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２９章 公子如詩，佳人難救
沈嶸問她：“要不要你母親進宮來陪著你？”
“不要。我娘心思重，多愁善感，我不想讓她這麽早知道，等我真的不行了再通知她吧。”
“別總是說不行了，活不了這樣喪氣的話。”沈嶸深感無力的將她摟在懷裏。
楚淩霜此刻最想念的懷抱，卻是沈崢的。這兩天，她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都是五年前天機山和廖清在一起的一幕幕，然而，想歸想，她卻不敢泄露自己的心事，怕自己死了，還會給沈崢帶來殺身之禍。
又過了兩天，慕容凜、洛傾顏和南宮桀、玄櫻才護送著身子虛弱不堪的慕容羽來到京城，沈嶸聽說後大喜過望，親自出宮相迎。
隻見慕容凜須發雪白，用鮮豔的紅絲帶將胡須和頭發束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麵容紅潤微胖，一身銀灰色大氅，棗紅衣袍，端得是神清氣朗，鶴發童顏，精氣神好得出奇，就像畫裏邊走出來的最漂亮的老壽星。
腰間掛著一個紅漆葫蘆，背插一柄絕世寶劍，足不沾地，行走如風。
沈嶸讚道：“慕容老宗主真是老當益壯，神仙風範，久仰。”
“嗬嗬，過獎了，皇上你才是年少有為，一代明君。”
馬車簾子撩起，現出一張蒼白清瘦卻溫潤秀雅的麵容，一身厚厚的紫貂披風，一襲雪白長衫，水墨丹青一般的眉眼，透著無比沉靜淡泊的氣息。
沈嶸仔細端詳一番，這男子的麵容和氣質，讓他單純從男人的角度來欣賞，也相當欽慕：“你便是慕容羽公子？”
“正是在下，見過皇上。”慕容羽聲音有些沙啞，氣息不穩，顯然身體還是極度虛弱，說話間止不住輕輕咳嗽。
他正要下車參見，沈嶸阻止道：“不必拘禮，你能夠拖著病體千裏來京，朕已經感激不盡，慕容公子請。”
等到了清璿宮，一見到楚淩霜，慕容羽和她都是互相凝望良久，她才撲上前來抱住他，哽咽道：“阿羽哥哥，你為何氣色這麽差？上次一別，還不到三個月啊。”
“我還好。”慕容羽也上下打量著她，良久，才歎息道：“淩霜，我一時輕信洛傾城，卻害了你。”
“洛傾城？聽說她是修羅城主的女兒，與我素昧平生，能有什麽過節呀？”楚淩霜驚訝的問。
沈嶸卻是臉色一變，糟糕，慕容羽要說出實情了！
他想阻止，然而事到如今，還能再瞞下去嗎？如果慕容羽不肯出手相救，楚淩霜就一點活命的希望都沒有了。
慕容羽輕聲道：“就在你和沁王他們離開蓬萊洲的時候，洛傾城找到我，想讓我幫她修改容顏，變成你的樣子。她說自己迷戀皇上，想得到皇上的獨寵，進而成為統一四國之後的千古一後。她還說作為回報，在宮裏照應你一二。我當時不知道她所愛的男子是沁王而不是皇上，想著我幫她留住了皇上的心，就能讓你沒有後顧之憂的和沁王過下去，又因為她甘願承受遊魂針，我就輕信了她，為她修容。等我進行完第三次修容手術之後，她的容貌已經和最初的你一模一樣，沒想到她在我最虛弱和沒有防備的時候突下殺手，一劍刺入我心髒，順手又盜走了你的青鸞墜。”
楚淩霜身子一震，不敢置信道：“黑衣少女是洛傾城？！阿羽哥哥，那你後來怎麽樣了？”
慕容羽氣息微弱急促，又輕輕咳嗽起來，楚淩霜震驚的發現，他捂著嘴的絲巾上，有怵目驚心的血跡。
他的身體竟然已經衰竭到這般地步？！她心髒一陣抽痛，緊緊扶著他。
一直靜靜看著他倆的慕容凜開口：“洛傾城那一劍非常狠，差一點就將羽兒的心髒全部穿透，我耗盡蓬萊洲所有續命吊氣的靈丹妙藥，搶救了四十多天，才算將羽兒救活。他斷斷續續又昏迷了快一個月，直到前不久才稍微好些，可以下床走動。本來在你跟隨沁王他們離開蓬萊洲之後，我依照羽兒的請求，是要沿途跟著你們，保護你一陣子，直到你變強，不需要他再掛懷，可是沒想到會出現那樣的事情，我忙著搶救他，就顧不上去京師暗中照應你。我也曾派出幾批弟子前來給你傳信，告訴你洛傾城修容和盜走青鸞墜之事，但是派出的弟子要麽失蹤，要麽被人脅迫收買，沒有找你傳信示警，這些我和羽兒也是在南宮桀和洛傾顏前幾天去求醫時剛剛得知。”
“這麽說，一直有人在暗中和洛傾城裏應外合，刻意瞞住一切。是誰呢，修羅城的人嗎？”楚淩霜不由看向一邊難得保持沉默的洛傾顏：“洛美人，你也是修羅城的人，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實情？”
洛傾顏咳嗽幾聲，道：“我爹和他第二個老婆有沒有參與，我不清楚，我是一早就知道洛傾城修改成你的樣子作妖。”
