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她錯了?
皇宮內早已經清洗的幹淨,夜晚隱約間似乎還是能聞到淡淡的血腥。蘭梵初得大權,除了心中欣喜萬分之外,對凡事都十分小心,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深夜,蘭梵走進來側殿。
蘭梵看著坐在軟榻上翻閱著手中書籍的蘭溶月,容顏傾城,絕世容顏上難得露出靜雅,讓人十分安心,蘭溶月的才華讓人夢寐以求,容貌讓人垂涎三尺,若非心生畏懼,蘭梵隻怕會用盡手段將其占有。“殿下有事嗎?”蘭溶月放下書,端起矮桌上的茶杯,杯中隻是清水,再無其他。
“郡主現在可以說說你的目的了嗎?”蘭梵開口後,心中有些後悔了,可是看著蘭溶月的模樣,雖距及笄還有兩個月,想到此處,他又覺得這樣也許很好,時間也剛剛好。
“殿下登基,大赦天下,放了康瑞王府庶女和姬妾,如何?”蘭溶月放下茶杯,看向蘭梵,她從未體會過血脈親情,不過終究是血親,雖然平日有爭鬥,卷入帝位的紛爭中,她們也是無辜的。
蘭溶月說完自己心中都驚訝了,她自認為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她的理智永遠大於感情,沒想到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就是郡主的條件嗎?”蘭梵心中意外,毀了康瑞王府,卻保全了府中之人,他有些看不懂蘭溶月了。
“是。”條件嗎?府中之人對她而言,再無威脅,將其放走她心中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她想要知道,蘭鈭究竟可以無情道什麽地步。
仁慈嗎?蘭溶月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是計謀還是借口,隻是有時候人當隨心而行。
“好。”蘭梵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
蘭梵的直接蘭溶月反倒覺得奇怪,蘭梵不是一個有容人之量的人,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有所圖。
“郡主,做我的貴妃如何?我當盡全力給你一世榮寵。”蘭梵在蘭溶月麵前一直有些壓抑,這份壓抑不是蘭溶月給予的,而是他一直有抬不起頭來。
“貴妃,殿下還真是舍得,就不怕百姓議論,你坐不穩這東陵的江山嗎?”蘭溶月目光依舊靜如水,冷如冰,不喜不悲,根本猜不到她的情緒是否高興,蘭梵有這樣的想法蘭溶月並不意外,畢竟蘭梵這樣的人總是喜歡一切他得不到的事、物和人,“莫非你打算廢除與蒼暝國的聯姻?”
“蒼帝重傷,郡主覺得這聯姻還有可能成嗎?郡主若願意成為我的貴妃,本王願意給郡主庇佑,保郡主一生平安,當然,我對郡主是真心的。”蘭梵雖不滿蘭溶月刺傷了晏蒼嵐,心中卻也高興蘭溶月刺傷了晏蒼嵐,畢竟如此,他就能留下她。
“是嗎?好一個真心。”都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蘭梵倒好,一個貴妃之位就打算讓她棲息在這深宮之中,她還真不怕她一把火燒了皇宮。
“郡主不信。”蘭梵目光微冷,心想,莫非蘭溶月想要的是後位嗎?“皇後之位必須是薛國公府的小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能,郡主,若是你願意,我可以給你等同於皇後的權力。”
蘭溶月起身,目光避開了蘭梵,似乎隻要再多看一眼就會髒了她的眼睛。
“我不願意,殿下還是等登上帝位再說吧,我聽說陛下曾留下一道聖旨,決議傳位於文王,聖旨殿下找到了嗎?若是還未找到,殿下的閑情逸致未免太濃了些,至於我的去處,不勞殿下費心,此生我與你絕無可能,這種話我不想再提聽到。”
