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兩般情思,難解心結
將近午時,楚躍匆匆返回鬆竹院自己的臥室,當看到林舒還在沉睡,他才微微鬆了口氣,在床邊側身躺下,握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
她的手,已經不複當年的嬌嫩細膩,指頭處有著長年做繡活留下的薄繭。
她每年都要為女兒做好幾套衣物,裏裏外外都是做的全套,也給他做了不少衣物鞋襪,不過做給他的,她都會惱恨的又親手全部絞碎,絞碎了重新再做,但是從來不會送到他的手上。
百裏拓倒是細心,知道女子畏寒,林舒來了這裏,他就在房間裏放置了好幾個銀絲炭火盆,屋內熏烤得溫暖如春,林舒原本蒼白的膚色,也被烘得透出一層粉紅。
楚躍放開她的手,手指流連在她的眉眼處,忽聽百裏拓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相爺,該吃午飯了。”
“不必,別來打擾我。”
“你早飯都沒有吃……”
“我等著她一起,你先去吃。”楚躍看了他一眼道:“午飯後你去芳華齋駐京辦事處,告訴容小公子,叫他即刻離京,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再來京師。”
百裏拓不由驚訝:“為何這麽急要小公子離京?”
“今天朝堂上,皇上宣讀了小公子的一道折子,他竟然沒有事先和我商量,便擅自做主要為淩霜的新軍捐助趕製一萬套改良情侶軍裝,還有一年的夥食軍費。他一帶頭,其他有女兒參軍的那些官員富商們,看皇上龍顏大悅都紛紛上疏捐獻藥材,肉食菜蔬,被褥帳篷等等,甚至連兵器馬匹這種最耗國庫的款項,也有大臣們自掏腰包集資上交兵部,不日就要落實到每一個將士手中。原本隻是嚐試推行的新軍籌建計劃,被這麽多方力量支持,完全沒有了後顧之憂,根本就不用皇上專門再撥款維持新軍的各項開支,淩霜的新軍籌建一步成功,連虎符都將在三天後正式頒發給她。這些好消息一經傳出,各地自認資質不錯的女孩必將按耐不住,紛紛趕赴京師應征入伍。”
百裏拓神色一變:“淩霜小姐越成功,未來對小公子成就帝業阻力越大,相爺打算怎麽辦?”
楚躍看了一下還在沉睡的林舒,低聲決然道:“一切依然照原計劃行事。”
“相爺英明,果然不會因為女人就改變初衷。”百裏拓心裏莫名的平衡了一些,看來林舒在楚躍心裏,依然隻是摯愛,卻非最重,他絕不會為了她就真的放過楚淩霜:“屬下這就去傳達相爺的指令。”
“你沿途暗中護送,同時也是監視,務必確保他回到霽月山莊。”
“小公子身邊高手如雲,他自身也有無人可及的功夫,為何還要我親自護送回山?”百裏拓不滿的問:“相爺是刻意想支開屬下嗎?”
“是又如何?!百裏拓,你應該清楚我為何要支走你。”
百裏拓立即跪下:“相爺,從炎皇處學藝回來至今,十年來我留在相府的日子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月,請相爺這次容我多停留幾天。”
楚躍冷冷看了他一眼:“本相不希望自己身邊一直有一雙別有用心的眼睛盯著,百裏拓,你讓我非常反感!這麽多弟子和屬下之中,就你有一種讓人芒刺在背的感覺,你是唯一不協調的存在。你早該被清除,我將你留用至今,已經是格外開恩。”
“若相爺容不下百裏拓,那我即刻在你麵前自裁。”百裏拓說著毫不猶豫的拔劍出鞘,橫在自己脖頸間。
“大膽!何時輪到你來威脅本相了?憑你也配?!”楚躍聲音裏透出難以遏製的殺氣和不屑:“好,我成全你,你自刎吧!”
百裏拓一聲苦笑,手腕勁氣吞吐,就要自盡,恰好林舒在這時醒來,見狀及時出口阻止道:“不要死!”
百裏拓負氣狠狠抹頸,楚躍本來也不是非得要這個身手極其了得的屬下去死,聞言指尖屈動,一縷指風彈出,指間攜著的一朵雪白小花彈在劍刃上,錚的一聲,鋒利無比的寶劍竟然缺了一個口!
百裏拓身子劇烈一顫,不敢置信的看向楚躍,林舒雖然不懂武功,也驚得呆住。
楚躍的武功,竟然到了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一朵指甲般大小輕飄飄的花瓣,竟然能震裂寶劍的劍刃,當今之世,幾乎想象不出哪位高手能達到這種境界。
百裏拓震驚過後,眼底浮起更深的敬畏和崇拜:“相爺好功夫,說你是天下第一也絕不為過。”
楚躍淡淡提醒道:“不許讓任何人知道我功力的深淺,就算是組織裏的人。”
“是,屬下一定嚴守秘密。”百裏拓起身道:“屬下這就去傳達相爺的意思,護送小公子離京。”
林舒愕然問:“遠兒要走了?”
“對,他對淩霜有愛慕之心,而且越來越強烈,再不強行將他押送會霽月山莊,我怕他會忍不住去見淩霜。”
林舒大驚:“遠兒愛慕自己的親姐姐?怎麽會這樣?!”
