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一生一世(三)
隻是覺得渾身無力,蹲坐在詹諾揚出現的地方,頭伏在膝蓋上,嚎啕大哭起來,來人來往的行人,看著梁天怡,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人生低潮,大抵我梁天怡是遇上了!
過年期間實在百無聊賴,為了忘掉不愉快,梁天怡天天把自己埋首在案子裏,在律所,上班以後她有一樁遺產案件要做,很小的遺產案件,可是因為繼承人眾多,並且有的繼承人已經死亡,所以存在著轉繼承的問題,這個案子有些棘手。
忽然發現,在工作中是挺不錯的,至少可以讓她暫時忘記厲天鐸,忘記詹諾揚!
假期很快結束,梁天怡開始了上班。
果然新年新氣象,律所裏人人都一派笑逐顏開的樣子。
隻有梁天怡,還是舊日心情。
“天怡,你過來一下!”刑良叫她。
刑良的辦公桌上,堆著好多的案件材料,看起來,今年又好忙。
“你去一趟朝陽法院,去給厲天鐸的離婚案立案,現在已經過年了,他的離婚案也該提上日程了!”刑良說道。
嗯?怎麽又是厲天鐸,這段時間,他隻給自己打過幾個電話,梁天怡都沒接,現在卻又要和他聯係上了麽?
不過好在,不用見他的人。
去了朝陽法院,忽然發現沒有厲天鐸的身份證啊,而且立案要原件的,憑常識判斷,厲天鐸的身份證原件肯定不在刑良那裏,該怎麽辦呢?
還是抱著僥幸心理給刑良打了電話,“刑良,厲總的身份證在你那裏嗎?立案用的!”
刑良顯然在忙著,“他的身份證?不在我這裏,忘了跟他要了,你去一趟厲氏廣告,跟他要吧!”
梁天怡緊緊地握著手機,心裏也緊緊的,又要去找他了麽?
她該以什麽樣的態度麵對他?
到了開淞大廈的樓下,那天聖誕節她和厲天鐸在一起的場麵又浮上心頭,如今物是人非,她卻又站在這裏!
感慨萬千!
走到開淞大廈的前台,梁天怡有些緊張地問道前台小姐,“請問厲總在嗎?”
“請問您是?”前台小姐禮貌地問道。
“我是中天律師事務所的梁天怡!”
“梁小姐嗎?總裁在台球室打台球,在十一樓,您去找他吧!”前台小姐照樣客氣,還有幾分討好的味道。
憑著一名律師的警惕和直覺,梁天怡覺得覺得前台小姐的反應有些奇怪,按理說,她應該先問有沒有和總裁約好?定的時間是幾點?還有,她剛才居然稱呼梁天怡為“梁小姐”,她已經說了自己是律所的人了,難道按照正常邏輯,她不是應該稱呼她為“梁律師”嗎?
想這些的時候,電梯已經到了十一層。
站在電梯門口,梁天怡卻不知道如何走進去。
有一個人從台球室裏走了出來,看到梁天怡,臉上露出了笑容,“是梁小姐嗎?”
這個人,梁天怡不認識啊,他怎麽會認識自己呢?
站在原地定了一下子,從未平靜的心,又急劇地跳躍起來,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她對厲天鐸心裏充滿了怨恨,可是,竟然還那麽惦念他,不過隔了幾天的時間,可是,卻是隔了一年了,他還好麽?
思念在她的心中蔓延,梁天怡,到現在為止,你都在思念著他嗎?
走進了台球室,厲天鐸正手持球杆,彎腰在打台球,樣子很專注,梁天怡站在台球室門口了,他也沒有聽見,還打了一杆,很完美的出擊。
厲總,您果然有心情,那我的神傷,又所謂何來?
好像覺察到有人,厲天鐸抬頭看了一眼,梁天怡站在那裏,他的眼神中光彩一閃,不過隨即消失,又低下頭去,繼續打台球。
梁天怡覺得好尷尬!
“梁律師今天有事?”他磁性的口吻傳來,聽到這個聲音,梁天怡的心都要化了,是這個聲音嗎?是這個聲音說著,“你在找我”嗎?是這個聲音說“天怡很愛哭?”“天怡愛下雪?”
那種溫暖,足以讓梁天怡此生難忘。
本來不想的,可是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是這樣的,刑良今天早晨讓我去朝陽法院立案,是關於你離婚的案子,可是發現沒有你的身份證原件,我今天來是要你的身份證的!”
厲天鐸聽了卻沒有反應,繼續打他的台球,他雖然沒有抬頭,可是他肯定聽得出來,梁天怡口氣中的哭腔吧。
他也沒有拿自己的身份證,好像梁天怡說得是和他無關的事情。
“厲總,你的身份證呢?”透過迷蒙的淚水,梁天怡機械化地說道,仿佛來要身份證並不是她今天的目的。
“沒有別的事情了?”他轉了個角度,眼睛往左邊靠了靠,繼續說道。
“我們分手吧!”這句話說出來,連梁天怡都有些尷尬,他們從何時開始的,厲天鐸說過喜歡梁天怡的話麽?厲天鐸說過讓梁天怡做他的女朋友嗎?
