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鱼贯而入,捧来了瓜果酒馔,一个小几旁放一盘。丫鬟们忙活间,刚才那小厮又走上前来说了诗会的规则。
诗会共分三轮,第一轮咏物,第二轮咏花,第三轮自由创作。写诗填词均可,诗不限体,词不限词牌,诗词皆不限韵,每轮限时三炷香。一轮一评,最终男女席中各选出一名魁首。
众人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一轮考得是咏物,纪准不知咏些什么好,她环顾四周,发现老王妃身后挂着一张七弦琴。
心下打定主意,她提笔蘸墨,填了首《极相思》。
她写完最后一字,收回了笔,就感觉到有人正在看她。
她抬头望去,和叶惜蕊的视线在空中对了个正着。
叶惜蕊朝她勾唇浅笑,那笑里充满了挑衅。
纪准觉得无聊,也不予理会,将手中的诗稿交给了前来收卷的小丫鬟。
等众人都交了卷,老王妃身边的两个小厮就走上前,将那些未写完或是交了白卷的诗稿挑出来,余下了成词成诗的。
一一诵读起来,听来听去,小姐们咏的多是闺阁女儿的那些小物事,公子们咏的多是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具。
纪准听到了纪琟的,他倒是与众不同,他咏的是羽箭雕弓,纪准隔着纱帘望了他一眼,她想,他还真是喜欢上弓箭了。
纪准又听到了纪雅的,纪雅咏的是纨扇,纪准瞧瞧她,她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又听了一会儿,纪准听到了自己的。
极相思
古桐静卧微茫。瑶轸穗生凉。
相思弦里,红尘梦外,可奏宫商。
承露岳山流水缓,减字书,摘剔求凰。
清波怀月,长林抟露,角徵锵锵。
老王妃转头看向纪准:“哦?这是准丫头的?好啊!好一个摘剔求凰角徵锵锵。”
纱帘对面的公子们也都纷纷转头,他们出席了这么多次诗会雅集,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准的小姐。
最后一首才到了叶惜蕊的,她填了首《菩萨蛮》,咏的是玉搔头,倒是也很不错。
第一轮结束,纪准、纪雅、纪琟都入了选。
纪准转头看看一旁的纪雌,纪雌缩了缩脖子。好吧,她还小,姑且饶过她这一回。
而另一边的男客中,贺灼大睁着眼睛不敢相信般问纪琟:“泽温,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听差了!这.……这怎么还能有纪准的事呢!我不信!”
纪琟也有些吃惊,这并不是他给她的那篇诗稿,长姐竟也读书了不成。
不待二人想清楚,小厮就宣布第二轮开始。
正当众人打算提笔时,忽听得花厅外有人高声通禀到:“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到!”
坐下公子小姐具是一惊了,纷纷放下笔起身恭迎。他们来参加个诗会,居然还能碰见皇亲贵胄。
公子哥儿们具都挺胸抬头,希望能趁此机会得到皇子们的青睐。
而小姐们都悄悄唤来身后的丫鬟,替自己整理鬓发。
纪准今日带的是眷星,眷星见其她丫鬟都在帮各自的主子整理着,她也在纪准脑后跃跃欲试。
纪准回头瞥了她一眼,眷星立马老实了。
这边,皇子们迈步进来了,众人先给皇子们请了安,然后一众皇子上前称皇太叔母安。
老王妃笑的见牙不见眼,红光满面的。命人去取来了玫瑰椅和香茶点心,皇室众人聊了起来。大皇子说道:“听皇祖母说,您举办了个诗会,我们就求了父皇恩典,来凑个趣。”
大皇子是敬帝的一个不受宠的嫔所生,算是敬帝的庶长子了,虽是庶出,但是深得太后喜爱。
宫中的人最是精明,知道太后喜爱他,所以都不敢小觑他。
纪准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几个皇子,再过上几年,这些人就会手足相残,致使英国公府成了皇权斗争中的牺牲品。
她想要搞清楚,在这些皇子们的储位之争中,究竟是谁是元凶。
四皇子说:“不知道皇太叔母的诗会进行到如何了,既然我们都是凑趣的,不如继续,不必理会我们。”
老王妃笑着说:“好好,诸位公子小姐刚要开始第二轮的咏花诗词,你们也来听听看。”
众皇子欣然同意,老王妃示意了一下,众人开始谨慎的对待起来。
纪准一来不想显眼,尤其是还有这些皇子在场;二来,她前世虽然为了段洪青努力的学习力诗词曲赋,不过也就资质平平。她索性提笔写了首乏味平庸的小诗。
小厮又开始宣读的来。
这一轮,纪雅咏的是水仙花,那坐在远处的于婉婉听了,就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纪准她们一眼。
纪准懒得理会她,但是一旁的纪雌见了,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那于婉婉自作孽,做什么还要瞪她们。
纪雌就从怀中掏出了绣蜻蜓立荷花的锦帕,左看右看欣赏起来。
于婉婉因着送钱胜锦帕的事,成了全京都的笑柄,还被祖母罚去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又被拘在自己的院中日日抄写《女诫》,抄到后来,她的手都要握不住毛笔了,一边哭着一边写。
如今看见纪雌居然拿锦帕的事戳她痛处,当下就血气上涌,厉声喊了句:“你!”
