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君與父
兩日後,雲顥下旨賑災,負責人直接變成了容靖,押送之人直接聘請了鏢局鏢師,此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照常理來說,豫王在西北,賑災之人定是豫王無疑,可是現在卻偏偏變成了容靖,此次押送賑災之物也算是大功一件,雖有可能會得罪平西王,可朝中與平西王交惡之人不少,多少人盼著這功勳呢?
“小姐,琴無憂來信。”零露領著一大食盒點心,模樣十分開心,將手中的信件遞蘭溶月,隨後想起什麽,繼續補充道,“對了,聽說鏢局的人找了琴無憂,隻怕與此事有關。”
蘭溶月打開信,信中所寫果然如零露說的一般,與鏢局的押運有關。
“看來零露越來越聰明了。”蘭溶月微微一笑,心中略有感慨,若是從前的零露,斷然不會注意這些,其實零露是馭蛇人,足以見得她心事如塵。
“小姐,我會變得更聰明的。”零露信誓旦旦的說道,心想,小姐誇我聰明,可是琴無憂和其他人老是說她笨。
“好。”
語落,良辰走了進來。
“月小姐,太夫人有請。”
良辰看了蘭溶月一眼後,微微低頭,越是與蘭溶月相處就越會發現,伴隨著成長,蘭溶月的美愈發讓人離不開眼睛,良辰偶爾偷看一眼,大多時候都避開,一麵失禮。
“嗯。”
“小姐,新出的點心,讓太夫人嚐嚐。”零露心中糾結了一下之後,將食盒大大方方的遞給蘭溶月。
蘭溶月看了零露一眼,隨即點了點頭,九兒接過食盒,零露顯然沒打算去玖熹院,畢竟送點心對於零露來說,是莫大的‘割舍’。
玖熹院內,蘭溶月的到來美景已經將杯中茶水換成了白水。
“太奶奶。”蘭溶月上前,九兒打開食盒,蘭溶月親手將點心擺上,看著桌上的點心,蘭溶月嘴角泛起一絲莫名的笑容。
“丫頭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嗎?”容太夫人看著蘭溶月臉上的笑容,略帶不明的問道。
“太奶奶覺得這點心如何?”
容太夫人仔細看了看桌上點心,做工精美,擺盤好看,清新的香味中夾雜了意思是甜膩,猶如深情一般,容太夫人臉上泛起笑容,道,“甚好。”
“我也覺得甚好。”
點心來自煙雨閣,先不論琴無憂是有心還是無意,最起碼本能的開始用心了。
“丫頭,陛下此次賑災一事,丫頭可打算參與其中。”容太夫人得知了讓鏢局押送賑災銀兩一事,照理說既然讓容靖賑災,賑災銀兩的押送交給容家人就好,卻偏偏讓鏢局牽扯其中,總覺得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確收到了鏢局的求助,不過還未給回複,太奶奶以為我該如何。”
天涯海閣是七國最大的商家,商業遍布七國,其中押送手段也是數一數二的,雲顥聘請鏢局是否早料到了這點,比較她與琴無憂的關係雖然有些模擬兩可,可是若要將她算計進去一點都不難。
“為百姓計,我希望丫頭可以為受苦的百姓出一份力,為丫頭自己,我希望丫頭可以置身之外。”容太夫人本能是希望蘭溶月置身事外,但具體如何,她尊重蘭溶月自己的選擇。
“此事隻怕我無法置身之外。”
蘭溶月心中清楚,從開口要金子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無法置身事外了,不,應該說更早,雲顥下旨讓她醫治長孫文錦的那一刻開始,她已經深入局中了。
容太夫人點了點頭,“人的一生即便是遁世而居也免不了有些爭鬥,更何況是世族,丫頭,此事你自己決定吧,若是需要幫襯,記得開口。”
“好。”
蘭溶月應聲後,容太夫人示意良辰、美景退下,蘭溶月微微點頭,九兒也立即退下,屋內既就隻剩下蘭溶月和容太夫人。
“太奶奶想說什麽?”九兒等人離開後,容太夫人遲遲不曾開口,蘭溶月開口詢問道。
“丫頭,奪帝之爭你怎麽看。”
