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咎由自取
付雄哲坐在韓彩的對麵。他的手腕上帶著冰冷的金屬手銬,神情冷漠,仿佛對受害人的女兒,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情。
韓彩冷冷地盯著他,許久,才開口,語調卻是肯定的語氣:“我爸爸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麽非要說是你殺的呢?江雪,你認識這個女人嗎?”說完,她將一張江雪的照片擺在隔在兩人中間的桌子上。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柔情,肌膚瑩潤,纖細優雅。
付雄哲卻眉眼未動,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她說的話與他沒有絲毫的關係,許久,他才淡淡地開口:“人是我殺的,我自己來認罪,為什麽還有人不相信?難道,你們都認為我是神經病嗎?”說完,他嘲諷地嗤鼻。
然後,目光一瞬間銳利如劍,似乎要穿透韓彩的胸房,狠不得她即刻血濺三尺:“韓川雄,他是咎由自取!我爸爸幸苦一輩子攢下來的錢才夠開一間那樣的麵館,滿心期望好日子將要來臨。隻是沒想到韓川雄那個禽獸耍陰招霸占了冬陽全部的地皮!最後,還無恥地暴打遊街人員,我爸爸就那樣淒慘的死去了!韓小姐,恐怕那個時候你還在與哪家的少爺親親我我吧!”
他從鼻子中發出一聲嗤笑,然後目光驀然變色,充滿了仇恨與暴戾,如若不是手腕上拷著手銬,他會直接衝上去,掐死她!
韓彩呆呆愣愣地坐在座位上。她知道爸爸曾私心占用了東陽的地皮,付雄哲說得這一切都屬實,隻是,她還是不能相信,爸爸是眼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所謂的“仇人”給殺死的!
她遊魂般站起來,臉上血色盡失,彎腰,向他鞠了一躬,聲音飄渺,宛若不存在般虛無:“無論怎樣,我為我爸爸的錯向你道歉。”說完,她轉身,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
在她的身後,付雄哲看著她踉蹌的背影發呆……
咖啡廳。
江雪攪動著瓷杯裏冷掉的咖啡,臉上是一片蒼白憔悴,短短的一夜間,她卻仿佛蒼老了許多。
咖啡廳內的公共電視屏幕上正在來來回回,循環播放著今早的新聞:“昨日,一名男子在肇事逃逸五年後主動向警方投案自首。該名男子聲稱自己殺死了前大世集團副總裁韓川雄先生,趁其熟睡時拔下了呼吸機,造成供氧不足,韓總裁自然死亡。當時,警方判定為醫療事故。五年後……”
電視裏的聲音反反複複,像是可怕的咒語一樣在她的腦海中回蕩。眼前,仿佛浮現出付雄哲的模樣,他溫文爾雅的模樣,無言地透露出極濃的書卷氣。似乎,怎麽也無法把殺人狂魔四個字和他聯係在一起。
那樣善良的男人,卻甘願為她的迷戀的富貴榮華而賭上了一生的幸福。她的心中湧起濃烈的愧疚與悲傷。
她以愛為名不斷地傷害著他,操縱著他,強迫他替自己做了一件又一件罪惡的事情。
以往,每一次當她感覺到危機漸近,心中,卻總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因為她知道,最後,他總是會擺平一切,哪怕是出賣自己的良心與良知!
隻是,這一次之後,正如他說的,以後的路要她一個人走下去了。他已經累了倦了,但是,即使是最後,也實踐了要保護她一輩子的諾言:把韓川雄的死擔負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江雪的眼角不由滴落一顆淚珠,她顫抖著手端起咖啡杯,想喝一口咖啡,卻在看見屏幕上付雄哲灰白的臉時,“哢嚓……”一聲,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麵上,伴隨著尖銳刺耳的聲音,褐色液體蜿蜒在她白色的裙麵上。而她,卻恍若未覺。
宋世佳避人耳目地躲躲閃閃地走進來,快速在江雪的對麵坐下,小心地向四麵張望,確定四周無人後,才壓低聲音:“這件案子鬧得沸沸揚揚,非常時期,我們就不要見麵了!”
抬頭,江雪美麗的臉上已經恢複了素來的冷靜淡漠,她伸出胳膊,自手包裏拿出一張機票和一張支票,放在宋世佳的麵前,說:“情況危機,伯母,您還是暫時去國外避一避吧!”
“那你呢?”
“總得留一個人在這裏掌控局勢。您逃到國外,縱使真相大白了,警察也不可能追到國外去!”她的計劃似乎是完美無缺的,尤其對她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
宋世佳自然考慮到這一點,她小心翼翼地將支票和飛機票放入坤包中。耳裏,聽著電視播報中關於付雄哲的新聞,不由好奇地皺起眉頭,問:“這個人是你找得替罪羊?”
