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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有魚食忘魂

  “據,司馬拓雲州史記記載,淮南有魚,居深湖,麒麟朱紅,肉質鮮美,讓人得隴望蜀,食之忘魂。”花涼搖頭晃腦,頗為得意的說。


  柳木生撓了撓頭,身後突然躥出個人,可不就是李牧雲,“刁婦,說的什麽呢?之乎者也的,賣弄文采?”說著,一屁股坐在花涼旁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呸呸,這是那一年的陳茶了?給小爺上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唐次為這新春的碧螺春鞠了一把同情淚,慢條斯理的繼續吃飯。


  “臭小孩,你懂個屁。”花涼回頭瞪過去,這小子不是受了驚嚇要被先送回洛陽了麽?怎麽又回來了?


  李牧雲哼了一聲,“哼,小爺才不會任人擺布,這次不抓到凶手,小爺死也不會走。”


  花涼嗤笑,真想叫他去死一死算了。


  “行了,別瞪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你說,你說說到底是什麽意思?”李牧雲畢竟是小孩心性,對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兒充滿了好奇心,所幸拉住花涼的手不放,纏著她說下去。


  柳木生眼唇而笑,郭毅佯裝沒看見,一心對著滿桌子的菜肴大快朵頤。


  “我的爺,你不是不喜歡聽我說話麽?”花涼難得矯情,逗著李牧雲。李牧雲臉上微微一紅,哼了一聲,“唉,小爺可沒說過,行了,你趕緊說。”


  花涼癟癟嘴,柳木生噗呲一聲樂出來,唐次寵溺的伸手揉了揉花涼的發心,完全沒發現自己心中的異樣。


  郭毅微微抬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唐次,柳木生抿唇而笑,唯有那人自己不得而知,自己此時看著花涼的表情是有多柔和,多寵溺。


  這世間情之一事,有時候真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郭毅狠狠喝了一口女兒紅,辛辣的酒液滾入喉嚨,他眨了眨眼,望著窗外搖曳的樹影,突然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遙遠的故鄉,也有那麽個好姑娘在等著他。


  他心底一陣妥帖,唇角含了笑,下意識的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誰也不知道,這個刑部衙門裏行事最為古怪的郭鐵嘴郭大人有一個怪癖,就是喜歡帶著自己所有的全部家當滿世界跑。


  “我給你們講個我家鄉的事兒吧!”花涼倒了一杯茶,娓娓道,“我們淮南臨運河,河中盛產各種魚類,卻唯有一種魚鮮美異常,叫明紅。在隋煬帝還沒有開鑿運河的時候,淮南的漁民捕魚都不捕撈二百尺一下的魚類。直到隋煬帝開鑿運河的時候,一位監工的官員偶然從底下工事手中得了一尾渾身殷紅的魚,諸位大臣都未見過這種魚,恰好當時監工隨行的廚娘中有一位專司魚類的廚娘,這廚娘早些年走南闖北,是有名的廚神弟子,她曾於滇南以北食過此魚,便上建監工,說此魚渾身皆有劇毒,但肉質鮮美,食之有美容養顏,益壽延年之效。那監工食用之後,果真覺得美味無比,此後便日日三餐,一餐不落的食用。一開始,這位監工確實感覺身體康健,可一個月後,身體突然出現一些癔症,直到後來,突生怪病而死。據說似的時候,身上長滿了紅色的燎泡,裏麵生出黑色的小蟲。”


  花涼說話,之間柳木生和郭毅的臉色殷白一片,不由得一笑,“所以啊,此物雖好,卻不得過多食用。”


  柳木生果真一把丟了筷子,口中發酸,一點食欲也沒有了。


  “這魚如此之毒?你還敢吃?”郭毅抬頭,花涼一樂,“其實也不盡然。我剛才說的故事是州縣誌裏麵記載的,當時並沒有具體說那個監工到底是為何而死,但多半是因為食用了不該食用的地方。明紅魚不僅身體多出有毒,其肉之中也會因為水域環境而有所不同,在水質不好的地方,明紅魚的鱗片之中容易滋生寄生蟲,這種寄生蟲藏在鱗片之中,一旦此魚因處理不幹淨,或是沒有烹飪熟而進入人體,變回在人體之內隨著血液遊走,最後在食用之人的身體之中快速繁殖,引發各種疾病。那位監工大人大概是因食用太多,導致寄生蟲打量繁殖,最後變成成蟲從皮膚發病。”


  柳木生眨了眨言,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翻攪,好像昨天才吃的明紅魚全都變成了小蟲子在肚子裏翻滾,整個人都不好了。


  花涼好笑的看著柳木生,唐次端起茶杯擋住臉,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淺笑,“柳大人不用介懷,據說那位監工是生在滇南的,滇南人食用海鮮喜歡剃成薄片左以醬料食之,此種食用方法雖然較比煮熟食用更鮮美百倍,卻有一弊端,弱食用之魚有寄生蟲卵,便很容易因食用過多而染病。”


  花涼笑倒在桌子上,支著下巴看著柳木生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臉,“我都是讓廚師煮熟才食用的,實在不會生出什麽怪病。”


  柳木生知道自己被個小丫頭給戲耍了,氣得臉紅脖子粗,重重灌了口茶,再不說話。


  “隻是。”唐次突然抬頭看著花涼,“花涼,你說,這明紅魚渾身皆有劇毒,都是何處有何毒?又有何副作用,你可是知道?”


  花涼咦了一聲,“你怎麽也對這個有興趣了?”