好像都沒有吧,那今天的“分手”又從何而來?
梁天怡,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厲天鐸的身形定了一下,接著擊出了一杆,台球桌上“啪”地一聲響,聲音有些突兀。
半晌後,他說道,“隨便!”
梁天怡站在原地,強逼著眼淚不流下來!
以為去年自己運氣不好的,即使再苦,也不覺得苦,因為他在自己身邊-——
那現在呢?
他們走過千山萬水,跨越滄海桑田,好像隻是為了這一句“分手”而來!
那個夜晚,她在貴賓樓門前等他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天鐸,你身上好暖哦!”是那種怎麽也化不開的暖意融融,還在她的心裏徘徊。
梁天怡一直以為,那就是一生一世了!
可是,一生真的好漫長;一世,要經過多少路,才能夠叫做一世!
“隨便!”這兩個字說出來真是輕巧,大概如同厲總您玩女人一樣輕巧吧。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麽還要和我開始?
我曾經那麽喜歡的諾揚,以為他是我的一生,可是我最終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心,腳步向你走來,可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和我解釋過一句和她的往事,甚至,我昨天才知道她的名字——梁朵拉!
那個傳聞中的名字!你從洛如山的手裏搶來的女人的名字。
梁天怡的心裏如此不是滋味。
你和她相擁著在俏江南門前那曖昧的樣子,那天在厲天鐸的別墅裏那麽伉儷和諧的樣子!有一種情緒充斥在梁天怡的心裏,此生從未有過的——嫉妒。
詹諾揚從未給過她這種情緒,因為他從未有過別的女人!
第一次,梁天怡在厲天鐸這裏嚐到了挫敗的滋味!
不得不說,到現在,梁天怡對梁朵拉名字還是很敏感,想到這個名字,心裏酸楚起來。
手掌緊緊地握了握,偌大的台球室裏,除了厲天鐸打台球的聲音,安靜極了,真是諷刺!
“砰——砰-——”的台球杆的聲音,仿佛在一下一下敲擊著梁天怡的心。
他的心情好像並未受到影響,台球打得如行雲流水。
大概,在這場愛情中,當真的也隻有她梁天怡一個人罷了,他,從未將她放在心上,甚至,梁天怡不知道,對他來說,這算不算是一場愛情,還是隻如煙花般絢爛的玩樂,就像是那天晚上聖誕節的燈火一樣。
隻是在綻放的片刻,釋放了此生所有的華彩,卻留下一輩子的懷想給梁天怡!
厲天鐸,你是這樣一個人麽?
你就這樣欺負我!
分手也隻是她意氣用事說起的,以為他會解釋,可是,絕沒有想到,會換來這兩個字——隨便!
那就隨便吧!
梁天怡站在原地,她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從來沒有麵對這尷尬的一切!
“那對不起,厲總,沒有事情的話,我先走了!”梁天怡聲音很低,口氣非常機械,忘記了她來厲氏廣告的目的,轉身就走。
“梁律師!”厲天鐸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冷冷清清的,伴隨著擊落台球的聲音,“砰,砰,砰”地響在梁天怡的心裏,讓她心驚肉跳。
即使梁天怡再堅強,麵對著厲天鐸時沒有落下來的淚水,這時卻早已經淚流成河,她微微地歪過頭去,把背影留給厲天鐸,“厲總有事?”
厲天鐸沒有看她,始終打著他的台球,“你忘了這次來的目的,我的身份證在我辦公室,你讓李秘書拿給你!”
“我知道了,再見,厲總!”梁天怡笑笑,厲總果然理智,現在了,居然還清晰地記著她來的目的,而她,卻已經忘記了,“分手”兩個字說出來以後,仿佛和以前的她已經是兩個世界,現在,她站在這個世界裏,早已經忘記了在上一個世界的任務。
而厲天鐸,卻理智到始終記得。
這大概就是我們兩個的差別吧,厲總!
一個情深,一個情淺!
情深之人卻還在現在情淺之人的陷阱裏麵,怎麽也出不來!
第二次了!
這是梁天怡第二次遭受失戀的痛,第一次,詹諾揚不說一聲就溜掉,連一句分手也吝嗇賜予,從此就杳無音訊,給了梁天怡滿腹的疑問和刻骨的思念!第二次,“分手”的話是她說出來的,卻是覆水難收,傷心的人仍然是她!
人說,在感情裏,誰付出的多,誰受傷越多的,為什麽兩次受傷的都是她?
是注定麽?注定梁天怡此生的愛情之路坎坎坷坷,並不順暢!
梁天怡今天穿了牛角扣大衣,很平易近人的服飾,也來接受這俗世女子注定該接受的一切!
