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身子要緊
回到清靖閣書房的軒轅奕將身軀深埋進椅子中,雙手緊握成拳的手指關節泛白。原來她絲毫不介意他納妾,並不在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他的那份至真至純情感。他並非真心納秀鸞為妾,今天幾次去怡心居也想過,如果雲汐表現出一丁點不樂意,他不介意自己做一會壞男人,最多破費些銀子把秀鸞打發了。
原來他在她心目根本不值一提啊!他多麽希望她說反對,哪怕表現一些氣憤都行,她竟然泰然處之,她怎如此薄情,過去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啊!他對她的情不夠真,不夠深嗎?他比不上軒轅奕能付出的嗎?在那一瞬間,他做出納妾的決定。既然你如此無情,休怪我軒轅奕食言。但是秀鸞永遠隻是靖王府的擺設,他再也不會碰她一下。軒轅奕緊緊抓住疼痛的胸口,大口的喘息著。
輕輕敲門聲響起:“王爺,您傳話讓老奴過來?”
“吳總管,你差人把沁園重新收拾一遍,三天後,本王要納秀鸞為妾,讓家仆到場就行。”
“王爺?”吳崗驚得張口結舌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要本王重複一遍嗎?”
“是,老奴這就去辦。”
退出書房門,吳崗慌不擇路,抬頭才發現自己竟然走錯方向了。兩個小主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個月過去了,怡心居他去了多次都讓水晴小丫頭擋著沒見到王妃,他明白是王妃的意思。王爺更是隻字不提,除了早出晚歸進宮外,回到府中就泡在酒缸中,晚上都歇在清間閣書房。脾氣暴躁,喜怒無常,家仆們都是能躲就躲。
三天後靖王府大廳,秀鸞一身大紅拽地長裙包裹著妙曼身姿,雲髻高挽,精心修飾的妝容襯得整個人豔麗無匹,倒也顯示出幾分姿容,嘴角恰到好處的微笑越發顯的勾人心魂,軒轅奕依舊是一身白衣衫纖塵不染,不但沒有絲毫喜慶氣息,反而越多一份淡漠,冷峻容顏看不出任何情緒。
“王爺,時辰到,該行禮了。”吳崗輕聲提醒著神情冷淡的軒轅奕。
“行禮。”站起身正要走向淺笑盈盈的秀鸞。
“王妃到。”一聲不大的呼聲,軒轅奕抬起的腳步微微收回,眯眼望著門廳外一身淺紫長裙緩步進入大廳的雲汐,幽深黑眸中一絲複雜倏閃而過。
略施脂粉的雲汐沒顯得過於蒼白,隻是纖細手指緊緊抓住旁邊攙扶的水晴,仿佛稍微鬆手人就會倒地一般,玉鳳手中捧著一隻精致木盒跟在後麵。
進入大廳的雲汐目不斜視,直徑走向女主人坐位坐下。軒轅奕星眸劃過一絲痛楚,咬咬牙上前牽起紅衣紅裙麵含淺笑的秀鸞緩步走向象征天地神靈的牌位。
雲汐冷眼瞅著兩隻交握的手指,薄涼的心再增添一分冷淡。緊縮的心髒已經不能自主呼吸。充當禮官的總管吳崗在說些什麽,心魂俱散的雲汐根本充耳不聞。
“禮成。”
“給王爺和夫人道喜了。”隨著吳崗的話音落下,眾仆人都半跪給秀鸞恭賀著。
“請夫人給王妃敬茶。”吳崗一句話,滿麵喜悅正在給眾家仆發紅包的秀鸞笑容僵在嘴角,臉色霎時難看之極,有幾個丫鬟開始掩嘴偷笑。
“王妃姐姐請喝茶。”馬上恢複淺笑的秀鸞跪在雲汐跟前,一幅恭敬模樣高舉茶杯。
雲汐接過茶杯,順手放在旁邊幾上,從玉鳳手中接過木盒遞給秀鸞,淡然道:“恭祝秦夫人新婚大喜,一點薄禮,請收下。秦夫人還是不要叫姐姐的好,論年齡本王妃比你小,論進府時間,本王妃不過大半年而已。往後,你還是用心侍候王爺吧!本王妃身子不爽,就不奉陪了。”說完站起身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雲汐一句“本王妃進府不過大半年而已”,軒轅奕握在手中茶杯“啪”一聲捏得粉碎,紅豔的血滴從手指縫中一滴滴撒在白色衣衫上,血滴散開猶如一朵朵盛開的紅梅花兒。這哪是一句話,分明是一把尖刀在戳軒轅奕的心窩,戳得他心房千瘡百孔。
秀鸞滿臉菲紅,尷尬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隻好低垂眼斂無視廳中眾仆人異樣眼神,隻是沒看到她眼眸中一抹恨意忽閃而過。
“起來吧!”軒轅奕用沒有受傷的手指牽起跪在地上的秀鸞,眸光卻追隨著門外遠去的背影,那匆忙的腳步是代表著不屑嗎?
