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靈主
蘭溶月刺傷晏蒼嵐的消息不脛而走,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所有人不知所措,蘭嗣醒來,暗衛首領剛匯報了這個消息,蘭嗣又立即暈了過去。
君臨閣後院作為當事人的蘭溶月平靜如水,蘭溶月看著自己的右手,掌心的倒影映入蘭溶月眼中,目光十分複雜。
“小姐,是否要平息此次風波。”顏卿本來是來稟報關於蘭鈭的下落,沒想到卻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顏卿,宮中的血流的夠多了,散播謠言者固然該死,可真正該死的另有其人。”
顏卿平息風波的方式便是除掉散播流言蜚語之人,眼下這麽做除了平添殺戮之外,沒有任何益處,蘭溶月向來是一個不怕麻煩之人,現在突然覺得這些事情有些麻煩,有些厭惡了,或許晏蒼嵐離開後,她的心也跟著離開了,隻是她自己還不曾發現而已。
“蘭鈭已經逃離了粼城,要不要…”
顏卿有些不理解當初蘭溶月為何將事情變得如此複雜,隻是如今東陵已經沒有了蘭鈭能留下的地方,蘭鈭一早選擇了逃離,自始至終,蘭溶月卻不曾親自下殺令,隻要蘭溶月一個命令,便有無人數取蘭嗣性命。
蘭溶月微微搖頭,“他善於隱藏,若非低看我,他也不至於大意,如今殺他付出的代價太大,不值得,總有一日能相見,十年我都等了,何須急於一時。”
蘭溶月突然想知道,蘭鈭究竟是不是一個無情的人,在東陵蟄伏多年,娶妻生子,府中姬妾,不乏為他付出真心之人,他當真能心如寒鐵,捂不熱嗎?
當初季小蝶的死已經從姬長鳴找出的證據中證明與季小蝶發現蘭鈭的身份有關,當年季小蝶明明早就發現了蘭鈭的身份,為何蘭鈭卻突下殺手,有些事情蘭溶月不願意想但卻真實存在。
除非季小蝶發現了蘭鈺捷的身份,亦或是發現了樓蘭國真正先大皇子血脈的身份,如此想,事情便逐漸明朗,原來,是她自己的眼睛被遮住了。我
“顏卿明白,隻是眼下機會難得。”顏卿看著蘭溶月,追隨蘭溶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蘭溶月的情緒受人影響,那個人或許值得。
“主子,我也覺得應該去追,就算小姐不願意動手,也可以借蘭梵之手。”九兒聞言隨即補充道,第一次與顏卿的看法一致,頓覺不可思議的看似顏卿,顏卿表麵上八麵玲瓏,心中卻是冷血無情,九兒想起當初楓無涯的話,顏卿是天生的殺手,她的內心很難有柔軟的地方。
顏卿感覺到九兒怪異的目光,不再說話,她不就是勸蘭溶月去找晏蒼嵐嗎?有這麽好奇怪嗎?
“不急,時機未到,樓蘭陵王,想辦法去查他,事無巨細,我全部都要知道。”樓陵城的身份蘭溶月本沒有懷疑過,隻是眼下她卻有些質疑了。
顏卿點了點頭,樓蘭勢力很難滲入,一來,樓蘭排外,二來,樓蘭國內的形勢本就十分複雜,三來,樓蘭進行培養的‘針’的確厲害。
“小姐,剛剛查到,放出謠言的是蘭梵的人,要不要…”靈宓十分生氣,顯然沒想到下絆子的人回事蘭梵,過河拆橋著動作也太快了些,要知道一則謠言很有可能讓蘭溶月被整個蒼暝國的人厭惡。
晏蒼嵐為蘭溶月留在東陵,如今蘭溶月刺傷了晏蒼嵐,離開東陵,下落不明,隻怕蒼暝國內會打亂,此舉,蘭溶月真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女。
“不用,消息說的是事實。”
蘭溶月搖了搖頭,九兒、顏卿、靈宓三人都看不清蘭溶月接下來要做什麽,消息傳的如此難聽,蘭溶月竟然毫不為之所動,此時冷靜的人唯有零露,零露擔心蘭溶月,於是用炭火爐子和小砂鍋給蘭溶月熬銀耳百合湯,懵懂的模樣,仿佛壓根沒聽懂幾人的對話。
“小姐,嚐嚐看。”零露盛了一碗,略微放涼後遞給蘭溶月,一副討好的模樣,亮晶晶的眼睛讓人無法拒絕。
蘭溶月接過,從昨夜開始她就沒有吃東西,還真有些餓了,嚐了一口,讚賞道,“味道不錯。”
“小姐喜歡就好。”零露開心的笑了,笑容無比滿足。
此刻眾人發現在石桌上扭動著身體的小金,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小金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仔細看看才發現,哪還有九霄和天羽的影子。
蒼鷹翱翔九天,蛇皇當大王。
“一起吃。”零露盛了四碗,看向顏卿、九兒、靈宓三人,說完自己端起碗,慢慢吃了起來。
九兒看向零露,心想,原本就沒有給零露教什麽禮儀,相較於她們,零露更像是在自己家,行動十分隨便,絲毫沒有被約束。
“小姐,天羽和九霄,莫非…”
蘭溶月喝完最後一口,點了點頭,“老者的來曆神秘,我自認為鬼門的情報在七國之中不遜於任何人,全然沒有查到老者的來曆,就說明鬼門在老者麵前不堪一擊,人是跟不上老者的,有些事人做不到的事情,九霄和天羽卻能做到。”
