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第296章
雖然夜裡的光線比不得白天亮堂,無法看清人的臉色,但周沉魚看著楊犀漏洞百出的舉止神態,必定又面紅耳燥了。
這還叫沒什麼?
他分明是慌得不行。
她用力咬了咬唇,當做什麼也沒發生,本著以退為進的戰術,摸了摸髮髻上的金簪,一本正經望向他。
「楊犀,你上次從平洲回來,送了我一支金簪,所以我今晚也給你備了一份禮物。」
禮物?
楊犀慌亂中回過神,不解地擰了擰眉,有些懷疑問道:「沉魚,好端端地,你給我備什麼禮物?」
「當然是禮尚往來啊。」周沉魚無辜地眨眼,「你送了我這麼貴重的金簪,那我也應送你一點回禮才合適。」
周沉魚兩手負在身後,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哄道:「你趕快閉上眼睛,我一會兒給你個驚喜。」
閉眼?
楊犀警惕地看周沉魚一眼,眸底的疑惑愈發濃重,「你若是有東西給我,直接給便是。為何還要我閉上眼睛?」
周沉魚面不改色地昂起頭,溫軟的語氣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哎呀,這可是我精心準備了大半個月的東西,哪能讓你輕而易舉看見啊?我求你了,你就閉上眼睛吧。」
「這……」楊犀猶豫了一會兒,對上了她光影閃爍的明眸,冷靜的思緒被打亂,他攢緊的手放鬆開,沉道:「好吧。」
周沉魚笑意一閃而過,拚命忍住上揚的嘴角,裝出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好,那你現在就閉上眼睛。等我數到三之後,你才能睜開。」
楊犀最後看周沉魚一眼,身姿筆直地站立在河畔,兩手自然而然垂在身側,默默闔上眼。
他閉上眼后,周沉魚剛才憋住的笑意,再也忍不住露了出來。
楊犀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又只能聽見流水聲,他不安地抿上薄唇,握刀的右手拇指,有意無意地搓了搓刀柄,試探問道:「沉魚,你好了沒啊?」
「馬上就好了,你不許睜開。」周沉魚打斷他的話,嘴邊噙著笑意,悄悄地走到他面前,淺彎的笑眸鎖住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睫毛,喊了一聲:「一。」
楊犀方才雖然有些懷疑,但到了這一刻,想著她神神秘秘的模樣,倒生出了幾分好奇和小竊喜,「沉魚,你到底要送我什麼東西啊?」
「等我數到三,你就知道是什麼了。」周沉魚淺彎的笑眸緩緩往下,定在他說話的薄唇上,語調比剛才數一的時候,又高了一些:「二。」
既然數到了二,那就快到三了。
楊犀悶笑勾唇。
周沉魚看見他放鬆的神情,含笑眼眸一眨不眨凝著他勾起的唇角,故意沒出聲。
楊犀遲遲沒聽見她的聲音,笑容斂了去,眉宇微微蹙起,「沉魚,你怎麼還不數三啊?」
周沉魚笑了笑,屏住呼吸,臉頰悄悄湊到他面前,離他只有分毫的距離,靜靜等著他睜開眼那一刻。
楊犀仍未聽到她的回答,眉宇又皺地緊了些許,耳畔側了側,想憑聲音辨別一二。可除去煙花爆竹和流水聲,沒有一點人的動靜。
他焦灼地睜開眼,「沉魚!」 周沉魚看見他睜了眼,兩簇眉眼彎成月牙兒般,想也不想就沖他的薄唇親了過去。
絲絲縷縷桃味的唇脂甜香伴著芳唇的溫軟侵入鼻中,楊犀看著她的臉近在咫尺的一幕,瞳孔驟然睜大,驚得連退數步,那一剎那,周身氣血血液瘋狂湧上臉頰脖頸和耳朵,羞憤支吾道:
「周沉魚!你!你!你一個女子!你一個女子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對男人做這種!」
周沉魚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不過親眼看見他急得驚慌失色、惱羞成怒的模樣,真是有趣極了。
她紅著臉走上前,「楊犀,我不就是……」
楊犀看了又是一驚,手本能地抓起刀橫在兩人中間,不讓她靠近。
周沉魚看了一眼這把刀,臉頰氣得鼓起,「楊犀,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走就是了。」
說完,她立即轉身。
楊犀心臟彷彿頃刻被一雙無形的手揪緊,慌忙收起刀,大步上前攔住了去路,著急解釋道:「沉魚,我沒有不想看見你。」
周沉魚看著他現在像一堵人牆堵在這裡,剛剛明明還見她就躲。
她一臉好笑地逗他,「那你剛才又是什麼反應?」
楊犀見她並無生氣之舉,褪去了緊張,可一想起剛才那一幕,臉頰燥紅一片,還是擔心道:
「我只是覺得你一個女子做此等行徑,這太不妥當了!你我尚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叫人看見了,他們會如何想?」
「我剛才親你的時候,我留意周圍了,沒有人看見。」周沉魚無辜地說完,瞥見他又愣了一下,她笑了笑,上前一步,擁進他的懷裡,討好似的蹭了蹭他胸口,再昂起腦袋看他:「楊犀,真的沒人看見,你放心,不會有人敗壞我名聲的。」
楊犀身上的熱意尚未褪去,兩無處安放,看著她,眼神卻是堅定:「那也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周沉魚摟著楊犀的腰,玩賴地說:「反正我親都親了,已經無法挽回了。你要是還不滿意,乾脆把我抓進大牢,關押起來算了。」
「我……」楊犀又是一陣啞言。
周沉魚就知道他不會拿她怎麼樣。
她安安靜靜縮進他懷裡,淺淺喃道:「楊犀,我今晚送給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楊犀聽見周沉魚淺吟的呢喃,他垂下頭,看見她眸子中的隱隱期待。
他無措地眨了眨眼,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得當之言,而且想到剛才情急之下對周沉魚說出的話,臉上露出自責,所以環在她背上的手,箍地也是越來越緊。
河岸燈火通明,河對面的冷風不停吹來。
周沉魚嬌小的身子躲在楊犀懷裡,凍僵的耳朵時而摩擦著他的側臉,周身彷彿被一股暖意包圍,一點也不覺得冷。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卻又輕顫的婦人聲響起來,「犀兒,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