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綁架
宣州靠近運河,地理位置優越,經濟富足,許多商人喜歡在宣州置產,開辦商鋪。
永安巷是宣州最大最繁華安靜的一條巷子,能在巷子裏置產的人屈指可數,多半是皇商富甲。
永安巷的盡頭有一處大宅子,高大的門樓,漆紅大門,唯有門樓上並沒有懸掛著牌匾。
這宅子很多年前是一位隋朝大官的產業,據說是宇文化及最得寵的時候置辦的,裏麵金碧輝煌,堪比皇宮。
宇文化及死後,隋朝也隨之覆滅,這偌大的宅子就空落了下來,知道兩個月前,宅子裏重新搬進了主人家。
這戶人家行事作風低調隱秘,出入巷子的人多半都看到宅子裏進進出出的施工工人,但始終沒有見過宅子裏的主人。有人說是洛陽某大官養在宣州的外室,也有人說是公主養在外麵的男寵,城中百姓對於宅子裏的主人眾說紛紜,卻很少有人能窺之一二。
一輛馬車風馳電掣的駛進巷子,最後停在這座沒有牌匾的大宅前。
“公子,到了。”趕車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身上穿著短衣襟打扮的滾金邊褂子,腳上穿著抓地虎的快靴,瞧著恁是有精氣神兒。
少年先是跳下馬車,伸手撩開了車簾,一隻素白的手從馬車裏探出來,緊接著便是頭臉,直到那人跳下馬車,卻是個麵容清俊,舉止優雅的年輕公子,正是那日在貨船上失蹤的蒙飛。
蒙飛皺了皺眉,腳步急促的往台階上走,阿白連忙跟了上去。
“聖女怎麽樣了?”蒙飛一邊極速的走進大門,一邊問身後急急跟著的阿白。
阿白摸了摸鼻尖,“侍候的丫頭說,姑娘醒了。不過。”阿白微微一頓,快步走到蒙飛旁邊,偷眼觀察他的表情。
蒙飛因為走得急,臉上掛著微微的細汗,他皺眉抿唇,腳下的步子卻已經飛快了。
宅子太大,彩繡樓又是在內宅,蒙飛疾步走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才來到彩繡樓前。
丫鬟婆子在門口站了一排,裏麵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
“怎麽回事兒?”蒙飛皺眉拉過一個年輕的小丫頭。
小丫頭臉色煞白的搖搖頭,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的說,“回,回公子,花姑娘醒了。”
“我知道她醒了。”蒙飛哼了一聲,一把甩開丫鬟,衝過去一把拉開緊閉的門扉。
“放我,蒙飛?”雙腳被鎖鏈縮在床腳的花涼正高高舉起一隻花瓶,見他進來,花瓶“啪!”
的掉在地上,飛濺的瓷片繃得到處都是。“你為什麽抓我?”花涼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但是該死的,要她怎麽冷靜?
她明明好好的在船上帶著,這混蛋竟然把她綁架到了宣州。
是謀財害命?還是殺人滅口?
花涼瞪著眼睛,身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伸手想抓起床頭櫃上的花瓶,劃拉了一圈,才想起花瓶早就被她給砸了。
“你到底要幹什麽?那個黑衣人是你的同夥?還是?”花涼心一驚,驚恐的看著他,“齊祿是你殺的?”
蒙飛聽完後,不由得皺了皺眉,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不是。”
花涼可不信,“那為何綁架我?”
蒙飛臉上閃過一絲微紅,輕咳兩聲,可以放低了聲音說,“姑娘救了我。”
“然後呢?”花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抓過一隻枕頭護在胸前,“唉,你別過來。”
蒙飛表情訕訕的,“我該報答姑娘的。”
花涼滿頭黑線的看著靠近的蒙飛,心裏恨不能抽自己幾巴掌,叫你手賤,叫你救人,這下好了吧,救了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現在被人家綁回家中,還不是任人窄割?
不不不,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唐次呢?
那晚搞出的動靜不小,唐次竟然絲毫沒有反應,不用想,必是身體裏的毒又發作,變成了一尊冰塊。
“怎麽報答我?”花涼一邊抓心撓肝的想著脫困之道,一邊虛與蛇偽,打探虛實,“以身相許?”