顏卿讚同的點了點頭,她派出了最擅長跟蹤的人,沒走幾步就被老者給甩開了。
“小姐懷疑來人並非蒼暝國的人嗎?”九兒想起老者的行為,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若是在蒼暝國,晏蒼嵐絕不會受製於人,這是她對真實的看。
“不急,很快就有消息了。”蘭溶月不是懷疑,而是確定,蒼暝國不會逃脫晏蒼嵐的掌控,隻是心中的猜疑蘭溶月從不會輕易說出口。
“的確不急。”
突如其來的聲音幾個人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氣質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一身普通的灰色長衫,來人正是忠勇侯府的管家張伯。
“張伯,許久不見。”蘭溶月看向張伯,自從張伯離去後便下落不明。
“左使張懿見過靈主。”張懿上前,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道。
“張伯突然行此大禮,溶月有些受不起。”
張懿突然離開,蘭溶月雖發現了異常,但卻並未在意,書房的那幅畫,足以證明了季無名大有來曆,有家不能回是一副怎樣的景象。
季無名,無名二字足以說明一切,蘭溶月想起了季無名的隨筆,封麵上寫的便是籍籍無名四個字,想必這是季無名內心最為真實的寫照。
“靈主,可否單獨談談。”
靈主是巫族靈女身邊的貼身守衛對其的稱呼,蘭溶月自認為她身邊除了一人之外,再無人對她如此稱呼。
“好。”
蘭溶月和張懿密談了許久,兩個時辰後,張伯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你是說若我要繼承太外公留下的勢力需要再經過一次考驗?”
對於張懿口中太外公的身份蘭溶月心中有著很多猜測也有著很多疑問,蘭溶月變向問了很多次,張懿都閉口不談。
“是,靈主若想與那人抗衡,唯有如此。”
“張伯一直留在粼城附近的小城,等的就是這一天吧。”
“是。”
“我想知道理由。”
“待靈主獲得認可之後,屬下自然會告訴靈主一切,眼下,實際未到。”
張伯的一問三不知,蘭溶月倍感無奈,心想,這股勢力一直保護著季無名,張伯被追殺棲身忠勇侯府是假象,究竟什麽才是真的。
“當年外公為何沒有繼承。”
“老爺身份特殊了些,繼承靈主之位有些困難,老爺便拒絕了。”
蘭溶月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若她問季無名身份如何特殊,想必張懿也是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我知道了,不過眼下對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明白,隻要靈主有需要,隨意放出任何信號,就會有人前來幫助靈主,我還有一些要事,需要先回去準備。”“我想知道靈主之位可否還有其他候選人,這個問題不過分吧。”
張懿看向蘭溶月,猶豫再三,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
一股勢力,從來都是兩麵性的,為己所用,她需要付出,不能為己所用,日後必然會成為麻煩,蘭溶月知道若不能為己所用,便唯有除之這條路。
勢力多年來沒有主人,想必不少人覬覦那個靈主的位置,如今再來一個其他候選人,想必與季無名的本家有關,如此張伯要準備也是在情理之中。
無戾歸來正巧看著張懿離去,悄悄的跟了上去,離開粼城後,再無張懿的蹤跡,無戾看了看四周,心中暗自發誓,他要更加努力才行。
院中,蘭溶月沉默了許久,蘭梵這局棋不錯,放出她刺傷晏蒼嵐的消息,促使拓跋弘離開,蒼暝國沒有了晏蒼嵐,北齊和蒼暝的邊境隻怕難以和平了。
至於慕容玨留下原本是為了看好戲,如今蘭梵得權,他當然要盡快離開,一來,以蘭梵的個性勢必與燕國勢不兩立,二來,禍水還在燕國,若他再不會去,那個女人勢必會鼓動燕帝,到時候不知會做出些什麽。
比起慕容玨,蘭溶月更加重視的拓跋弘,“拓跋弘可離開了。”
“拓跋弘和慕容玨今早都已經離開。”顏卿立即回稟道。
“通知琴無憂,讓他前往北齊,密切注意北齊的一舉一動。”姬長鳴離開的時候曾經留信給她,信中寫明,若晏蒼嵐有朝一日離開,唯一可去的地方便是雲天國,至於其中緣由,姬長鳴並未說明。
姬長鳴離開粼城後,便隱匿了蹤跡,要查容易,蘭溶月並未吩咐人去查。蘭溶月知道,姬長鳴若要離開,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也是雲天國。
“是。”
“再傳信給風無邪,讓他去雲天國。”
風無邪的春風閣主管情報,靈宓不明,問道,“小姐,不是應該讓風無邪去北齊嗎?”