她去了厲天鐸的辦公室,這是她第二次來他的辦公室,裏麵的裝潢,低調,奢華,辦公家具的牌子都是名牌,梁天怡卻都叫不上名字來,如同他這個人,做的事別人始終都搞不懂。
到現在,梁天怡都搞不懂厲天鐸!
厲天鐸的秘書把他的身份證原件給了梁天怡,照片上的他,非常冷酷,也非常帥氣,還有一種少年老成,果然是長得帥的人,連身份證的照片,也照的這麽吸引人,吸引著梁天怡!
拿著他的身份證,走出了開淞大廈!
厲天鐸,此後,我和你,就不會再有交集了吧!從我走出了開淞大廈的這一刻,我們倆的前緣告終!
大廈門外,下起了大雪,天空清白,空氣中有著沁人心脾的清冷香氣,梁天怡很喜歡下雪的,雙手伸出來,任雪花落在手上,今天的這場雪,是在同情我麽?
同情我走了前男友,現在的男朋友麵對分手,卻是一副這樣的態度。
不是不心痛的!
大概我梁天怡情字路上走得太艱辛,所以,以後,還是專心做一個律師吧。
哪怕此生不嫁!傷了的心要怎樣才能收的回?
上了她的POLO,可是,任憑剛才對自己勸服的有多合理,還是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起來。
梁天怡走了以後,厲天鐸再也沒有了打球的心情,收起球杆,仿佛一個被掏空了的人,走回了辦公室,卻在經過走廊的窗戶的時候,腳步定住!
厲氏廣告十三層的窗戶後麵,厲天鐸站在那裏,看著梁天怡,手接住雪花,然後,上車,痛哭!
梁天怡,你也會哭?
看起來,你不止會為了詹諾揚哭!
厲天鐸,你也夠沒有出息的,她隻是你擦肩而過的人,既然注定複仇的路到此為止了,你還關心梁天怡幹什麽?
可是,看著她趴在方向盤上痛哭的樣子,心竟然那麽痛!
梁天怡去了附近的酒吧,渾身無力的時候,確實應該喝點酒吧,酒不醉人人自醉。
借酒消愁向來是一個好借口!
本來她就不勝酒力,一個人坐在吧台前喝到酩酊大醉。
好在她酒品還不錯,喝醉了酒從來不大吵大鬧,也不瞎嚷嚷,就安安靜靜地側趴在吧台上睡去。
“小姐,小姐,你有朋友麽?”酒吧的夥計問道她。
梁天怡迷迷糊糊,聽不清楚夥計說的什麽,隻是抬起手來,朝著夥計搖了搖。
夥計實在無計可施。
“她是我的朋友,她的酒錢我來付吧!”朦朧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入梁天怡的耳朵,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江潮源拿出五百塊錢遞給夥計,說了一句,“不用找了!”
他站在梁天怡的身邊,和她近在咫尺,對著神情迷離失落的梁天怡,他似乎心有所思的樣子,看了她一眼,接著,扶起了她,把她放在自己的車上。
江潮源的家裏。
梁天怡昏昏沉沉地躺在他的床上,對發生的事情毫無知覺。
江潮源去拿熱毛巾的時候,梁天怡口裏喃喃地說道,“為什麽?為什麽?”
江潮源的腳步在梁天怡的身邊定住,坐到梁天怡躺著的沙發上,看著睡夢中的梁天怡。
“什麽為什麽?”聲音溫柔。
梁天怡卻已經不再吭聲。
把熱毛巾放在梁天怡的額頭上,一杯蜂蜜柚子茶放在梁天怡旁邊的茶杯上,看著梁天怡的樣子,輕輕地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臉上洋溢著一抹笑意。
“梁天怡,你身上究竟有什麽謎呢?”為了那個人傷心成這個樣子,值得麽?
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受過良好的教育,為什麽一個人在酒吧裏喝到爛醉如泥?
就這樣靠在梁天怡躺的沙發上,微眯著眼睛睡去。
梁天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八點了。
頭痛的厲害,而且頭上還有一塊毛巾,看看周圍的環境,非常豪華,卻也很陌生,這是哪裏呢?我昨天到底在哪裏的。
想不起來的。
輕輕地動了一下腳,那頭的江潮源睡覺很輕,已經被她弄醒。
“你醒了?”他一臉的笑意,看著梁天怡。
梁天怡看見江潮源,心裏有一絲的害怕,看看毯子下麵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長籲了一口氣。
“梁律師在看什麽?以為我江潮源是這種趁人之危的小人麽?”他一副笑著的口氣。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梁天怡自然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第一次在外住下,有些驚訝是真的!”
江潮源是自己的客戶,自己和他的關係,還限於“見過幾次的陌生人”,這麽不尷不尬的關係,自然讓梁天怡臉紅。
“對不起,我昨天是怎麽到你家裏的?”
“在酒吧裏喝到爛醉如泥,不過你酒品還不壞!”江潮源笑著說。
梁天怡喝酒竟然被他看見了,真是有些炯,她站起身來,收拾東西,準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