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情郎是誰?
郭毅再次拿出秋茹死前繡的帕子,“這帕子是秋茹生前繡得,本應有兩隻,其中一隻上麵繡了身披彩鳳雙飛翼,一隻繡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郭毅一邊說,一邊眯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葛一,絕不放過他臉上任何意思表情。
葛一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直視郭毅,忽而一笑,“見過。”
“見過?”郭毅的聲音不由得向上揚了幾個度,眉頭皺得死死的,“在你手中?”
葛一一笑,搖頭道,“並沒有。”
“那你是從什麽地方見到的?”郭毅再問,葛一做苦思狀,突然猛地一擊掌,“想起來了。”
“是在何地?”
葛一笑了笑,“救下秋茹那天,她被幾個地痞流氓欺負,我可不是如大人所說做了一次救美的英雄。若說那帕子,嗬嗬,若不是它,我的手臂也未必會傷了。”
郭毅問,“此話怎講?”
葛一說,“拉扯中,秋茹的一方帕子落下,我本已經拽著她跑出一段距離,她偏又發現什麽東西丟了,瘋了似的折回去。大人也說了,鄙人是英雄救美,自然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回頭幫她取了遺落的東西,手臂才不甚受傷,卻不想,不過是一隻帕子罷了。”葛一想到當時秋茹的表情,纖弱的女子,頭發散亂,眼眶發紅,雙手死死的捏著那隻被踩得灰突突的帕子看著他,心裏無端端的生出一絲憐惜。
這世間女子,美豔動人的有之,清秀婉約的有之,他卻甚少見到這樣膽大包天又處處惹人敬佩的女子。
她說,那是心愛之人的東西,丟不得。
他嗤笑,她也跟著笑,兩個人互相扶持著走在夕陽的餘暉裏,那一刻,他其實是有些心動的。
他玩笑的問她,他既然救了她的性命,她是否要以身相許?
她怎麽說的?她說,她已有心念之人,深情不可移,情深不能辜負。
他本是玩笑之語,卻在那一刻莫名的惋惜,看著她良久,直到送到肉鋪門口,秋霜跌跌撞撞跑出來,他才知道,秋霜是她的未婚夫。
他但笑不語的看著她,看著她小心翼翼又不著痕跡的把那帕子收進懷裏,心裏的感覺說不清又道不明。
“那你可知,哪怕子是送給何人了?”郭毅沉默片刻,突然問。
葛一向後一靠,目光含笑的看著郭毅,“郭大人,這種事,她一個女兒家自然不會跟我說的。”
郭毅真真是煩透了葛一,哼了兩聲,收回帕子,“寒食宴那天晚上戌時,你在何處?”
葛一抿唇一笑,“大人是懷疑我殺了秋茹?”
郭毅猛地一擊桌麵,桌上的茶杯顫了顫,蓄滿的茶水溢出來,撒的到處都是。“問你話呢,老老實實說便是了。”
葛一不卑不亢的看著他,瞳孔微微縮了縮,沉了臉色,好一會兒才說,“青寒寺。”
郭毅一皺眉,躲在屏風後的花涼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唐次想捂她的嘴已經來不及,就聽屏風外的葛一說,“屏風後的各位大人,想聽什麽何不出來堂堂正正的聽?”
柳木生一咬牙,折扇點了點花涼,花涼訕訕一笑,“不怪我。”
“才怪。”柳木生哼了一聲,轉身出了屏風。“葛公子。”
葛一癟了癟嘴,但笑不語的看了眼從後麵出來的花涼,“這位姑娘是?”
花涼咧嘴一笑,“我是柳大人的妹妹。”
“原來是柳姑娘啊!”葛一一笑,“見過柳姑娘。”
登徒子!
花涼在心中暗罵,剜了他一眼躲在柳木生身後。
這姑娘也有害羞的時候啊!柳木生抿唇輕笑,低頭看著葛一,“葛公子說,寒食宴那天晚上,你是在青寒寺的?”
葛一坦然道,“是。”
“是與何人相約?”柳木生問。
葛一小說,“在下與青寒寺的方丈雲清老和尚有些交情,寒食宴那日,實在是應了老和尚之約。”
“哦?”郭毅嗤笑,“你是幾時離開的?”
葛一眨了眨言,“第二日離開。”
“戌時前後你在幹什麽?”柳木生問,葛一摸了摸鼻子,“睡覺。”
“那麽早就睡了?”郭毅冷聲道。
葛一一笑,“有何不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多了?”
“啊!”花涼吃驚的喚了一聲,“你跑寺廟裏喝酒?”
葛一一樂,“誰說去了廟裏不能喝酒?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
“所以你是醉了一夜?”郭毅皺眉,“可有人證?”
