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９６章 甘願成全，絕不留汙
楚淩霜暗自鬆了口氣，不敢睜眼麵對這樣在乎她的少年，心頭說不出的酸痛愧疚，淚珠不覺又淌了下來。
“哭什麽？我又沒趁機欺負你。”洛傾顏輕歎一聲，指尖輕彈，將她的淚珠都彈入自己口中，點評道：“不好吃，鹹鹹的澀澀的。”
“什麽不好吃，偏要吃這個？”楚淩霜破涕為笑，哭笑不得的捶打他胸膛：“是不是餓了？”
“嗯。”
“想吃什麽？”
“隻要是你做的，什麽都成。”
“明天我們就得分開了，今天我好好給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不用，簡單做點，我一小碗就成，不用做那麽多，白白耗費你的心力精力。”洛傾顏捧著她的臉，輕聲道：“醜八怪，一定要事事小心。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千萬要記住，清白不算什麽，保住你自己性命才最重要。”
“烏鴉嘴，你那麽希望我被人惦記侮辱？”楚淩霜不滿的白他一眼。
“我是希望你和他這一生不要再生死相隔，徒留遺恨。你忘了從大秦帝都到桃源山一路上的疼痛嗎？為了他，你連那樣的疼痛都能一直死死忍受著，比起那些疼痛，失去清白算什麽？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你甚至刺穿自己心髒，還將心髒狠狠絞碎，你為他可以做到這個份上，如果再次錯過了，你能夠瞑目嗎？”
楚淩霜怔怔的看著他，淚水潸然，她一直以為他形影不離黏著她，唯一目的不過是早晚有一天打動她，得到她，將她從沈崢那裏搶走，或者與沈崢共侍一婦，卻沒想到，他並不是這樣的念頭。
他對她的喜歡，其實從來不包含搶占，再痛苦，他也隻想成全，想讓她這一世沒有遺恨的與沈崢長相廝守。
還有比他更傻的人嗎？
“還哭？做飯去！我餓死了！”洛傾顏受不了的推了她一把。
楚淩霜趕緊抹去滿臉淚漬，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麽，回頭問：“流雪呢？”
洛傾顏一陣心虛，支吾道：“可能……在睡覺吧？我去找她。”
說著他一陣風似的飛掠出去，到了和歡樹林中，一看沐流雪眼淚鼻涕的，臉都哭花了，不禁好笑，揚手十幾枚藥丸打在她各處大穴上。
沐流雪身子一晃，癱倒在地，終於能活動也能出聲，她控訴道：“我要告訴風影姐姐，你背地裏老欺負我。”
“不想活了嗎？”
“那你親親我。”
“做夢！”
沐流雪揉揉酸麻的身體，爬起來就要去找楚淩霜告狀，洛傾顏一把拽住她衣袖：“別去！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征？”
沐流雪頓時止住抽泣，驚喜問：“傾顏哥哥，你沒騙我？”
“嗯，想跟著我開開眼，就別在她麵前說我一個字的不是。”
沐流雪趕緊點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乖乖去洗個臉，在她麵前表現得開心點。”
“知道啦！”沐流雪開開心心跑回去洗臉了，洛傾顏這才慢悠悠去了廚房，想要幫忙，墨熏笑道：“罷了，你還是一邊看著吧，越幫越忙。”
“我有這麽差勁？”他微笑瞥了她一眼，湊到楚淩霜身邊，在她耳畔低聲問：“要幫忙嗎？”
他溫熱的氣息讓她耳根一紅，踢了他一下：“走開，你負責吃就成了。”
他便站在一邊，專注的看著她忙，炙烈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忍不住道：“別看了。”
看她嬌羞又氣惱的模樣，他一笑，聽話的走了出去。
因為他交代過不要太費事，午飯便隻是四道最契合他口味的素菜，還有勁道細滑的銀絲拉麵，碟中栩栩如生的四道祥瑞仙禽靈獸造型的菜肴和麵中浮動的花卉雙蝶意境，都讓他食欲大開，感歎道：“明天一別，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再嚐到你的如詩如畫廚藝？”
楚淩霜瞅了他片刻，道：“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麽？”
“在我們重逢之前，不要挑食，好好愛惜身體，可以嗎？”
洛傾顏心頭一沉，落入修羅王手裏隻怕難逃一辱，他哪裏還有求生意念？不過，怕她自責擔心，他淡然一笑：“還用你交代，就為了你做的飯菜，我也肯定會賴活著。”
“我說真的，傾顏，你若不在，我必相隨九泉之下謝罪。”