喊完她就知道坏了,此时厅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她,她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她又没法将事情的始末都讲清楚,只能窘迫的低下了头。
老王妃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两眼,然后示意小厮继续。
小厮复又读起来,正是叶惜蕊的,不读还好,这么一诵读,众人又齐齐把目光投向叶惜蕊,叶惜蕊此时也觉着难堪,打从进入王府开始,她就和于婉婉同进同出,很多人都瞧见了,刚发生完于婉婉的事就读到了她的诗。她觉着此时众人看她的目光,已不再是刚才的欣赏了。
等她的咏花词终于读完了,老王妃也只是轻嗯了声。
叶惜蕊面上还维持着浅笑,心里却早已将于婉婉和纪准骂了千百遍。
等这一轮结束,纪雅进入第三轮,叶惜蕊也进入了第三轮,除了她们两人个外,还有方家小姐、唐家小姐再加上四个公子。
最后这一轮不限题材,纪雅填了首《八声甘州》,词句优美,只可惜情感略逊。叶惜蕊的诗写的倒是情景具佳,只可惜刚才于婉婉的事,令卞王妃多少有些迁怒于她,所以女魁首就颁给了唐家小姐。
而另一边的男魁首则颁给了刑部侍郎的长子,林元晦。
卞王妃招手,有丫鬟捧来了两个锦匣,赠给了林元晦和唐小姐,林元晦的是一管玉杆兼毫毛笔,玉质温润,出锋上乘。而唐小姐收到的则是一只嵌和田玉金累丝华胜。
二人上前拜谢了老王妃,王妃夸赞二人一番后,就让众人去赏花游园,吟诗作对去。
纪准便也带了妹妹去到园中,三人寻到一处阴凉僻静处,便有小丫鬟端来了冰镇的酸梅汤,三人小口喝着解暑降温。
贺灼看到她们在这边,也推着纪琟走了来,几人在一处聊天。
而另一边,于婉婉正苦着脸问叶惜蕊:“表姐,不是说你的文采再好不过了吗,怎么才和纪家那二小姐打了个平手!”
叶惜蕊被她气了个绝倒,指着她半天才顺过气来,“你还敢抱怨我?要不是你突然大呼小叫的,我的咏花诗怎么就会被老王妃不喜!你自己蠢也就罢了,可不要带上我!”
于婉婉见叶惜蕊真的动气了,就连忙说道:“不是的表姐,我没有抱怨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纪准真的是太可恨了,她为人阴险狡诈,故意让她妹妹激怒我,然后用这些可耻伎俩坏了你的魁首之位。”
叶惜蕊瞪了她一眼,但听她这么说,总算消了些气,只是也更加讨厌纪准了。
她起初听于婉婉来求她时,本不将纪准放在眼里,虽然纪家是国公,但是她的祖父乃是前内阁大学士,她的父亲更是朝中大员。
她有一次偷听到了祖父和父亲的谈话,祖父说国公府虽然地位超然,怎奈后继无人,不过是夏末荼蘼,秋初金蝉,看似荣耀,实则也无多少时日了。除非国公府想办法把那个嫡小姐送进宫去,挣个贵妃、娘娘什么的,兴许还能撑上几载。
叶惜蕊自诩是京华第一才女,从前祖父曾与她说过,她日后是要嫁入皇家的。自然不是纪家嫡女要嫁的老皇帝,她是要嫁给年轻的皇子,未来的储君的。但也因着这层原由,叶惜蕊对纪家嫡女这号人物上了心。
虽然天家还没有与叶家议亲,但在叶惜蕊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做了未来的太子妃。纪准到时候成了某宫娘娘,少不得要和她周旋,她潜意识里就将纪准当成了假想敌。
所以在于婉婉这个笨蛋表妹来找她时,她便欣然同意了。一介武夫之女,到了这曲赋之间,还不任她搓圆捏扁。
可她如何也没料到,今日她的诗词不仅没得到魁首,还被于婉婉连累。更可气的是,本想打压的纪准,竟也获得了卞王妃的夸赞,不管是卞王妃真心夸赞纪准,还是因着国公府的情面,终是让纪准入了在场众公子的眼。
叶惜蕊就将这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纪准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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