“嗯。”江雪淡淡斂眉,依舊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沒關係,伯母,他是絕對心甘情願的。不出意外的話,很快,您就可以回來了!”她的語氣,悠然,平淡,倒不像是在談論一個人的生死,而是在隨意談論今天的天氣似的。
沒來由的,宋世佳的後背出了一層厚厚的冷汗。
心想:江雪這個女人,真是冷血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她的手中到底沾染了幾個人的鮮血?
沈璟驅車與韓彩相諧來到秋陽。很顯然,兩人的目標是郭立傑。
庭院深深,佳木繁陰,秋陽的景致,一如前幾日的清新美麗。隻是,這次拜訪,兩人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會麵的起初頗不順利,郭立傑似乎並不想再與這起案子的人員有任何的接觸關聯。抵不過韓彩的苦苦哀求,終於在僵持許久後,開門放他們進去。
三人在充滿日式古意的長廊裏前行。院落外,花木繁陰,奇怪是,院內,卻是一片荒涼枯敗,荒草叢生,辨識不出是哪個季節,仿佛許久沒人居住過一般。
郭立傑將兩人領進一間昏暗的日式會客廳。今日,他的妻子似乎沒有在家,他親自起身去沏了一壺茶水。三人在榻榻米上圍坐下來,沈璟首先開口:“郭先生,看過昨天的電視了嗎?”
韓彩一雙眼睛,急切又期盼地盯在郭立傑身上。要不是來時,沈璟囑咐她不要多說話,一切由他來搞定,她早就開口乞求了,乞求郭立傑出庭作證。
“嗯。”許久之後,郭立傑才慢悠悠地點點頭,斂眉,看不清表情如何。
“相信,您很清楚我們今日來拜訪的目的。付雄哲自首,明顯是為了保護一個人。當時,病房了發生了什麽您比誰都清楚。甚至為了掩蓋真相,不惜裝了五年的啞巴。郭先生,機會來了,一切罪惡不都應該受到嚴懲嗎?”沈璟言辭激烈,句句切中郭立傑的心中要害。
當年,他任醫院器材科科長。由於工作態度比較認真負責,每天下班後,都要巡視一遍病房,察看病人們的醫療器械是否發生故障。就在那一晚,他震驚地看到了一起蓄意謀殺。
典雅美麗的大世集團小夫人,親手拔掉了集團副總裁韓川雄的呼吸機,導致他痛苦地缺氧身亡。當時,他的身體都僵硬了,一時間,神智都混亂地不知所措。這時,走廊的盡頭,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郭立傑聞聲轉頭,隱隱約約看到來人是韓川雄的夫人宋世佳。他心中一驚,連忙向後退去,躲藏在角落裏,思想,他的夫人一定會阻止江雪的瘋狂。
隻是,他萬萬沒料到的是,宋世佳發現內中的狀況時,竟然無動於衷,麵無表情地看著韓川雄因為缺氧而痛苦死去。
那一瞬間,郭立傑才認識到豪門奪權中的血腥殘酷。他連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院。隨後,身邊與這件事有關聯的人不是離職就是莫名失蹤。他一時間危機四起,還被警察叫去詢問過幾次。
於是,他自導自演了一起車禍,假裝車禍後自己成了啞巴,然後辭職帶著妻子隱居到秋陽。企圖斬斷與過去的一切糾葛。
隻是,沒料到,五年後,韓彩又出現了。他的心,再度感覺到慌張與害怕,想要伸張正義,卻不知道誰才是該相信的人。他也隻是個凡人,怕受到傷害,也怕死!如若不是如此,五年前就勇敢地在警察麵前說出了真相。
這時,沈璟犀利的眼眸淩厲地盯著他。他自出生便有一種王者的威嚴,仿佛是天生的領導者,不由的令人俯身稱臣。郭立傑心中一動,竟然抬起頭來,向他開口要求:“如果我說出了全部真相,你們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什麽條件?”
“事情結束後,我要帶著我的妻子移居美國。”
“沒問題,我一定會保證你們的安全。”沈璟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心知,他還是害怕這件事給自己帶來麻煩傷害。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也已經非常佩服郭立傑的膽略了。為了伸張正義,他也算是苦苦蟄伏了許多年啊!
沈熙俊很奇怪與好奇,沈璟主動約他見麵能有什麽事?帶著好奇與疑問,他來到了兩人約好的酒吧。
出乎意料,以往,兩人的關係雖不至於劍拔弩張,但是也沒好到可以一塊喝酒談心的地步。
今日,沈璟倒是格外客氣,向應侍要了一瓶“lhuda”,那可是極貴的名牌洋酒。親手為兩人各自倒一杯,暗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的玻璃杯裏搖晃:“沈熙俊,你真得愛江雪嗎?”他非常尖銳地問出了一個私人問題。
“嗯?”他的問題尖銳又直接,倒是讓沈熙俊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順口而出:“當然愛了,她是我的妻子,我兒子的媽媽,我生活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啊!”
“你說的這一切,都不是因為愛情!”他忽然端起酒杯,嗤笑他。
驀然,沈熙俊竟然低頭,找不出反駁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