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最想給的人,最無悔的追隨
百裏拓一手抱著一整套精致秀雅的女裙,一手端著一碗藥,楚躍接過來,輕聲問:“準備熱水了嗎?”
“準備了。相爺喜歡冰水浴,可是夫人是女子,身體也不好,屬下一早就備下了熱水,也灑了夫人喜歡的那些花瓣。”百裏拓眼睛裏都是血絲,顯然一夜未睡,他神色複雜的加了一句:“相爺栽培的這些溫室花卉,終於用在了最想給的人身上。”
楚躍臉色微微一寒:“你語氣裏這股酸意最好收一收,百裏拓,如果你再不打消自己的妄念,我隻能賜你一死,或者,你主動離開組織。”
百裏拓神色一凜,黯淡道:“如果有那一天,請相爺賜我一死。我的命由你救回,也該由你終結。”
“若心懷不軌,作出背叛我的事情,你也不配我親手殺你,下去!”
“是,相爺,屬下告退。”百裏拓躬身離開。
楚躍走到床邊,扶著林舒坐起來,半靠在他懷裏溫聲道:“喝了這個。”
一夜的狂風暴雨,讓林舒渾身都像被碾碎了一般,她氣息奄奄問:“防止我受孕的藥嗎?”
楚躍點點頭。
林舒閉上眼睛就著他的手,一口氣喝完,楚躍拿起絲巾輕輕拭去她唇上沾染的一點點藥渣:“喝這麽幹淨,嗜好苦味?”
林舒苦澀反問道:“不然呢,再多一重骨肉被你殘害的罪孽?”
楚躍臉色微沉,將她包得嚴嚴實實抱起來去了浴室。
偌大的浴池裏熱氣氤氳,水麵上漂滿花瓣,都是色彩素雅,香氣清淡的那些名花,他將林舒輕輕放進去。
林舒舒服的泡在水裏,拈起一朵潔白如玉的花,看水流從花瓣裏細細滴落,忍不住問:“你為何對百裏拓那麽嚴厲甚至帶著嫌惡?我覺得他是一個絕對靠得住的人才,不可能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別再我麵前提別的男人,特別是這種氣氛下。”
“你怕他打我主意?”林舒戲謔。
楚躍冷笑:“他對女人沒有興趣,他覬覦的是我。我不想你對任何男人多看一眼。”
林舒淡淡笑了一下:“昨晚我也看出來了,他講起你的時候,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愛慕敬畏。你的魅力真大,男女通殺。”
“別取笑我了。如果不是看他的烈陽真氣修煉大成,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絕不會容他活到現在。”
說罷他去另一間浴室,用冰寒刺骨的涼水清洗了一下身子,便又過來看著她。
知道他要上早朝,林舒隨便洗了一下便要起來,無奈全身都酸痛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楚躍上前替她擦拭幹淨身上的水漬,細心的為她穿好衣裙,打橫抱起來她送回臥室,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不要走,等我回來。”
林舒欲言又止。
楚躍再次強調:“別走。遠兒來了京城,你想見他嗎?我可以安排機會讓你看到他,不過,不能讓他看到你。”
林舒心髒有些刺痛:“你怕他見到我,或者見到淩霜的樣子,就會懷疑他自己的出身?既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我見他又有什麽意義?楚躍,我隻要霜兒。”
“好,累了一夜,你好好休息一下。”楚躍走出兩步,又回身低聲道:“別背叛我,小舒。你的心裏隻能放我一人,你的身體,也隻能給我。”
“還用說嗎?”林舒輕聲道:“霜兒說的氣話你也當真?遇到你,我這輩子已經栽了,心裏哪能再放得下別人?”
“睡吧。”楚躍深深看了看她,轉身離開。走到廣玉蘭下麵時,見百裏拓等在那裏,他淡淡吩咐:“暫時停止刺殺淩霜的行動,看好夫人。”
“是。”
楚躍在心腹家丁的陪護下,坐轎去上朝了。百裏拓走到臥室外麵,隔窗看向床上沉睡的女子,有那麽一瞬,他心底泛濫起狂暴的想除掉這女子的衝動。
都是她,隻有她,十幾年來一直占據著楚躍的心!如果沒有她,他百裏拓是不是就有機會打動楚躍,得到他的寵愛?!