一個清冷的背影,一襲紅色的長紗裙,顯得格外刺眼。
蘭梵本想說什麽,眼底劃過一絲灰暗,拂袖離去。
“小姐,他也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真是不是抬舉,若不是小姐,他如今不過是一個庸庸碌碌的皇子罷了。”零露十分生氣的道,若非蘭溶月不讓她開口,不讓她動手,她就放小金咬人了。
蘭溶月略帶無奈的搖了搖頭,九兒的性子冷一些,也藏得住事,零露看似與任何人都透著淡淡的疏離,透亮的大眼睛總帶著一絲呆萌,比九兒跟執著,但去有些藏不住事。
“你啊,宮中這樣的人多了,何須介懷。”九兒見蘭溶月許久不說話,小聲勸解道。
“九兒你不覺得聽著讓人生氣嗎?弄得我都將放小金了。”零露眼底閃過一絲糾結,想開口,卻又猶豫著。
蘭溶月見九兒不知道如何開口,主動的對零露道,“說吧。”
“小姐,蒼帝的後宮也是如此嗎?”零露心中暗自想著,若非一生隻有一人,那麽蒼帝就配不上小姐。
“有些事情不是要去猜測,而是要用眼睛去看的,零露,雖然不能放小金,不過放一條毒小一點的還是可以的,隻要別讓人死了就好。”
對於蘭梵,蘭溶月的選擇更多是不得已,滅東陵容易,若沒有一個反衝期,殃及的是無辜的百姓,蘭溶月不在乎旁人如何議論她,卻討厭屍橫遍野。
蘭溶月不知道她隨口一句話,自此之後,在她身邊被蛇咬傷的人不在少數,最重要的是還沒有重複的。
與此同時,蘭嗣的寢殿內。
東傾兒喂了一口藥等蘭嗣醒來,眼底的仇恨終於不用再隱藏了。
蘭嗣睜開眼睛,詫異的看向眼前的人,一襲鵝黃色長裙,熟悉的臉龐差點讓蘭嗣以為是見到了鬼。
“陛下,臣妾來送你了。”東傾兒說的是送你,而非接你。
“你…你沒死。”蘭嗣眼底透露出詫異和害怕,東傾兒沒死,此事出現,對他不利。
“陛下不用看了,偌大的寢殿並無其他人,我陪伴陛下多日,陛下從未覺得我讓陛下很熟悉嗎?”東傾兒看向蘭嗣,心中的恨意愈發濃了,“還是陛下殺人無數,根本記不清你殺了那些人。”
“你到底是誰?”蘭嗣細細的看東傾兒的五官,覺得有些熟悉,可卻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看來陛下當真是忘了,陳家滿門,兩百餘人性命,陛下可想起來了,不知陳家的財富是否充盈了東陵的國庫,陛下,若非陳家,東陵怕早就打亂了,陛下不惜陷害陳家謀反,也要奪陳家的財富,沒想到此時此刻卻變成了貴人多忘事,不對,現在連貴人都不是了,頂多不過是一個被自己最討厭兒子囚禁的臭老頭。”
東傾兒心中藏著恨,一字一句都格外刺耳。
陳傾很蘭嗣,若是當年蘭嗣直說,或許陳家願意傾盡家財,直說最終選擇的方式卻讓整個陳家走向了毀滅。
“你…你是陳傾。”蘭嗣眼底盡是詫異,片刻後,蘭嗣釋然了,“當初朕向你父親提議,讓你進宮為妃,陳家滅門,不是朕的錯,而是你父親和你的錯。”
“是啊,的確是陳家的錯,陳家本打算捐出全部家財,卻沒料到陛下是個小人,當初父親贈與陛下十萬兩黃金,沒想到都堵不住陛下的胃口,若是以十萬兩黃金買陛下的性命,這樣容易的多,也正好著實了謀反之名,昔日陛下為刀俎,陳家為魚肉,如今我為刀俎,陛下為魚肉,陛下覺得這境況如何?”東傾兒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匕首上帶著淡淡的鐵鏽,“陛下知道這把匕首的由來嗎?這是母親當初自盡用的匕首。”
“你敢,這裏是皇宮,就算你殺了朕你也出不去。”蘭嗣看著東傾兒,不,應該說陳傾,想要躲開,可卻發現身體僵硬了,避無可避。
“出不去那便不出去了,焚情蠱的滋味陛下覺得如何,焚骨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東傾兒看向手中的匕首,嘴角的笑意染上了血。