“王妃,您為啥不告訴王爺您有身孕呢,一定要這麽委屈自己。”水晴邊嗚咽,邊替蹲在花壇邊嘔吐的雲汐輕撫著背心。
“水晴,我們回去吧!”原來與軒轅奕並排而坐雲汐,眼睛餘光看到豔紅血滴緩緩流下,霎時心如刀絞一樣抽痛,強壓幾欲作嘔的難受,強忍著即將流出的淚水,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在流淚,更不想讓自己流血的心繼續遭受蹂躪,她隻能迅速離去。
月明星稀,明月的清輝將大地輕輕籠罩,靜立在院中的雲汐消瘦身影被月光拉長,投射出一道單薄清影。空氣中幽淡花香沁人心脾,夜風吹起的長發絞織著衣袂隨風飛揚,隻是孤寂的人影如石刻般渾然不覺。
“王妃,您進屋歇著吧,保重身子要緊。”水晴低聲勸道。
“嗯,水晴,你先去睡,我等會就進去。”
水晴沒動,也靜靜站在一邊默不出聲。遠處樹蔭下同樣佇立許久的軒轅奕滿目淒然,手中酒壺再次舉到嘴邊,或許隻有口中辛辣酒液才能讓他還能感受到苦澀滋味。軒轅奕眼神始終未曾離開雲汐越發清瘦身影,喝幹最後一滴酒才有些腳步踉蹌離開,往不遠處清音閣走去。
另一邊沁園內,大紅喜字、花球、紅燈籠裝扮的院中一派喜氣洋洋氛圍,房間內紅燭高燒,一應家俱擺設都顯示著新人、新物、新氣息。桌上未動的喜果,酒菜樣樣齊全。床塌上平鋪的錦被上一對戲水鴛鴦憨態可掬。獨自坐在床邊的秀鸞有些心心煩意亂,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燭夜,諷刺的是新房沒有新郎。
“夫人,王爺說,讓您歇著,他不過來了。”輕輕推門進來的小丫頭恭敬行禮後轉達了剛去探得的消息。
“滾出去!”秀鸞發狠掀翻了桌子。自打清音閣那番雲雨後,王爺從未近過她身,原以為自己升為姨娘,王爺至少會請一些好友前來觀禮,沒想到除了王府眾仆人,一個親友都沒有,更不要說皇族的親戚了,這分明是沒把自己當回事,給自己住的也是府裏最普通的沁園,雖說家俱用品一應全新,但是和那怡心居比起來簡直是天壤區別。
在自己一再要求下,昨天王爺才讓吳總管派來一個小丫頭使喚,更不要提今天行禮時自己所受的羞辱。
哼,雲汐,你明白我比你進府時間早就好,等著瞧!
“王妃,秦夫人說是給你請安。”怡心居,水晴輕聲呼喚著正低頭忙著的雲汐。
“你告訴她,往後不用來了。”雲汐停下手中針線淡然吩咐著,說完又要忙活,想想還是站起身道:“水晴,走,看看去。”
主仆二人來到院中,秀鸞正東瞅西瞧看風景。
“秀鸞給王妃請安。”餘光瞟見青衣素顏的雲汐從屋中出來,趕緊上前矮身行禮,口中恭敬問安。
“秦夫人,你今後不用來這請安了,本王妃貪睡起的晚。”雲汐語氣淡然,沒有絲毫喜怒哀樂。
秀鸞有些尷尬,自謙道:“王妃,秀鸞再怎麽著也是奴婢,給王妃的禮數還是不能少。”
“秦夫人無需多禮,你隻要侍候好王爺就成了,沒事了你回去忙吧,本王妃也要小憩一會了。”雲汐懶得再搭理秀鸞,轉身往屋中走去。
雲汐轉身太急擰得腰腹有些不舒服,手自然撫上腹部。這一細小動作沒能逃過秀鸞眼睛。
一抹狠戾倏閃,哼,別怨我,在靖王府有你沒我。秀鸞何嚐不明白軒轅奕心中裝的是雲汐,隻是自己施計才使得他們反目,她必須要再接再厲,除去眼中釘,今後的靖王府才能由她說了算。她要徹底催跨他們已經十分脆弱的神經。
一條更毒辣計謀又滋生出來。
清音閣,輕輕敲門聲起:“王爺,奴婢是秀鸞,有事稟報。”
“進來吧。”軒轅奕注意力都在手中紙張上,頭也沒抬,隨口問道:“你有什麽要稟報。”
“王爺,奴婢前幾天去探望王妃,發現王妃有了身孕,估計有一個多月。”
“你說什麽?”軒轅奕驚得手中紙筆都掉在桌上,“謔”的站起身,瞪大眼睛看著一臉“無奈”的秀鸞。
秀鸞心中竊喜,更裝的難以啟齒的樣子低聲道:“王妃有了一個多月身孕,奴婢找穩婆推算過,應該是上次那件事後結果。”
軒轅奕隻覺眼前一片刺目的白,是妻子那光潔的後背,還是眼前秀鸞低垂衣領下白晰肌膚。心口撕裂般痛起來,他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世,那是個孽種,他活著就是貼在自己臉上恥辱的標記。
軒轅奕手指關節咯咯作響,冷聲吩咐道:“秀鸞,你去找大夫配一付墮胎藥,藥效快點,給她去掉吧。”
“王爺,王妃身子弱,這樣做會傷身,您看……”秀鸞假意一幅關心倍置樣子。
“無防,現在才一個多月,藥效好些,不會有事。”軒轅奕指甲已嵌入手心肉中,隻是他自己渾然不覺疼痛。
“是,王爺您放心吧,奴婢會辦妥。”秀鸞心中幾乎要狂笑出聲:雲汐,這是你自找的,你千不該萬不該,先害我娘離開王府,再害我如今獨守空房,要怨,就怨老天對你不公,你有個好姐姐助我一臂之力,我怎能讓她失望,為了我娘,為我將來的榮華富貴,你必須消失。
軒轅奕目送秀鸞離開,頹然癱坐在椅子上:我必須這麽做,一個男人最後的尊嚴都要給你毀了嗎,你好狠啊!別怪我,是你對不起我在先,我容不得這孽子來到這個世上,那是釘在我臉上恥辱的標誌,我絕對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