微微合上眼睛,童年時待在楚躍身邊,由他親自教他詩書禮儀史策兵書和武學的一幕幕場景,再次清晰無比的浮現腦海。
九歲之前的兩年,他像活在天堂裏,一切都是最美好最溫馨的狀態。
然而所有的溫暖,都在他九歲那年戛然而止。二十一歲的楚躍遇到了十五歲的林舒,一見傾心,淪陷得徹底。
而小小的他,就成了他倆之間鴻雁傳書的載體。
等林舒嫁入楚府之後,楚躍就更是沒有時間再親自教他學習任何東西,因為他一半的精力都花在了陪伴林舒,另一半精力,依舊一滴不剩的投注在他的大業上。
那時,他白天所有的時間都被安排跟著新師父學習,沒有機會再見到楚躍,他隻能夜夜失落無比的偷偷待在他們的婚房外麵,期盼著楚躍偶爾能發現屋外的他,對他投以關注的目光,或者一聲詢問。
那時,他滿腔都是對林舒的嫉妒,甚至仇恨,恨她奪走了楚躍對他的關愛。他無數次暗自祈禱詛咒,希望林舒不得好死,最好早點被楚躍厭棄。
沒想到半年後,林舒真的被楚躍厭棄了,他有了新歡夏依依,並且非常風光的將她迎娶進門,夜夜專寵。
林舒自殺被救活,驕傲孤絕的她舍不得肚子裏的孩子,又不能接受楚躍的背叛,就負氣搬進相府最偏遠荒涼的小院子裏,從此和楚躍正式分居。
那時,他狂喜無比,但是很快他就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漸漸察覺了楚躍的秘密,他有一個專用替身,代替他去陪夏依依同床共枕,而他自己,從來不允許任何女人挨著他,甚至他的鬆竹院,除了林舒之外,任何女子都不得出入,就算是奴仆也不行。
為此,他編織了嗜好孌童的假象,將鬆竹院營造成布滿各類絕色男寵的安樂窩。其實那些年輕俊秀的美男,都是組織裏最出色的文武雙全精英人才,一身修為,大多出自他親自傳授,學成之後一邊保護他,一邊聽從他的安排,秘密出入各地各國為他辦事。
他百裏拓,隻不過是那些人中的一個,在楚躍眼裏,他和其他弟子性質的屬下身份並沒有任何不同。
也許是察覺到小小的他,情思複雜,楚躍對他心生警惕和嫌惡,就將他送到炎皇那裏學藝,這一去就是六年。
等他再回到楚躍身邊,林舒的女兒淩霜已經六歲,被先帝指婚給太子,犯了楚躍的大忌,想要將她除掉,永絕後患。
那一幕,百裏拓至今想起來還心驚肉跳。
林舒足足在鬆竹院書房外麵跪求了三天三夜,求他放過淩霜,他遲遲不表態。
她在風雨裏死死隱忍著不讓自己倒下,咬得唇上血肉淋漓,為了保持意誌清醒,她手裏還攥著一把匕首,隻要自己稍微意識模糊,就無情的劃在自己身上,靠著疼痛保持跪求的姿勢。
楚躍始終不為所動,她就一直苦苦跪在外麵死撐著不起來,用盡一切自殘手段不讓自己倒下。
盛夏的風暴雷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她的衣服就在烈日暴曬和暴雨輪番肆虐中幹了又濕,正好又趕上女子最難熬的月事期間,還發起高燒。
身上的傷,和身子下麵的汙血,弄得遍地都是一片血腥。
沒有一個人敢勸,不敢勸她,也不敢勸楚躍。
最終,楚躍還是抵不過對她的不舍,在她終於陷入重度昏迷時,走出書房將她抱起,送回她的小院不惜一切代價搶救。
那一次,她足足昏厥了快一個月,才撿回一條性命。
女兒保住了,而她和楚躍的關係,也徹底惡化,除了必要的節日家宴,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交集。就算是不得不聚在一起的家宴上,她也沒有再主動看他一眼,他也從來不會向她那邊瞥一下。
整個相府,整個大秦國,甚至四國之人,都以為楚躍和林舒再無任何夫妻情分,他越來越暴露出沉迷女色男寵的溫柔鄉裏,政治上毫無建樹,私生活上也從來不顧忌影響。
其實隻有他身邊最忠心的那些心腹清楚,楚躍心底始終沒有放下過林舒。在他書房的暗室裏,掛滿他描摹的林舒畫像,有時候,他也會在深夜避開所有人的注意,悄悄翻牆落在林舒的小院裏,默默一站就是一夜,直到她或者女兒夜裏出來小解,他才會不動聲色悄然離去。
若非放不下林舒,他怎能一次次放過淩霜?因為淩霜一死,林舒必將自殺。不管他有多大的神通,他也留不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心煩意亂的陷在無可名狀的紛繁回憶裏,好半天,百裏拓才收斂起雜念,讓思緒清明起來。
他再次看向床上沉沉入睡的林舒,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
他再妒恨這個女子,也不敢傷害她,頂多隻是在心裏恨她,詛咒她。因為他怕楚躍會毫不留情趕他走,或者賜他一死。他更怕這世上沒有林舒,楚躍會倒下。
這麽多年了,除了新婚那會兒,他從來沒有在楚躍臉上看到今天這樣輕鬆愉悅的表情,就算是容遠作出再大的成績,他也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這樣的他,才真正有了一點人氣,和真實內心的流露。除此之外,他的一生一直都是戴著麵具,演繹著一個最庸碌惡俗的無骨丞相。
為了能看到他這樣清淡卻絕對屬於燦爛溫柔的眼神,百裏拓覺得為他和她做什麽都值了。
隻是,男女間的事情,真的就有這麽大的魅力?百裏拓暗自揣測,肉體上的歡愉,真的可以讓一個人淪陷,甚至脫胎換骨?那麽男人和男人之間呢?
他不禁想起冰河之中,楚躍秀頎精瘦卻肌理勻稱性感極其誘人的身體,止不住咽了下口水,嗓子幹澀起來,心髒也一抽一抽的疼。
對於楚躍,他也隻敢在心底想想,在夢裏抱抱,現實中,他隻能死死壓抑著一切非分之想。
呆呆望著床上的女子一個多時辰,他才轉身離開,回到自己臥室一邊衝著冷水,一邊用手解決難以遏製的衝動。
精疲力盡的放鬆之後,他懊惱悔恨得一劍狠狠斬在自己胳膊上,有那麽一瞬,他想狠狠刺入心髒,就這樣一死解脫,免卻這無盡無望的煎熬。
耳邊,又回想起上次出去辦事時,西疆大漠五大國之首的蘊沛叛臣首領對他的殷殷勸導,他們都等著他回國推翻百裏瞻,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他卻始終不為所動,隻想留在大秦國,留在相府,做一個被楚躍懷疑和嫌棄的殺手之王。
在他心裏,什麽蘊沛先太子的嫡長子身份,甚至國君位子,都抵不上楚躍對他的一句誇讚或者一個親切眼神。
一切隻因為他放不下這份畸戀,就算明知道永遠不可能得到楚躍的垂青寵幸,他還是寧死不悔,甘願為他赴湯蹈火,百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