  “說說。”唐次抿了口茶,這時候,送魚的魚販子正好從外麵進來,不巧正於兩個胡人檫身而過,其中一個胡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唉,你站住。”


  魚販子狐疑的抬頭,“有事兒?”


  這胡人可不正是巴圖麽?他前幾日被柳木生給抓了,這幾天雖然放了出來,但仍舊一肚子火氣,實在是看什麽人都不順眼。


  “你魚簍裏的水弄濕了我的鞋子。你待如何?”


  魚販子眨了眨眼,低頭看了他的鞋子,忍不住皺了皺眉,“我陪你一雙便是。”


  巴圖冷哼,“賠?那好啊,我這鞋子是金絲紋饕餮的錦靴,你可看好了,沒有十兩銀子可下不來。”


  魚販子臉一黑,“十兩?”


  旁邊的浩瀚上來揪住魚販子的領子,“怎麽?你還想耍賴不成?”


  魚販子臉一白,優待再說,旁邊突然竄出來個姑娘,擋在他身前,“唉,我說你們兩個騙子,還沒在大牢裏待夠是不是?如今竟然又來訛詐?”花涼叉著腰,惡狠狠的瞪著巴圖。


  巴圖一愣,一回頭,果然看著柳木生正端著茶杯朝他看過來,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嚇得差點沒尿了褲子,連忙推了好幾步,惡狠狠的對魚販子和花涼說,“你,你們,老子不和你們一般計較,浩瀚,走。”拉著旁邊的浩瀚“騰騰騰”上了樓,連飯也不吃了。


  “多謝姑娘。”魚販子低眉順目,陽光從門外射進來,打在他白玉般的臉上,俊俏的模樣著實不像是一個魚販子。


  花涼一樂,“沒事沒事,這不是吃了你好些天的明紅魚,怎麽也不能看著你被他們這些騙子訛詐?”


  魚販子苦笑兩聲,“謝姑娘關照,不過那明紅魚,委實不易多吃。”


  “哦?”


  魚販子一抬頭,見是一位穿著藍色儒衫的年輕俊美公子,輕輕退了一步,“公子不知,這魚渾身都有毒,吃多了總是不好。”


  “唉!我說,唐兄你總歹著個魚幹什麽?”柳木生揚聲問。


  唐次低頭看了眼桌上的魚,“柳大人,你可記得,王府婚宴上的菜單中,可是有一道明紅魚?”


  柳木生一愣,“啊!誰記得這個啊!更何況,那天在在衙門裏,你不是做了些驗證,讓狗吃了明紅魚的內髒,沒什麽劇烈的反應啊。”


  “這位客官倒是有所不知了。”魚販子忽而一樂,一邊往裏走,一邊說,“明紅魚雖說有毒,但也不至於真能把人給毒死的。”


  唐次頗有興趣的問,“小哥給我們說說。”


  魚販子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這魚的內髒有毒,其毒毒素不重,食用之人,至多會導致輕微腹瀉。其骨之毒,吃了容易讓人渾身發癢,至於魚肉,若是生在不幹淨的水域,容易滋生寄生蟲,食之副作用個人不一。”


  眾人一聽,倒是與剛才花涼說的差不多。


  “哦!”唐次應了一聲,突然問了一句,“那魚頭呢?”


  魚販子微微愣了愣,“公子何以有此一問?”


  唐次看了眼,側頭看了眼花涼,“我見她每次做魚,魚頭都會剁掉。有礙觀瞻。”


  花涼咦了一聲,“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


  那魚販子一樂,“倒也不是什麽,就是明紅魚的魚頭雖然無毒,但是有一個比較特殊的作用,食用與否,因人而異。”


  “哦?”唐次皺眉,“何用?”目光看著花涼。


  花涼臉一紅,鼓著腮幫子剜了他一眼,“催情。”


  “啊!”


  這下子不止唐次紅了臉,連正在吃飯的郭毅都差點被一口魚卡住,猛地抬頭看著花涼。花涼恨不能趕緊找個地縫轉進去,幹巴巴道,“臭木頭,誰然你問那麽多。”


  “原來是助興的作用”柳木生一拍扇子,“哈哈,原來還有這妙用。”


  “妙用個屁。”花涼猛地一拍桌子,“才不全是那樣子呢,明紅魚的魚頭雖有催情作用,但若是和某些藥草合用,可以起到麻醉的作用,我們家那兒的一些老大夫還是知道這用途的。”


  柳木生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唐次的鼠蹊,視線又落在花涼身上,了然一笑,這一笑,當真是笑得花涼心底發麻,一把抓起魚販子魚簍裏的一條鯽魚丟過去。


  柳木生沒防備,隻覺得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啪嘰一聲砸在臉上,涼涼的,用手一摸臉,滑不溜丟,“花涼,臭丫頭,你你你你。”


  “你個大頭鬼。”花涼氣惱,搶過魚販子的魚簍子,整整一簍子的魚全扣在柳木生頭上。


  大堂裏的食客一陣哄堂大笑,花涼紅著臉,也不顧的吃飯,“騰騰騰”往樓上跑。


  唐次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上活蹦亂跳的魚,站起身往門外走。“唉!”郭毅也跟著起身,“唐公子去哪兒?”


  唐次回頭,“走廊裏的盆摘需要點特殊的肥料,我去買一點。”


  柳木生“啊!”的一聲抬頭,“我說唐兄,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那兩盆花?”


  唐次回頭,唇角帶著笑,柳木生卻忽而覺得後脊梁骨一片生寒,便聽唐次說,“柳大人,花涼年紀小不懂事兒,還請柳大人見諒。”


  “我!”柳木生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唐次已經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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