“別這樣！你不欠我什麽，要是你想不開，我自投羅網去應對修羅王又有什麽意義？”洛傾顏握緊她的手：“你一定要活著！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準輕生！否則若有來世，我絕不相讓，一定不惜一切代價拆散你和沈崢，將你禁錮在我的身邊！”
“我們都要活下去！答應我！”
“好！”
吃過飯後，楚淩霜又去了廚房，他不解的跟了過去：“又要幹嘛？給百裏瞻那家夥做嗎？”
“不是，我想給你做幾樣可以多保鮮幾天的糕點帶在路上吃。不知你喜歡吃什麽？”
“涼糕，紅豆糕，山藥綠茶糕，還有草莓酥，紫薯酥，奶香粘豆包。”
“還有嗎？”
“這些可以了，我又吃不了多少。”洛傾顏看著看著，情不自禁上前幾步，從身後將她攬住，唇輕輕貼在她後頸處。
楚淩霜身子一僵，情知不該推開他，她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多到用任何方式都無法償還，可是，腦海裏還是不由自主浮現出沈崢的樣子。
沈崢，我該怎麽辦？拒絕他的親昵，還是依從他？我也知道他已經足夠克製，這麽久以來，始終隻是說說，他從來沒有真的做過逾矩之事，然而……
她心亂如麻，身子緊繃，洛傾顏豈能感覺不到她的顫栗和緊張？
再貪戀這最後的相處時光，他也不該讓她違心的委屈自己，他慢慢鬆開她：“你忙吧，我出去走走。”
“傾顏……”
洛傾顏回頭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默默出去，一個人茫然的在水閣裏坐下，也不知道發呆了多久，他下意識拿起玉笛，剛吹奏了幾聲，意識到不妥，又將笛子放下。
曲為心聲，他不想在此刻流露自己糾結百轉的情思，徒然亂她芳心，增加她的負累。她去蒼鷺和談，成敗難料，生死莫測，壓力已經夠大。
沐流雪本來一有機會就死纏爛打想黏糊著他，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如此痛苦迷茫，讓她心頭一顫，不敢上前，不忍心再打擾他，欲言又止悄然走開。
到了晚上，她也沒有再像以往那樣胡攪蠻纏叨擾他，盡管不困，她也早早地躺在床上，不想給他和楚淩霜製造任何阻礙。
洛傾顏也沒有如往常那般一有機會就賴在楚淩霜的床上，而是一個人去了屋頂上麵躺著，楚淩霜在院子裏徘徊了一會兒，也飛身上去，湊到他身邊笑道：“洛美人，為何？”
洛傾顏瞅了她一眼：“你不明白？”
楚淩霜心頭一顫，避開他灼灼視線，她怎能不知？
她怕明天一別，他會出事，欠他的就再也沒有機會補償，想要在今夜如他所願。如果還像往常那樣同床共枕，他很有可能把持不住要了她。他想得到她，卻又怕委屈了她，將這一夜當做汙點，日後留恨。
半晌，洛傾顏一笑，輕輕扯了下她衣袖：“躺下，一起賞月數星也是美好的回憶。”
楚淩霜依言枕著他的胳膊躺下，望著浩瀚星空，歎了一聲：“我並不覺得委屈，將來也不會後悔。”
“隻要你有一絲不情願，我都無法原諒自己，其實這樣已經很好，我和你朝夕相伴了這麽久，縱死，也無憾了。”洛傾顏凝視著她，輕聲道：“淩霜，其實該說謝謝的是我，如果沒有遇到你，我這一生就一直是一片空白，沒有一件幸事。能夠為你做點什麽，才讓我覺得自己降生在這世上，並非百分百的多餘和錯誤。”
楚淩霜鼻子一酸，不由想起他母親的遭遇和他對父親的恨意，他的心肯定一直都很痛苦，就算是現在，他應該也沒有釋懷，從來沒有真正的快樂過。
她不禁側身依偎在他懷裏，手臂緊緊圈住他的腰：“傾顏，別再為你娘親的遭遇耿耿於懷了好嗎？也許，她並沒有後悔與你父親的一切，瘋癲，並不代表仇恨，也有可能是一種自我麻醉，在殘缺的記憶裏，隻回味算得上美好的那些事情。不管她有多麽不幸，你也不該讓她的情殤葬送你一生歡顏，老天既然給了你降臨人間的機會，肯定是要你過得不同於她，彌補她求而不得的遺憾，你一定要快快樂樂過好每一天。”
“淩霜……”洛傾顏手指輕拂她的眉眼，摩挲著她小小的臉蛋，歎了一聲，閉上眼睛：“我困了。”
“那便睡吧。”輕輕親了一下他的掌心，她也閉目休息。
初秋的夜還是很涼的，何況是大漠的秋夜？半夜裏洛傾顏一覺醒來，感覺到懷裏的她瑟瑟發抖，便小心翼翼抱她起來，送回她的寢殿，他則出去坐在水閣裏，直到天亮。
早飯後，在演武場上，楚淩霜和洛傾顏各自點兵兩萬，在百裏瞻和百官恭送中，出了皇城，便分道揚鑣，一個往西北而去，一個向西南進發。
楚淩霜帶著林池等等侍衛和神箭手巴特爾，洛傾顏則和蘊沛第一大將符海還有天都的公主沐流雪同行，兩路大軍背道而馳，漸行漸遠，終於，誰也看不到誰。
第二天，楚淩霜的大軍遇到了一個衣衫襤褸奄奄一息的十二三歲男孩，為首的士兵們正要嗬斥他滾到一邊去別擋道，楚淩霜聽得前邊喧嘩，不由問道：“前方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