“是你下的蠱。”蘭嗣驚訝的同時卻又不明白,他並未給東傾兒下毒蠱的機會,“不,這不可能。”
“焚情蠱顧名思義,情可轉移,蠱毒自然亦可,陛下,我送你最後一程。”東傾兒看向蘭嗣,頓覺身上都肮髒無比,其實,她早就髒了。
“不…你不能,若是你殺了我,陳家的冤情就洗不清了。”
“人都死了,洗清冤屈又有何用,對了,陛下還記得花柳病毒嗎?那也是我送陛下的大禮,美人可銷魂也可軟毒。”
蘭嗣剛想開口,卻突然發現說不出話來了,“對了,忘記告訴陛下了,我最後一次服侍陛下,所以順便再茶水中加了一點啞藥,畢竟我可不想陛下的叫喚招來更多人。”
蘭嗣請殿內,滿是血腥,側殿距離蘭嗣的寢殿有相當遠一段距離,蘭溶月看了看屋內的滴漏,已經快一個時辰了,東傾兒居然還沒出來。
“九兒,去將東傾兒帶過來。”
“是。”
九兒走進蘭嗣的寢殿,幔帳之上,沾滿了無數的鮮血,床上蘭嗣背刺了無數刀,血都快流幹了,東傾兒依舊沒有罷手的意思。
“夠了,人都死了,小姐讓我帶你過去。”
東傾兒回過頭,目光微微呆滯了一下,隨即清醒過來,複仇的快感讓她忘卻了時間,東傾兒卻沒有絲毫離去的意思。
九兒上前,直接打暈了東傾兒,將其帶走。
兩人離開不足片刻,蘭梵便帶薛國公走進來,隻看到現場一片血腥,蘭嗣滿是傷痕的臉上死不瞑目。
自叛亂之後,薛國公就負責宮內的守衛,長寧殿也不例外,眼前的場景,他十分清楚,隻怕逃脫不來幹係。蘭梵看向薛國公,因為蘭溶月的存在,整個長寧宮他都刻意加強了守衛,究竟是誰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潛入進來,蘭嗣死相淒慘,此事絕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長寧宮不小心走火,救火就勞煩薛國公了。”
“臣遵旨。”薛國公也明白,事到如今不是去追究誰是誰非的時候,心中感激蘭梵沒有懷疑他,同時也知道蘭嗣的死絕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此事知會文王一聲,我可不想最後落得一個弑父的名聲,還請薛國公私下查明殺害父皇的凶手。”蘭梵將事情全部交給了薛國公,其實,蘭梵當初將皇宮的安全交給薛國公就準備了一切。
他要登基為帝,又不能落下弑父的名聲,故此就算做了,也不能讓人知曉。
“老臣明白。”
薛國公故意加強了宮中的守衛,未曾想還是讓人有機可乘,蘭嗣的死可以是病逝,但絕不能是謀殺。
長寧殿大火,剛好燒盡了一切,蘭嗣被救了出來,最終無力回天,蘭溶月光明正大的離宮,總是蘭梵不想,卻也攔不住。
次日清早,東門城外。
“傾兒,一匹馬,一些銀票,你一路小心。”蘭溶月遞給東傾兒一些碎銀子,一摞銀票道。
“小姐,從今以後,我還能叫舞傾城嗎?”陳家已滅,東傾兒已死,剩下的隻有舞傾城了。
“隨你高興,去祭奠一些親人吧,以後若是想找我,你知道哪裏可以找得到。”蘭溶月看向舞傾城,東傾兒也好,陳傾也罷,終究是一個人,蘭嗣已死,對於她來說,死去的人終究是活不過來了。
“小姐,蘭梵不是一個有容人之量的人,小姐還是盡快離開吧。”她明明知道蘭溶月比她更了解眼前的局勢,可終究還是忍不住勸蘭溶月盡早離開,卷入這些風波中,太累,也耗費心神。
“一路小心。”蘭溶月並未回答舞傾城,目送舞傾城離開。
舞傾城離開後,蘭慎渂一襲黑衣,騎馬出現在蘭溶月身後。
“文王不在宮中怎麽出現在這裏。”蘭溶月看向蘭慎渂,蘭慎渂的隱忍超出了她的想想,若非知曉此人,她還真的以為蘭慎渂是庸碌之人。
“郡主不用想太多,我本是必勝之局,郡主的出現打破了原本的局麵,這一局是我輸了,如今東陵內部不宜興起戰事,否則會導致東陵滅國,比起帝位,我更不願意看著東陵覆滅。”
蘭慎渂的直接讓蘭溶月覺得有些意外,不過,她與蘭慎渂接觸不多,之所以不選蘭慎渂,隻是因為蘭慎渂是一個得民心之人,她無法達到自己的目的,僅此而已。
“那麽文王此來,目的為何?”
