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９８章 舍命盜藥惑君心
“你要殺我？”太後苦澀一笑，撫上自己的臉：“楚躍，我對你一生愛慕，你卻從頭至尾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我和你明明同歲，比林舒隻不過大了六歲，為何你還年華正好，而我就已經顯得老了？她雖然頭發幾天之內全部白了，可是她的容顏依舊十多年沒有什麽改變，還像一二十歲的年輕姑娘一樣。你嫌棄我的皮膚非常顯老是不是？我看起來就像四十多歲的女人，一點魅力都沒有了。”
楚躍淡淡道：“我對你的態度，始終沒有變過，不管是你十二歲，十四歲，還是現在，你在我眼裏從來沒有變過。”
“從來不變？意思就是不管現在還是當年，你從來都沒有看上過我？！”太後歇斯底裏起來：“楚躍你給我站住！不要以為我不敢魚死網破！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知道你為何蒼老得這麽快嗎？你太暴戾恃強，滿腹算計和惡毒，歲月沒有在你身上沉澱出一絲沉靜優雅清和的素質，你才會衰敗得如此之快。”楚躍淡漠一笑，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道：“你想拖死我？可以，叫人過來抓個現形吧，想賜予我什麽罪名隨便你。”
雖然知道楚躍這是故意自暴自棄，太後還是舍不得同歸於盡，歎氣道：“你走吧，我不再派人傳召你就是。楚躍，什麽時候林舒死了，我才能相信你說的話。”
“我不想從你嘴裏聽到和她相關的任何話題，蘭鳳儀，別逼我更厭惡你！”楚躍再也沒有耐心與她多說一個字，大步離去。
太後暴跳如雷的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氣，好半天，才平複住怒火，失望離開。
沈崢在水中沉思，那挺拔秀頎的身姿，清冷倔傲的聲音，都不該是溫吞軟懦的楚相該有的形象。莫非，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被楚相的表象所蒙蔽了？真實的他，並非史上最屍餐素位毫無建樹的無骨丞相，他是刻意藏拙？
再想想楚淩霜的驚世才情和孤絕桀驁性子，一點都不像母親林舒，那麽，她最有可能遺傳了父親的性情。
想到這裏，沈崢驀然一驚，他忽然意識到，楚淩霜隻是眼睛和唇像極了母親，耳朵、鼻子還有臉型，則完全和楚躍相似。
父女倆外形契合度如此之高，性情又豈能相差太遠？楚躍，絕不是展現給世人的那樣無骨無為！他和太後關係曖昧，目的何在？！為何非得對親生女兒和原配妻子林舒下毒手？！
就在沈崢驚疑不定時，奈何餘毒有開始發作，他全身止不住都是一陣痙攣，雙手死死扣住身邊的假山，拚命忍受著蝕骨催心的劇烈疼痛。
疼得半死不活之際，那少女將一枚亮紫色的清香藥丸遞到他唇邊：“奈何的解藥，服了吧。”
沈崢猛然愣住，奈何的解藥？！
奈何是修羅城三大奇毒之一，它的解藥據說隻有三顆，除夕那天，他服過皇上沈嶸所給的那有所缺失的一顆。沈嶸用一座城池的代價，才換得一顆解藥，這少女是什麽身份，竟然可以獲取如此珍稀的一顆解藥？
他遲疑的打量她，少女輕輕一笑：“怎麽，怕有毒？哥哥，我就算毒死自己，也舍不得傷害你分毫啊。”
“你從何得來？”
少女沒有回答，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沈崢羞窘慌亂，趕緊用力想要將手拿開。
少女淚水瑩然，苦澀道：“我就要死了，你還顧忌這麽多做什麽？”
“什麽？！”
“你看看我這裏，我恐怕挨不過幾天了。”
沈崢低頭去看，碧波蕩漾，她雪白纖秀的身軀玲瓏有致，鎖骨下麵，兩處圓潤凸起的上方，一個觸目驚心的紫黑色掌印，透著隱隱血色，赫然竟是修羅煞。
修羅城威力最強大的第九重掌法修羅煞，不但可以一掌摧毀人的心髒，而且含有劇毒，隨著傷勢的日益惡化，毒素也會慢慢往全身各處擴展，心髒壞死的同時，全身也將被毒素浸透，無藥可醫。
沈崢心頭劇烈一顫，眼眶一紅，小心翼翼抱住她顫抖的身子，啞聲道：“你怎麽受的傷？”
少女淘氣的將嘴裏噙著的白蓮在他臉頰上蹭了蹭，虛弱的閉上眼睛靠在他肩頭。
“你去找修羅城主求取解藥？”
“我哪敢去討要？我是去偷取。”少女輕輕一笑：“我已經非常小心了，沒想到在最後一刻還是被他發現，他給了我一掌，說我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偷到修羅城主的臥室裏。不過還好，也許是看在我拿命盜取解藥的份上，他沒有要回解藥。”
