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有感情的機器
“啊？哦。”江雪連忙掙開沈熙俊不安分的手，恢複正襟危坐，隻是略帶紅暈的臉，透露出剛剛房間裏發生的不尋常。反觀沈熙俊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神情沒有絲毫的慌亂緊張，抬頭，看著沈熙妍：“不說一聲就跑來了！”
“我是擔心小外甥嘛！”她瞪著眼睛嬌嗔一句，絲毫不清楚兩人之間的晦澀與尷尬，彎下身來，逗弄著沈新宇白嫩的小臉蛋。
房間裏，黑暗中，因為沒有燈光，隻有澄澈的月色透過落地窗，灑落在埋膝靜坐的女子身上。韓彩如水的秀發垂落下來，掩住了小臉上的表情。黑暗中，她的肩頭聳動，顯然是在獨自哭泣。
“嗡……”一聲，手機震動的聲音傳來，在棉質床單上打著旋兒。她聞聲轉頭，看見是早上別墅中女子交給她的手機。她的心震動了下，然後擦幹眼淚，拿起手機，滑下了接聽鍵。
“你好，我是韓彩。”她的聲音中猶帶哭腔。
“是我，小姐，先生在漪蘭酒店預訂了位置，七點時，希望您能準時去用餐。”彼頭，女人的聲音冰冷又機械，仿佛是沒有感情的機器。說完，就不等她回答的“啪……”一聲切斷了通話，仿佛她的傳達不是請求，而是通知與命令。
“喂喂……”韓彩對著手機連續叫了好幾聲，才有些氣惱地扔在床上，說起來，真是可笑，她連那個男人的姓名都不太清楚，記得江雪說過是西本純吧，或許，是個吧！想到這裏，她赤腳下床，進入衣帽間，準備換衣服出去。
一想起那個男人冰冷可怕的眼神，就讓她不由自主顫栗，在他的身邊，仿佛一切都歸於掌控，仿佛任何人與事都完全在他的股掌之間。
韓彩驅車來到漪蘭酒店，抬頭，看著金碧輝煌的酒店裝潢，想起四年前，兩家人經常在此家庭聚會，那時候，沈璟還陪伴在她的身邊，雖說兩人的戀人關係沒有一次明朗過，但是，那時候明明都是幸福快樂的。想到這裏，她的目光又不由黯淡了下去。
身後，早有服務生接過車鑰匙去泊車，她隨著迎賓小姐窈窕的身影向正廳台階上走去，兩邊，是衝天的噴泉碰灑，涼爽的水花降溫了初夏有些炎熱的天氣。
“您請，西本先生已經在大廳二號處等待了。”迎賓小姐語氣恭敬，笑容甜美。順著她的手指，韓彩看見了西本純背向而立的身影，有那麽一瞬間，她產生了錯覺，那背影，修長，挺拔，仿佛是一棵直立的樹，分明就是他！這樣的錯覺讓她目光顫動，不由自主，一步，一步，伸出胳膊，向他的方向走去。
忽而，他似是自有感應般轉過頭來，霎那間，瓦解了她心中美好的遐想與幻覺，臉色也蒼白了起來。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皺眉：“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韓彩努力掩去瞳孔中的失望與痛苦，眼前的男人，俊美如迷，五官深邃，優雅尊貴，怎麽會是記憶中，那個受過傷，卻依舊笑對風聲的男子？她記得，第一次見他，那冰冷心碎中的一縷柔情，眼角落下的晶瑩淚珠，而不是，眼前，這邪魅如迷，如同鬼魅般陰暗狡詐的男人，冰冷一如修羅，炙熱一如炙火！
兩個人在預訂的貴賓位置坐下來，服務生送來菜單。西本純隻點了客西冷牛排以及一些餐後甜點，韓彩心緒煩亂，隨便要了鮭魚培根以及雪萊牛肉。餐點上來之後，有品酒師恭恭敬敬地為兩人開啟了一瓶拉菲。
用餐的氣氛有些凝重，兩人仿佛是既熟悉又陌生，雖然生活上沒有任何交集，卻享受了人間最為親密的魚水之歡。忽而，沈璟抬起頭來，聲音醇厚而誘魅：“怎麽，不好吃嗎？”
“嗯？”聞言，她抬起頭來，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對他，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展露笑容。
“聽說是你常來的餐廳。”他一邊說一邊將叉好的牛肉放到嘴裏，仿佛漫不經心地閑聊。
他的話卻讓她不悅地皺起了柳眉：“你調查我？”
“沒有。”回答時，他依舊動作優雅地切著牛排，頭也不抬：“隻是打聽了你習慣去哪些地方。”
他的回答讓韓彩半信半疑更是沒有了吃飯的心情，她忽然有些衝動地抬頭，對著他低喊出聲：“我忽然覺得很可笑，我為什麽就糊裏糊塗地相信了你呢？僅僅因為你一句知道我爸爸的真正死因？還有……與大世合作！可笑的是，到現在，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說著，她有些憤怒地攥緊了勺子。
“西本純。你不是知道了嗎？”他一邊翻動瓷盤裏的花椰菜，一邊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聲音繼續：“昨天……不是第一次吧？”