“父皇去世前曾留下聖旨,我想知道,聖旨可否在郡主手中。”
“你是第二個問我這話的人了。”
“第一個是誰?”蘭慎渂有些意外,他娶素心,皆因為素心是女諸葛,這些年來東陵凡是有災害,就會有一個神秘人伸出援手,得知消息後,他細細查過,發現不隻東陵如此,他去素心,不僅是因為她是女諸葛,更加覺得她可以母儀天下,隻是很快他就發現因為他的急功近利認錯了人。
“文王不妨猜猜看。”
“莫非是周宰輔。”細細想來,那夜蘭嗣見了很多人,其中便有周宰輔。
“嗯,不過聖旨並不在我的手中,我隻能告訴你,也不再蘭梵手中,至於在什麽地方,便與我無關了。”
“都說得巫族靈女得天下,我倒覺得應該是得女諸葛者得天下。”蘭慎渂看向蘭溶月,蘭溶月與他母妃的死有關,此生,他不會與蘭溶月有任何瓜葛,若有朝一日,勢均力敵,應為仇,而非愛。
“是嗎?不過,與我無關。”
“郡主可知為何有傳言得巫族靈女者得天下嗎?”
嫻貴妃本是皇後之尊,卻因為巫族靈女而錯過,因此,這些年蘭慎渂沒少查關於巫族的事情,多年的尋找,她終於知道了一些線索。
“不知。”雖然不知道,蘭溶月卻還真有些感興趣。
“浮生天宮,郡主可知道。”
“文王想必不是免費告訴我的吧,說吧,你想想要什麽?”
浮生天宮,這幾個字是蘭溶月第二次聽到,第一次是從張懿的口中,隻是全然不知其來意,其實大路上蘊含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強大勢力蘭溶月並不想要一探究竟。
凡人存在的地方就有秘密,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不可能了解天下間所有的秘密,否則她此生會為此精疲力竭,隻是蘭慎渂知道蘭溶月卻有些意外。
“以郡主的聰明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麽?”
“聖旨在誰的手中我不會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聖旨不會落入蘭梵手中,文王知道浮生天宮,想必與其的關係並不簡單,至於巫族靈女,不是在文王的府中嗎?”
嫻貴妃死的那夜,蘭慎渂的確覺得空氣寒冷,距離嫻貴妃院落不遠處他的確看到了冰花,隻是當時柳嫣然還在宮中,蘭慎渂沒有確鑿的證據懷疑蘭溶月,更何況浮生天宮的主人的確有可能與巫族有所牽扯,但也並非巫族靈女就會成為浮生天宮的主人。“郡主,本王告辭。”
蘭慎渂離開後,九兒問道,“小姐,文王似乎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要不要…”
“暫且不用,看來,文王也是一個誌在天下之人,從奪帝來看,文王的確輸了,從大局來看,他未必會輸。”蘭溶月可以殺了蘭慎渂,但若不能一擊必殺,最好不要動手,文王似乎不如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也對,心在帝位之人豈會簡單。
蘭溶月並未回粼城,而是去祭奠季小蝶,蘭溶月看著冰冷的墓碑,順著墓碑坐了下來,沒有跪拜,甚至談不上尊敬,不遠處,九兒和零露卻感受了蘭溶月的悲傷。
“母親,我最終還是遵從了你的心意,十年的布局,我終究還是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對不起因為我讓人打擾了你的安寧,若是真的有靈魂的話,希望母親能出生在我那個年代…”
蘭溶月靠著墓碑,自言自語,聲音很小,小道似乎連她自己都快聽不到。
“我毀蘭鈭經營多年的計劃,隻怕他也不會放過我,再見時,他必死,娘親,不知為何,我突然能看清自己的心了,娘親曾說,世間難得知心人,女兒找到了,雖然現在不在,女兒回去親手找回來。”
“娘親,你說人還有下輩子嗎?若真的有,娘親一定要幸福。”
蘭溶月腦海中想起季小蝶的話,昔日逐漸模糊的卻漸漸清晰起來,原來,一直迷失的,藏得都是她自己,冰封自己的心就是因為害怕失去。不得到就不會失去。原來,一切都錯了,兩世人生若她都不能隨心所欲,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月兒,娘親帶你去出完好不好。”
“月兒,嚐嚐娘親新作的點心。”
“我的月兒最漂亮了,笑一笑好不好。”
“月兒,人的一輩子一定要快樂一些,月兒,笑一笑,月兒笑起來最好看了。”
……
剛剛出生的時候,季小蝶有些笨拙,後來的時光,季小蝶不出蝶院,似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哄她了,五年的時光,轉身即逝,她想要留住的時候卻發現再也留不住了。
“娘親,是我錯了,是我太執著了,沒有誰壓製住著我,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放不開自己的心,人生一世,應當開心的笑著才好。”
或許十年前,蘭溶月就打算放開心扉,隻是因為季小蝶的死讓她又重歸冰點。
蘭溶月說完,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季小蝶的聲音,熟悉,囉嗦,卻充滿了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