楚躍有些悔恨道:“是我當年太過謹慎,受不了遠兒對羅小蟬的喜愛,怕他們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話,感情將會濃烈到左右他的理想,影響霸業,所以逼著羅小蟬患了急病幾天內不治身亡。以至於他悲傷過度,落下情緒失控時會心髒猝死的不治之症,而且他始終放不下心結,對羅小蟬念念不忘。”
“羅小蟬很優秀嗎?”
“絕不比淩霜遜色半分,她死的時候雖然才五歲,已經琴棋書畫樣樣都有極深的造詣,而且和淩霜一樣喜歡自創,是個千年不遇的奇才,又遺傳了她母親絕好的容顏。”楚躍歎氣道:“這樣的奇才可遇不可求,此後遠兒再也沒有見識過誰的才情能高於小蟬,直到看到淩霜的二十四番花信風設計圖稿。他是將對小蟬的追念和思慕,轉移到了才情同樣超絕的淩霜身上,所以僅僅是對著那二十四張畫卷,就開始無限向往,根本不在乎見沒見過,更不在乎她是否毀容。”
“這也太荒唐了,他怎麽可以愛慕霜兒呢?”
“所以我要想辦法阻止他們一切見麵的可能,暫時遠兒的真實身份還不能暴露,除了百裏拓,就隻有你我和遠兒名義上的父母知道真相。”
百裏拓心頭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下屬,看來自己在楚躍的心裏,絕對不同於別人,他對自己如此忌諱,始終都沒有殺了自己,是不是對他別有深意?
他心頭狂喜,卻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
林舒看了楚躍好一會兒,幽幽歎了口氣。
她雖然足不出戶,卻也聽說過芳華齋大首領夫婦的名氣,那兩人都是驚才絕豔的風雲人物,竟然都為了保守秘密,被楚躍逼死。
不管容大首領夫婦和羅小蟬死得甘不甘心,為了遠兒,已經犧牲了太多最優秀的人才,甚至就連楚躍自己的親生女兒淩霜,也在被他清除之列。
為了隱藏遠兒的身份,楚躍不著痕跡清除掉的人數,肯定遠遠不止這些,這麽大的犧牲,值得嗎?
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楚躍淡淡道:“男人的事情,女子不必關注。百裏拓,還不去辦事?”
“是,相爺,屬下告退。”百裏拓立即躬身一禮,大步離去。
林舒望著窗外怔怔出神,困意全消。
楚躍將她攬入懷裏,柔聲道:“不睡了?要不我們繼續做點運動?”
林舒臉一紅,捶打他道:“昨夜還沒有滿足你嗎?”
“不夠,我餓得難受。”說著不顧她的羞澀掙紮手便探入她的衣服裏邊,輕輕俯身將她半壓著。
胸口布滿了昨夜的淤痕,小巧玲瓏的兩團肉被他揉弄得酥麻卻生疼,林舒不由痛呼楚聲,眼淚絲絲。
楚躍立即停止動作,起身道:“罷了,我不能隻顧自己痛快。餓了嗎?在這裏吃,還是去餐廳吃?”
“就在這裏吧。我不想讓人看到我在你這裏。”
“你以為昨晚你來這裏,沒有人知道?”楚躍微微一笑:“外麵的人都不知道,不過我鬆竹院的人,無人不知。”
“你幹嘛不幫我瞞著?”
“如果瞞得住,我要這麽多護衛做什麽?我又怎麽能放心的交代事情給他們做?放心吧,鬆竹院每一個人,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忠誠度和才智武功都是上上之選,沒有我的授意,不該進來的人絕不可能踏入大門一步。”
“外麵的人,鬆竹院的人?”林舒仔細回味他對自己心腹們和對相府那些姬妾子女們的稱呼,不由感慨萬分。
她以為自己是最可悲的,錯付一生,可是那些姨娘們,比她還要可悲吧?她們甚至都沒有真正得到過一次她們夢寐以求想嫁的男人。
因為盲目的心動,她們都是大官和富商家的嫡女,哪一個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心頭肉,拋棄做正妻的大好機會,心甘情願當楚躍的小妾,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將她們當人看,竟然讓自己的護衛們替他同房。
這對她們而言,是何其悲哀無情的踐踏羞辱?!可惜她們都還被蒙在鼓裏。
楚躍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蒼白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你在可憐那些女人?犯不著。憑她們也配覬覦我楚躍?”
“得了,她們愛慕你,不顧名分做你的小妾,連婚禮都沒有機會辦一個,已經夠可憐了,你就不念她們一點點好?”
“別提不相幹的人,來,為夫服侍你穿衣。”楚躍扶她坐起來,細心的替她穿好衣物,又為她挽起長發。
當幹枯的銀絲從他手心滑落時,林舒身子不可抑製的顫了一下,自慚形穢道:“我已經蒼老至此,配不上你了。”
“別說傻話,隻是頭發白了而已。”楚躍摟著她,吻在她的發絲上:“對不起,我的理想總是與你的淡泊背道而馳,若非遇到我,你也不會煎熬至此。”
“我從來不後悔認識你,隻是不能接受你對淩霜的態度。”林舒仰頭看著緊貼在她身後的男子,哀求道:“別殺她。”
楚躍點點頭:“傻,早上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
“我總覺得不安心。”
“你在質疑我的誠信?別亂想了。你先洗臉,我吩咐人送飯過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