“嗯？”他的問題她一時沒有消化了，驀然明白過來，頓時羞紅了臉，低頭，嗬斥：“為什麽要討論這個問題？”
“開封過的物品和未開封的價錢不一樣，這個道理你不懂嗎？”他一本正經地回答她的問話。
他的回答卻讓她瞬間白了臉：難道……在他的眼中，她隻是沒有感情的商品嗎？想到這裏，她狠狠咬了下嘴唇，抬頭：“那麽現在可不可以兌現你的承諾呢？”
聞言，他拿著叉子的手輕微的顫動了下，才抬頭，忽然又換了話題：“聽說你以前訂過婚？”他的問話奪去了她臉上全部的血色，身體晃動了下，才抬眸倔強地問：“怎麽了？”話語中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後來為什麽又解除婚約了呢？”四年來，他一直猜測著，揣摩著，她究竟是如何看待兩人之間的感情，始終不願承認她當初的語句，我隻是利用你來守護大世！也或許，是為了親口得到她的印證，他才堅持了四年之久！
聞言，韓彩暗自緊緊攥住勺子，這個男人，真是可怕，他仿佛是一瞬間就侵入了她的生活，現在又妄想探求她心中最重要的秘密？他究竟是知道了多少？不能讓他再次得逞！那隻會變成他用來威脅脅迫他的籌碼！想到這裏，她神色一凜：“他失蹤了！”
“失蹤了？”聞言，他嗤笑一聲：“失蹤了就算是死了吧！可憐了，死了連個安息的地方都沒有。”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小心注意著她神色的變化，可悲的是，她竟然是神色如常的不言不語，仿佛他口中的人與她沒有任何幹係！這樣的結果真是讓他不能承受！
兩人之間的對話告一段落，氣氛又恢複了尷尬冷清，不一會兒，他又開口打破了沉默：“那麽……也就是沒有愛過那個男人嗎？失蹤了也不去尋找？”
他的話讓她詫異地抬起頭來，疑惑地皺起眉角：他今天給人的感覺與前幾次的冷言寡語截然不同，難道是醞釀著什麽陰謀？想到這裏，她側頭，眸光一暗：沈璟是她心中最柔軟的角落，難道他是確定一下，好用來作為威脅利用自己的籌碼嗎？想到這裏，她暗自冷笑一聲，抬頭，神色又恢複了冷淡，點點頭：“是的，失蹤後尋找過，但是找不到。那個男人，說起來，算是曾經一起聯手報複過人的夥伴吧！”說完，快速低下頭去，害怕自己偽裝的冷硬不夠真實，被他識破眸底真實的情緒。
她的話卻讓他的心過山車般在極高的天空跌落到黑暗的低穀，落差之大，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四年，無數個被仇恨折磨的日日夜夜，被痛苦侵蝕的日日夜夜，唯一支撐他活下來的微弱光芒，就是她可能的等待。此刻，她的一席話，讓一切都變為了可笑的泡沫。他感覺到巨大的絕望與痛苦。
“那麽……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了，你會怎麽辦？”他忽然再度提起一個尖銳的問題。他的問話卻讓她僵直了背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許，等待變成了一種習慣，當等待真正結束的那一刻，反而無所適從。
沈璟轉頭，看璀璨的透明玻璃窗上映出她絕美的側臉，心中，卻有一種絕望的泣咽：或許，他的歸來本就是一個錯誤？
而韓彩卻癡癡地看著水晶酒杯間吊燈五彩流離的光影，眼前，再度浮現出沈璟絕俊的容色。
沈璟醉醺醺地回到住宅別墅，純子一直安靜地等在客廳裏，看見他推門進來，立刻擔憂地走上前：“先生，你喝醉了！”聞聲，沈璟側頭，看著眼前絕美的女子麵容，與記憶中韓彩的清麗交相重疊，他一下子拉下她的頭，炙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火熱激情讓純子有瞬間的怔愣，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待她如此激狂熱情，以往，不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就是痛苦絕望後的瘋狂占有，此時，他溫柔輾轉，大掌憐惜地捧著她的臉，仿佛是對待著最珍愛的寶貝。她身體溫柔地顫栗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可知道，她愛他愛得有多苦，隱藏得有多深，明明知道他有著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刻骨傷痛，卻還是義無反顧追隨著走到這裏，甘願為之奉獻一切，毀滅一切！因為她知道，他的一切都是為了複仇而活，而自己，不過是操縱在他指間的一顆棋子！隻是，縱然如此，隻要他蜻蜓點水的溫柔，就可以讓她綻放歡顏，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