“那你為何一直不做聲？”
“我為何要告訴你她的真實身份？你要是和沈崢相認了，我怎麽辦？”
“你……真自私！”楚淩霜氣結，看向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沈嶸，恍然道：“莫非你也一早就知道黑衣少女是洛傾城？”
沈嶸點點頭。
楚淩霜一聲苦笑，原來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她和沈崢這對當事人一無所知，他們的目的就是不讓他倆相認。
難以言喻的失望和悲涼湧上心頭，當所有人都不遺餘力的想阻擾她和沈崢在一起時，他倆還有什麽希望嗎？
眼前一黑，楚淩霜再次昏厥過去。
沈嶸立即抱起她回到寢殿放床上，請慕容羽為她好好把脈診治。
慕容羽坐在床邊，凝神仔細診斷。
他剛剛死裏逃生沒幾天，身體疲軟虛弱到了極點，又舟車勞頓幾天，路上還遭遇好幾撥大規模狙擊，雖然有爺爺、洛傾顏、南宮桀和皇上派出的大批大內高手們保護，也並沒有好過多少，此刻單是坐著便已經覺得氣息難以為繼。
大半個時辰後，他才全部診斷完畢，浣雪有眼力勁兒的趕緊上前用絲絹仔細的為他拭去臉上薄汗，奉上枸杞紅棗參茶：“公子請多少用一點。”
慕容羽的確快要支撐不住了，眩暈得厲害，脊背上一層虛汗，也不再客套，接過來喝了半碗，還給她：“多謝姑娘。”
沈嶸問：“怎麽樣，診斷出什麽了嗎？”
“應該是中毒，毒素集中在頭部，逐步往下擴散，目前已經快要逼近心髒。”慕容羽沉吟道：“這種毒的毒性前期很溫和，揮發極慢，但是威力最可怕，會逐步摧毀人的腦部神經，剛開始的症狀不明顯，可能隻是眩暈，後期發作起來就會很凶猛，讓人全身每一處都感覺到碎裂般奇痛無比。發作到最後，可能是疼痛致死，而且全身都會壞死。”
“中毒？什麽毒？！”沈嶸聽得毛骨悚然，怒氣勃發，忍不住問：“是修羅城的毒嗎？”
“這種毒我沒有在任何古籍上見過，估計是一種很神秘的新型奇毒，洛公子是修羅城主的愛子，難道也沒有聽說過？”
“沒有。”落傾顏誠懇道：“我爹研製過的毒我全部都見過，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表麵像是慢性，發作到最後卻如此恐怖的毒。”
慕容羽起身道：“爺爺，我沒有力氣查看淩霜的頭部，你用靈墟幻術透視查探一下毒的根源在哪裏可好？”
眾人都是大為震撼，靈墟術？！
據說那是傳聞中醫術和武學相結合的最高境界，可以用至高無上的元神在靈台通透的情況下，透視一個人的身體內部結構，所有病症都會精細入微的呈現在施術者的腦海裏，找出真正的病灶所在。
洛傾顏最是震驚，他父親也是武學和醫學上殿堂級的一代大宗師，都沒有達到這種境界，這愛漂亮的老頭慕容凜倒是修煉成功了？！
“好。爺爺我也有十幾年沒有用過靈墟術了，正想試試自己的本事。”慕容凜說著半跪在床榻上，雙目微閉，雙掌虛懸在楚淩霜的頭部，將無上真氣凝聚於手掌和靈台處，排除一切雜念，漸漸的，掌心湧出淡紫藍色的光芒，將她的頭部完全籠罩在光芒之中。
洛傾顏、沈嶸和慕容羽都緊張萬分屏息圍在旁邊凝神觀看，一個個驚詫得幾乎忘了呼吸。
誰也沒有見過人體頭腦的內部構造，如今他們卻在慕容凜用真氣和靈墟術凝聚起的淡紫藍色光幕上，看到緩緩流動的頭腦內部結構圖像。
慕容凜掌心攏聚的光幕一點點推移，查探完所有部位，花了一刻鍾，已經耗盡了他的精力和真氣，他一頭一身的虛汗，雙掌頹然收回，光幕消散。
他長籲了口氣道：“真要命，越老越不中用，隻檢查了頭部我這老頭子就吃不消了。”
楚淩霜感激又崇拜的看著他：“爺爺，你好厲害，我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的武學和醫學修為，我就要得意死了。”
“你這丫頭如果能夠長命的話，想達到我這般修為，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頭部的毒已經……”
慕容羽心一沉：“沒救了嗎？”
“不知道是什麽人有這樣高深的武學修為，竟然將元神凝聚成可以移除體外的一枚細小無比的針，針裏邊又凝聚著這種最厲害的破壞腦部和全身神經係統的奇毒。”慕容凜神色沉痛道：“這枚飽含奇毒的元神之針進入人體之後，會在幾個時辰之內融化到血液裏，一點點麻醉、腐蝕、損毀人體各部位神經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