蒙飛臉一紅,花涼發現這個大男人竟然特別喜歡臉紅。
“我心悅姑娘。”蒙飛毫不在意的說,整個人已經行至花涼麵前,微微伏底身子,一雙璀璨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看,仿佛就這麽看著,自己就能變成他的一樣。
花涼心裏一陣陣惡寒,覺得這人腦子大概有病,抽病的。
“我不願意。”她猛地推開蒙飛,想要向後躲,腳下的鐵鏈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蒙飛看著鏈子皺了皺眉,“阿白,滾進來。”
門外的阿白後脊梁骨一寒,旁邊的小丫鬟一個勁兒的偷笑,仿佛早已看慣了自己主子收拾阿白的情景。
阿白苦著臉推開門,可憐巴巴的低垂著頭站在門口,訥訥道,“公子。”
“這是怎麽回事兒?”蒙飛黑著臉指著花涼腳上的鐵鏈子,“我是讓你找人照顧好花姑娘,可沒讓你把人鎖起來。”
阿白張了張嘴,心裏委屈。
“別罵阿白了,是我叫人鎖的。”門口傳來一道年輕女人溫溫潤潤的嗓音,花涼微微一愣,看蒙飛的眼神兒多了那麽一絲嫌棄。
哼!家中明明已有妻室,竟然還敢對她以身相許,這人腦袋已經不是病的問題了,是根本就毫無底線。
阿白身後走出一名女子,穿著水藍紗的襦裙,對襟兒的坎肩兒,一頭烏發完成鬢束在頭頂,金步搖隨著她款款走動的步伐微微晃動,發出清越的響聲。
女子揮手讓阿白下去,阿白看了眼蒙飛,畢恭畢敬的退了下去。
花涼皺眉看著女子,因著臉上帶著這帷幔,也看不清麵容,隻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子。
“你既然認定了她,我便幫你把人留下。”女人說道,“隻是不要搞出別的事端。”
蒙飛臉色白了白,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指甲幾乎就要摳進肉裏,他扭頭看了眼花涼,咬咬牙,“鑰匙。”
隔著帷幔看不到女子的表情,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香氣,花涼皺了皺眉,總算想起著香有些熟悉。在船上,那個曾跟在段白楊身邊的女子身上也熏著這種香料。
“零飛香?”花涼詫異的喊出聲,女子果真微微僵硬了一下身子,扭頭隔著帷幔看著花涼。“你知道?”
花涼點了點頭,“知道。”
女子的身子晃了晃,一副要昏倒的樣子,蒙飛猛地上前兩步,“姑姑。”
姑姑?
聽見蒙飛叫女子姑姑,花涼不由得愣了愣,這女子分明是年輕女子的聲音和身段,怎麽會是蒙飛的姑姑?
“我沒事兒。”女子擺了擺手,“蒙飛,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想和這位花姑娘說一說。”
蒙飛不太放心的看了眼姑姑,又看了眼花涼,忍不住皺了皺眉,不太想走。姑姑素來性格詭辯,他不確定姑姑要做什麽?
女子歎了口氣兒,好一會兒才道,“你放心,我不會對花姑娘怎麽樣的?隻是問她一些事兒罷了。”
蒙飛從來沒見過姑姑對什麽感興趣,現在突然要與花涼說話,心裏不由得有些擔心。“姑姑,那我就先出去了。”說完,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朝花涼說,“花姑娘,你放心,我絕無惡意,我姑姑自然也是沒有惡意的,你,大可放心。”說完,仍是不放心的看了姑姑一眼。
女人朝他擺了擺手,蒙飛無奈的抿了抿唇,不甘不願的離開房間。
門板“碰”的一聲合上,房間裏的光線一下子黯淡下來,地板上到處是脆裂的瓷片,花涼站在床頭,女子走過去,低頭看了眼她腳上的鐵鏈,從袖兜裏掏出鑰匙丟給她,“先把腳鐐解開吧!”
花涼齜了齜牙,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七手八腳解開腳鐐。
女子藏在帷幔後的正對著花涼,眉頭微微皺了皺,“你在什麽地方聞到過零飛香?又是如何知道這是零飛香的?”她走過去,身子幾乎就要貼到花涼的身上,那種原本淡淡的香氣突然一下子濃鬱了許多,花涼忍不住皺了皺眉,不著痕跡的腿了一步,小腿抵著床沿,“船上。”
女子愣了片刻,“什麽船?”
花涼冷笑,“我坐的貨船,如果不是你侄子綁架我,此刻我還在船上呢。”
女子突然晃了晃身子,花涼連忙伸手拉了她一把,狐疑的問,“你怎麽了?”
“他,他是男的還是女的?”女子突然問,反手抓住花涼的肩膀,“你說,他,是誰?”
花涼微微一愣,想了想,她既然問了是男是女,便說明她不確定這個人時不時她要找的。如果她認識的人是個女人,套用正常人的邏輯,根本不會這麽問,所以,她的意思是不是表示,她所以為的,自己認識的這個人根本就是個男人?
“女人。”花涼淡淡的說,心裏卻想到初見敏書的時候,唐次也說了一句零飛香,表情變得極為怪異。現在對麵的女人似乎也極為在意這種香,但她帶著帷幔,自己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不該,不應該啊!怎麽會呢?
女人微微眯著眸子,“怎麽會?”
“為什麽不會?女人用香料在正常不過。”花涼故意說道,“還是,你認識有用過零飛香的男人?”
女人身子晃了晃,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花涼還是能感覺出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濃烈的失望的氣息。
她很失望,說明敏書並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花涼皺了皺眉,突然想到唐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