容太夫人是第一次如此明確的和蘭溶月提及這個問題,朝野上下雖然都呼雲顥萬歲,可自古帝王百歲已算是高壽,人是肉體凡胎,豈能活過萬歲。
“自古帝王之爭,強者勝,陛下當初登基為帝亦是強者,如今也不會有例外。”
蘭溶月一言,容太夫人心中放輕鬆了許多,雖然人人都知道,但能對此有所見解的人卻少。
“丫頭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容家不參與奪帝之爭,但在關鍵時刻容家也不會置身之外,但即便是容家好參與其中,也必須選一個以民為上之人登上帝位,這點丫頭可明白。”容太夫人想起什麽,繼續補充道,“以民為上,當今的陛下算一個,手段或許是狠毒了一些,但卻是一個合格的帝君。”
容太夫人當年可以和雲顥撇清關係,雖然是為了保全容家,但又何嚐不是為了保全雲顥呢?雲顥登基為帝,若是和容家交往過密,有人陷害容家,雲顥未必能置之不理。
“嗯,我明白,權力是一個雙刃劍,不被權力所迷惑之人才是注定的強者。”
蘭溶月明白,容太夫人言下之意,晏蒼嵐的狠毒能為帝,前提是晏蒼嵐是否真心為民,作為國師的時候,晏蒼嵐的出麵的決策均是為了百姓,可是其中夾雜了帝王意。
容太夫人想要試探晏蒼嵐,或許說一句開始試探晏蒼嵐,先與蘭溶月言明,隻是不希望家人之間有所隔閡。
“丫頭明白這個道理我就放心了。”
聽蘭溶月一言,容太夫人心中鬆了一口氣,她不會幹涉蘭溶月是否牽扯其中,但卻無法忽視奪帝之爭給人的影響。
“太奶奶,賑災銀兩押送一事我不會幹涉。”
“好。”
雖未言明,兩人已經達成了一致。
雲淵的心思在奪帝之上,平西王一定不會讓銀兩押送至西北,豫王如今被困西北,剩下能出手的就隻有晏蒼嵐一人了,蘭溶月還清楚,容太夫人不會對此置身之外,同樣的她也不會。
回到明月院很久,蘭溶月都不曾在提及押送一事,零露猶豫了一下,探問。
“小姐,要不要回複金子。”
“告訴琴無憂,此事暗中注意就好,切莫光明正大的牽扯其中。”
零露不明,卻未繼續詢問。
“哦。”
零露離去後,九兒奉上雪蓮茶後繼續道,“小姐怎麽改變注意了。”
雪蓮雖是在寒冷中長大,但對蘭溶月的身體來說確實絕佳的補品,想到此處,九兒看了看院中蓮葉清幽的冰火蓮,心想,不知冰火蓮花的功效如何。
“我改變了主意,自然有人能讓這批銀兩安全送至西北。”
蘭溶月嘴角微微上揚,空氣中的波動她已經猜到,有客來訪。
“知我者,溶月也。”
“嵐,你似乎很閑,大白天的就開始做梁上君子了。”蘭溶月看著從屋頂一躍而下的某人,眼下正大光明的闖入,容家的侍衛竟然也不阻攔。
其實,蘭溶月錯了,容瀲下令,若晏蒼嵐白天闖入,容家侍衛可不阻攔,夜晚闖入,絕不收下留下,此事容家其他人都知道,唯蘭溶月不知道。
當然,無戾也知道,隻是不說,畢竟對無戾來說,能擋住晏蒼嵐也是挺好的。
“溶月,你我已經兩日不見,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此算我們一年多不見了。”
聽著晏蒼嵐的話,蘭溶月心一甜,卻又覺得有些無奈。
“是嗎?我怎麽不覺得。”蘭溶月看著坐在身側的人,晏蒼嵐端起蘭溶月喝過的雪蓮茶直接放入嘴邊,九兒看了一眼後直接退下。
比起等下被晏蒼嵐用冷眼趕走,她還是直覺撤走為上,正所謂該退時絕不久留。
“溶月,你一點都不想我,我很傷心。”晏蒼嵐做出一副傷心的表情,目光中卻多了幾縷希望,仿佛在說:快說,你也想我。
“嵐,賑災一事你可有想法。”
回到明月院,蘭溶月思考了許久。
“我想聽聽溶月的意見,都說旁觀者清,在此事上我怕自己無法理智的分析。”其實,晏蒼嵐大可問一問身邊的人,可是如今的未繆被人控製,很多事情變得十分不便。
“西北,賑災這件事上,陛下也算是無人可用,長孫家沒有押運之人,若要避開平西王的耳目,就不能用與平西王有牽扯之人,太子一黨自然被派出在外,若用與平西王敵對之人,會牽扯進黨派之爭,陛下用鏢局押送,讓大伯賑災,或許另有深意。”蘭溶月看向晏蒼嵐,雖然隻是猜想,但蘭溶月相信以晏蒼嵐的聰明早就猜出了其中的關竅。