“傳信給風無邪,他會明白的。”
“是。”靈宓見蘭溶月不願多說,也不曾詢問。
天黑之際,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君臨閣的正門口,隨行的是禦林軍,此行親自來接人的是周宰輔。
“溶月見過周大人。”
“郡主,請。”
蘭溶月刺殺了晏蒼嵐卻還有此殊榮,不少百姓看到後,心想,真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女,禍害完蒼帝之後這一次不知道又來禍害誰。
“周大人年紀大了,連連變故想必有些累了,不如一同上車。”蘭溶月踏上腳凳後對周宰輔道。
蘭溶月雖從未和周宰輔說過話,但卻有一麵之緣,靜妃的死周宰輔看似平靜,其實隻怕甚為傷心,原本花白的頭發如今一夕白頭。
“那老夫就不客氣了。”
古有男女七歲不同席,更別說同車,隻是眼下周宰輔也顧不得太多,除了這一路根本沒有可能和蘭溶月詳談。
“周宰輔何不直接問。”蘭溶月見周宰輔遲遲不蹭開口,於是主動問道。
“靜兒的死與你有關嗎?”比起東陵的江山,此時此刻,周宰輔隻是一個父親,一個失去愛女的父親。
當年將周靜送進宮,或許周宰輔的心中早就後悔了。
“當時我可以救她,但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我救不了一個想死的人。”
蘭溶月本可以帶靜妃離開,隻是當時靜妃並不願意離開,報仇之後,靜妃並不想活下來。
“如此,也好。”四個字,周宰輔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朝代更替,靜妃雖然身份高,但沒有子嗣的嬪妃依舊免不了為蘭嗣殉葬,眼下蘭嗣的性命也在一夕之間了,周宰輔心中並不像讓靜妃葬入皇陵,妃陵或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靜妃的性子不適合在宮中生存,你不該將她送進去。”
靜妃懂得蟄伏,蓄勢待發,但這一切都是環境所為,她本喜歡安靜,這樣的女人隻適合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相夫教子,前提是得一個知心人。
周宰輔沒有說話,很顯然蘭溶月說中了他的心思,隻是為平衡後宮和前朝的局勢,他沒得選擇。
馬車正要進入第一道宮門的時候,沉默許久的周宰輔開口詢問道,“陛下的聖旨可否在你手中。”
若聖旨在蘭溶月手中還有一線希望,若落入蘭梵手中便是大局已定。
“我的話,周大人信嗎?”
“自然信,女諸葛才識過人,如今大局已定,若你有心相助蘭梵,老夫自認為敵不過。”今夜是血染皇宮後的第二個夜晚,如今大局已定,蘭嗣身邊的暗衛都成了蘭梵的人,如今長寧宮控製在蘭梵手中,他已經無力回天了。
這些年來,周宰輔並未培養自己的勢力,眼下蘭梵的手中有手握兵權的康慶王,外加保持中立的薛國公,六部原本屬於蘭鈺捷的勢力依舊被納入蘭梵的手中,蘭慎渂要想回天,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聖旨不在我手中。”
周宰輔聞言,立即靠在馬車上,原本靠一口氣撐著,如今連番打擊,虛弱了很多。
“你放心,也不再蘭梵手中。”
周宰輔本想問聖旨在何人手中,微微張開口,最終咽了下去,即便是他問了,蘭溶月也未必會說,“這樣就好。”
江山天下,若蘭梵不是明君,留下的聖旨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進宮後,蘭梵直接請蘭溶月去了長寧殿,美其名為蘭嗣治療。
“殿下此舉為何?”