沈崢疼惜懊惱的攬著她：“你太傻了，影兒，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盜藥？這奈何的餘毒，我受得住。”
少女抬眼看著他，眼波迷離，無限眷戀，抬手輕輕撫著他的臉：“我知道哥哥你非常堅忍，再疼痛你都能咬牙忍受，可是我不舍得你日日遭受毒素的折磨，要是能夠拿我的性命換取你的健康，我雖死無悔。我知道你愛上別人了，我提醒你她白玉簪裏有對你非常不利的秘密，可是你卻不忍心拆穿她，始終不肯查看那個秘密。把這顆藥吃了吧。”
“你的傷還有救嗎？我帶你去修羅城求醫，不管洛九天有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他。”
“傷和毒，都是無藥可醫的，洛九天救不了我。”少女固執的將藥丸抵在他唇邊：“吃了吧。”
“你既然已經無救，我何必服解藥？”沈崢溫柔一笑，親昵的在她臉頰上蹭了一下：“我當年發過誓，要和我的影兒同生共死。她活著的時候，我給她所有能給的，她死的時候，我絕不會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上路。”
“廖清哥哥……”少女眼睛紅紅的，淚如雨下，依偎在他懷裏，哽咽道：“有你這句話，我死也無憾了。你聽話，快將解藥服下，否則我算是白死了，也是白白承受這麽多天的疼痛。你知不知道，我胸口這裏真的很疼，毒素擴展的時候，我全身也很疼痛？”
“我陪你一起疼痛，這解藥不要也罷。”沈崢說著就要奪過解藥扔掉。
少女立即將藥緊緊捂在心口：“別扔！哥哥你要是不吃，我現在就自殺！我不惜一死去盜藥，為的不是讓你陪我一起承受疼痛的折磨，更不是要你陪我一起死。哥哥，我還能支撐一段時日，在我活著的有限時間裏，你能不能好好陪陪我？我整整找了你五年，日日夜夜想著你，憧憬我們重逢後的美好生活，可是沒有想到我晚了一步與你重逢，被楚淩霜捷足先登了。”
“影兒，你別傷心。我和楚淩霜隻有夫妻名分，我心底真正的妻子人選，始終都是影兒。”
“是嗎？”少女含淚凝視著他，淒然道：“可惜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有生之年，我注定做不了哥哥你的妻子，下輩子我一定要最早遇到你。”
沈崢僅存的理智和疑慮都被她的絕望眼淚打消，他動情的捧著她巴掌般的小臉，眼底都是氤氳水汽，啞聲問：“你很想嫁給我？”
“嗯。哪怕隻是一個虛名，也聊勝於無。”少女眼睛靈動的眨了眨，眼淚順著臉頰成串滾落：“這樣我的墓碑就可以刻上沈崢之妻的字樣，也不枉我一場相思。”
“好，等過完元宵節，我就可以離開皇宮回自己的封地，影兒，我會盡快安排好婚禮事宜。”
“你真的會娶我？！”少女眼睛驟然一亮，熠熠生輝。
沈崢點點頭。
“那你吃了這顆藥，哥哥，我已經廢了，功力所剩不多，如果你也日日夜夜被奈何餘毒折磨著，我們怎能抵禦皇上的謀害？”少女再次將藥遞到他唇邊：“我不需要你與我同死，我隻希望你盡快好起來，有能力保護我，在我傷勢和毒素發作厲害的時候，你有足夠的內力為我療傷，減輕我的痛苦。”
少女說得句句在理，而且楚楚可憐，沈崢沒有再堅持一起承受疼痛一起等死的念頭，聽話的將藥吃了。
片刻之後，被餘毒發作折磨得疼痛不堪的身體，恢複了正常，被打散的真氣也漸漸凝聚回落丹田處，他身上泛起慣有的溫熱暖意。
少女近乎貪戀的靠在他懷裏，雙臂緊緊抱著他：“你身上好暖，哥哥，在你懷裏好舒服啊。”
他這才驚覺到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變得渾身冰冷，唇色慘白，在他懷裏瑟瑟發抖。
這裏廢棄的宮殿雖然偏僻，也不容許再住人，可是大白天的，還是得避諱，萬一被人瞧見她的身子就不好了。
沈崢有些羞赧尷尬的抱著她光溜溜的身子，四下一望，才發現她將衣裙都放在假山上的一個隱蔽凹陷處，也沒有毛巾，他隻能偏過頭，視線避開她的身子，摸索著為濕淋淋的她穿上衣裙。
第一次給女孩子穿衣，眼睛還沒有看她身子，他的動作非常笨拙生疏，穿得非常辛苦磨蹭，少女一直咯咯輕笑：“哥哥，你害羞了。”
好不容易給她穿戴好，他雙手放在她頭上，用淳厚真氣化了一刻鍾時間，將她的頭發烘幹，以手指為梳子，替她小心梳理一番，用簪子挽起，便抱著她飛出溫泉碧池。
寒冬天氣，滴水成冰，一離開溫水，渾身濕透的他就感覺到了寒意，少女傷勢嚴重，抵抗力低，更是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拚命往他懷裏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