“其實我也在想,他是否希望我手中的勢力涉足西北,溶月,我是蒼暝國的帝君,也是雲天國的九皇子,唯有登基為帝兩國才會太平,否則會爭鬥不斷,殃及的是無數百姓,在奪帝一事上,或許是強者為尊,但他不得不考慮百姓,隻是,我害怕猜錯了。”
蘭溶月第一次看到這樣沒有自信的晏蒼嵐,的確,父子之情對於晏蒼嵐來說不是情意,而是冷漠,若以君為首要條件,猜測雲顥的心思晏蒼嵐或許一清二楚,但若以父為猜測條件,晏蒼嵐便迷茫了。
畢竟當年還是晏紫曦之人正是雲顥。
蘭溶月與雲顥有一麵之緣,以雲顥對容家的情意,以及容太夫人的話,她總覺得雲顥並非薄情冷血之人,當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的,蘭溶月不禁有些好奇了。
“嵐,他對你而言,依舊是父親嗎?”
母愛,她擁有了最真的,父愛為何,蘭溶月從未體會,也不知曉,若要用猜,這點是她也無法算到的。
“不知道。”晏蒼嵐並未隱瞞,畢竟雲顥對他而言算是什麽,他自己都不清楚,“記得在我還隻有兩歲的時候,他似乎很疼我,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冷漠,母親去世的時候,他甚至都不曾來看一眼,隻是派人帶走了母親,後來他總是用母親的屍首來威脅我,可是我似乎也不得不屈從。”
蘭溶月伸手握住晏蒼嵐的手,過去的事情她無法給晏蒼嵐太多開解的話語,更無法要求晏蒼嵐忘卻,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伴。
“若從父親的角度猜不到,那就從君王的角度吧,太奶奶說,陛下的做法或許是雷厲風行,但出發點不會無視百姓。”
“我聽溶月的。”其實,蘭溶月的看法與晏蒼嵐早已經不謀而合,隻是他需要一個分享和懂他的人,“還好有你懂我。”
“嵐,我突然想吃你做的菜了。”蘭溶月伸手碰了一下晏蒼嵐的臉頰,夜魑曾告訴過她,晏蒼嵐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是不注意吃飯,休息時間也隨性而行,此事涉及過往,隻怕晏蒼嵐又沒有注意自己的身體。
“好,我現在去給你做,想吃什麽?”
若是為了蘭溶月,晏蒼嵐能放下所有重要的事情,更何況有些事不是急就能成,同時也明白蘭溶月心疼他,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加高興的事情了。
“你做的,什麽都好。”
兩個人走進小廚房後,原本伺候在院內的丫鬟已經被九兒和零露打發出去了,很快,香味從小廚房彌漫出來。
“我餓了,折磨啊…。”零露聞著飯菜的香味,咽了咽口水道。
“要不你去找琴無憂。”九兒看了看零露提議道,她發現琴無憂最近對九兒似乎好了許多。
“不要。”
零露理解否決了九兒的提議,且毫不猶豫。
九兒聞言,心底閃過幸災樂禍。
“太夫人,九殿下正在明月院內下廚。”美景得知消息後,小聲對容太夫人道,心想,一個帝王願意為心愛的女子洗手作羹湯,這是何等的情意。
“有什麽好奇怪的嗎?”容太夫人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道。
其實,晏蒼嵐能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又追去了邊城,心意早已經天下皆知了,若是要隱藏反而會讓人覺得奇怪,況且在西北的事情,容太夫人已經從容鈺和容瀲口中得知了。
美景低頭不語,心想,這還不奇怪嗎?看來今後她的心髒要足夠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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