不見。
——沒有一絲活物的水潭,不平靜才怪。
可昨夜的魚尾又是怎麽回事呢?那濺出的水可不像是作假。
且方才那男子描述的特征皆是對得上的……
南塵望著那水潭良久,撿起水潭旁一塊邊緣鋒利的石塊,往手背上割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手背滴在水潭中,血色慢慢暈開,他平靜地緊盯水潭的變化。
一滴、兩滴、三滴……
讓他失望的是,水潭平靜如斯,並未隨血色滴入而發生絲毫變化。南塵等了許久,歎口氣,隨便扯了塊布給手背止了血。
看來這水潭中蹊蹺並非一兩日便可解開的,且陰陽瞳也並無甚反應……
他皺皺眉頭,突然想起這幾次三番,陰陽瞳都像是消失一般毫無響應。難道是那日對上那個變態,一激動力量都給用完了?
南塵想著,轉身離去,並沒看見蔓延的血色漸漸消融在水中,像是被什麽東西吞吃了一般。
而潭邊,焰火一般的男人撈了一把潭水,玩味地勾起嘴角,變態麽。
罷了他淡淡瞥了眼水潭,似不屑又似警告。那被吞吃一般消失的血液竟隨著他手的晃蕩慢慢凝聚回來,如同被威脅而委屈巴巴地吐出心愛之物的孩子一樣。
男人把玩著那幾滴散發著芬芳氣味的鮮血,滿意地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散了。
還算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