“沒有。”葛一一笑,頓了頓,“不過,你可以去問問雲清老和尚,我宿醉之後,是他將我送去客房的。”
郭毅抿了抿唇,“本官自會去問,你可以走了。”
葛一點了點頭,離開時看了眼郭毅身後的屏風,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屏風後的這位公子,您可是滿意了?”
唐次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起眼,隔著屏風看著屏風後那人虛虛的輪廓。
——
衙門裏回來,郭毅依舊發揮死不要臉的精神,能蹭飯就蹭飯,柳木生簡直恨不能刨開這鐵公雞的腦袋看看,看看裏麵到底都裝的是什麽。
“我說,郭鐵嘴,你這麽有意思麽?刑部都不給你發餉銀?”柳木生一邊尋了張桌子,一邊回頭瞪郭毅。
郭毅淡淡的撩了他一眼,“發。”
“那你這麽跟著我蹭飯有意思麽?”柳木生無語望天,“郭鐵嘴,你這麽摳門,你確定你真的能找到媳婦麽?”
郭毅坐下來,回頭看他,露出一個奇怪的笑,“你怎麽知道我沒有?”
“啊!”花涼一愣,“難道真有?”
郭毅低頭倒了杯水,耳朵尖漸漸浮上一朵淡紅色的雲,“等我攢夠了銀子,就去賓州娶她。”
“嗤!郭鐵嘴,還真有姑娘看上你啊?”柳木生嗤笑,招來小二,“看在我們郭大人有一心求娶的姑娘的份上,今天要慶祝一下,哈哈,挑最好的菜上來。”
小二一樂,“呦,得了,聽您的。”
“哈哈!”
“笑什麽?”郭毅突然抬頭,狐疑的看著花涼。“很好笑麽?我不能有心儀的姑娘麽?”
“我隻能說,這姑娘的口味真重。”柳木生嗤笑,翻開杯子倒了杯茶,“唉,不說這個了,咱說說案子,你們說,這三個人,到底誰才是秋茹的情人?”
郭毅撩了撩眼皮子沒說話,唐次早就先去了樓上,他最近對走廊裏的幾盆植物非常感興趣,每天都要給它們澆水施肥,修剪枝丫,不過幾天的功夫,原本幹枯的莖葉已經抽出新芽,漸漸繁茂,老板娘高興得很,連帶著老板看唐次的表情都有那麽點抓奸在床的感覺。
“我看,凶手肯定就是這個葛一。”柳木生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一臉憤憤,“他會功夫,又曾救過秋茹,一邊人才,當時還在清寒寺,秋茹喜歡他,兩人本來是商議私奔,後來秋茹遇害,他懷恨在心殺了程蝶依和張小喬,再沒有比這更符合常理的了。”
郭毅一旁慢悠悠的端著茶杯喝茶,抽空看了唐次一眼。
“我倒是覺得應該是李林。”花涼撚了塊桂花糕放在嘴裏,“沒看見郭大人說秋茹的時候,他那個表情麽?簡直是癡漢啊,恨不能要把郭大人生吞活剝了啊,要說他為了秋茹殺人,我覺得是絕對有可能的,而且他身高和身體狀況都是符合當時案發現場凶手留下的痕跡的。”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李林一個文弱書生,他是如何悄無聲息的進入到王家和胡家殺死新娘呢?新娘是在新婚之夜的新房裏死掉的,他是如何做到迷昏了新郎新娘,又殺了人之後悄無聲息的離開的?”郭毅抬頭看了一眼唐次,柳木生難得和郭毅統一戰線,“是啊,新房我們也都去看過了,沒有變戲法似的夾層巷子,也沒有裹了迷藥的蠟燭。那凶手是如何進來,而又能讓所有人毫無所覺的離開呢?”
“唉!唐木頭。”花涼抬頭,唐次正從樓上下來,“木頭,快來吃飯了。”
唐次走下樓,小二正從後廚出來,手裏端著托盤,“呦!唐先生。”
唐次點了點頭,走到花涼身邊坐下,小二開始布菜。
“花涼。”唐次若有所思的看著桌上的魚。
“嗯?”
“這是什麽魚?”
花涼咦了一聲,“紅燒魚。”
“鯽魚?”唐次用筷子戳了戳魚腮,“為什麽不是明紅魚?你不是最愛吃麽?”他皺了皺眉,自從前幾天花涼吃過明紅魚之後,便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一條,
“為什麽是明紅魚?那種魚有毒的啊!”花涼理所當然的說。
柳木生咦了一聲,“之前幾天不是一直在吃?現在你說有毒?小丫頭,你不厚道啊!”
花涼眨了眨眼,“你不是也喜歡吃麽?”平時蹭飯蹭得可勤快了。
柳木生咧嘴一樂,“那不是甚為鮮美麽?食者,民以食為天,情有可原。”
“切!”花涼癟癟嘴,拿筷子戳了戳口紅燒魚,“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傷身?”
“什麽意思?”唐次抬頭。
花涼一樂,“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來來來,本姑娘給你們普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