“月郡主,眼下粼城謠言四起,唯有在長寧殿你才能不受人打擾。”蘭梵一副為你好的模樣,心中想的確實將蘭溶月留在宮中不給蘭溶月平息流言的機會,隻有如此,才能斷了蘭溶月去蒼暝國和親的可能。
拓跋弘離開,蒼暝國必然會興兵與北齊對抗,此事怎麽看都是老天在幫他。
“多謝殿下一番好意。”
“溶月…”蘭梵剛說出兩個字,蘭溶月回過頭,漆黑的雙目宛若寒冰,似乎對這個稱呼十分不滿,“月郡主,不知父皇還能活多久。”
“殿下等不及了…”蘭溶月的語氣仿佛在說,等不及你大可以弑父奪帝。
“郡主,我隻盼父皇能夠康泰。”四周盡是侍衛,蘭梵隻好說著違心的話。
正殿門口,蘭溶月停下腳步後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倒一顆遞給蘭梵,隨後道,“我累了,先去側殿。”
女諸葛,鬼醫的消息如今在粼城謠言四起,藏不住自然不需要藏了。原本,她也並未刻意的隱瞞過,隻是無人發現罷了。蘭溶月了解蘭梵,依蘭梵的個性,蘭嗣就差一個回天返照了,既如此,她成全蘭梵又何妨。
蘭梵喂下藥丸,片刻後,蘭嗣睜開眼睛,雙眼通紅,布滿血絲,吸了一口氣後,憤恨的道,“你這個逆子…咳…咳…”
“父皇,皇兒不知道做錯了什麽事情惹得父皇如此生氣。”
“逆子,你隱藏的好深,竟敢弑父奪帝。”蘭嗣怒氣衝衝的看向蘭梵,他怎麽也沒有行動一向庸碌,平平無奇的蘭梵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
“父皇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哪來的孩兒弑父奪帝。”蘭梵看著蘭嗣的掙紮,似乎想起了自己母妃離開似乎的掙紮和絕望,蘭梵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嘲諷,“父皇很絕望嗎?你可知當初母妃也是這樣的眼神,皇兒記憶猶新。”
“孽障…”蘭嗣氣息不順,道口的話又被咽了回去,“來人,傳薛國公和周宰輔…”
蘭嗣的話,蘭梵臉色露出嘲諷的笑容。
“父皇,江山易主了,我是父皇親自選定了江山繼承人,孩兒會讓二哥來見父皇最後一麵,不過,父皇最好不要說不該說的,不然我不介意血晏蒼嵐屠盡擁有蘭家血脈的所有人。”蘭梵目光平靜如水,卻讓蘭嗣有些忌憚。
蘭嗣從來想過將江山傳誰,眼下事實決定了一切。
“你…暗衛…為何…”蘭嗣被蘭梵氣得說不出話,他一直最為信任的暗衛沒想到竟然會忠於蘭梵。
“父皇,人都是有心的,既然有心又有什麽困難的呢?父皇不覺得皇兒是一個有心人嗎?”
“渂兒,朕要見他。”
“皇兒成全父皇。”
……
蘭梵每次開口,都隻差沒氣死蘭嗣。
側殿內,蘭溶月將蘭梵和蘭嗣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小姐,蘭嗣見蘭慎渂隻怕會讓事情變得複雜。”九兒小聲提醒道,蘭梵奪帝,被確定是江山的後繼者,隻是以蘭嗣的為人,勢必會將線索留給蘭慎渂。
“見見也好,聖旨隨是當著蘭嗣的麵宣讀的,不少人心中任由疑慮,蘭慎渂同樣也是如此,失去母妃,蘭慎渂和蘭梵早就勢不兩立,東陵的內鬥,越鬥越精彩,蘭慎渂想要奪帝,又要保住東陵國,如初見他的才華就再也藏不住了,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隻要不殃及百姓,蘭氏一族死多少人與她無關。
“小姐,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江山大事零露不懂,她隻關心蘭溶月,其他的事情對於零露來說,似乎不重要。
“九兒,去把傾兒帶過來,今夜,讓她送蘭嗣最後一程。”
蘭嗣見了幾位皇子,後宮嬪妃柳嫣然以及被關入天牢,靜妃和嫻貴妃已死,除了見蘭慎渂之外,蘭嗣還見了薛國公,無疑是告訴薛國公讓他忠於新帝。
一句話卻在薛國公心中蕩起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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