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溫水清蓮,佳人難入心
他循聲翻過一座假山,不由一怔,瞬間反應過來,立即退後幾步,轉過身子。
池子裏竟然有人在洗澡,看那發飾和背影,無疑正是黑衣少女傾城。
“廖清哥哥,你轉過身來看著我。”傾城清脆柔美的開口。
“男女有別,就這樣說話便可以。”
“你當年難道沒有看過我洗澡嗎?”傾城輕笑。
沈崢心頭一顫,五年前他當然看過,當時他和影兒都受了不輕的傷,她嫌身上太髒,就在小溪裏洗澡,讓他在一邊把風,免得殺手們追過來時措手不及。
不過那時是晚上,月色朦朧,她又是十一歲的小女孩,身子還沒有發育,他就在旁邊陪著她小聲說話,免得她害怕。
當時並不覺得有多麽尷尬和羞赧,影兒甚至還淘氣的捉了一條小魚兒仍在他懷裏,又用水潑他,要他一起下來洗。
他當時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有了男女之妨的意識,自然不肯。
而現在,他和這黑衣少女,都已經是大人,就算她是影兒,他也得謹遵非禮勿視的底限。
黑衣少女仔細觀察他的表現,已經猜出大概,歎氣道:“哥哥你是不是心裏有了別人,所以才不願意看著我說話?”
“沒有,我心裏隻有影兒。”
“那你回過頭來看著我,當年你敢看,是因為知道非我不娶,所以用不著避諱,而今怎麽都不肯,難道不是因為移情別戀,看我洗澡就覺得對不起你的王妃?”
“我和她談不上任何情分,隻是皇上賜婚,不得不娶,我心裏那個人始終是影兒。”
“我就是影兒,你口口聲聲心裏的那個人是我,卻為何對我如此見外冷漠?哥哥,你太傷我心,我找了你這麽多年,想過很多種重逢時的情景,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不認我。早知道這樣,我當年真不該活下來,就那樣死在殺手們的刀劍下,懷著對你的憧憬,也比麵對幻滅的結局好得多。”黑衣少女說著說著就傷心得啜泣起來。
“影兒,你別這樣說,我不是不認你,我隻是希望慎重一些莫要認錯了人,免得留下遺恨。”被她傷心絕望的啜泣攪擾得方寸大亂,他隻好回過身,看向碧池中的少女。
碧綠荷葉和粉白荷花映襯下,波光粼粼中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臉白裏透紅,粉嫩粉嫩,白玉凝脂的鼻子,微微上翹的櫻桃般粉唇,鎖骨以下都浸在碧水裏,楚楚可憐又嬌羞無限。
她仰頭看著岸上的他,秋波流轉,嬌羞中含著幾分哀傷,互相凝望中,她眼睛漸漸紅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
淚水滴落,幽靜空靈的池水響起啪嗒啪嗒的清靈回聲,沈崢心尖一顫,憐惜心疼之意油然而生:“影兒,你別哭了,快點洗好了上來。雖然這裏是溫泉水,可是畢竟是冬天,你這樣不注意,會受涼感冒的。”
“沒事,我身體好得很。再說我挑選的地方多好呀,什麽會冷呢?不信你下來試試看。”黑衣少女破涕為笑,折了一朵白蓮噙在嘴裏,一邊拍水嬉鬧,一邊和他說笑。
她歡快天真的樣子,還有噙著白蓮的動作,和五年前頑皮狡黠的影兒一點點重合起來,那晚她也噙著一朵白蓮,而他就在岸邊一邊陪她聊天,一邊剝了蓮子淩空拋給她吃。
看著看著,他眼底一片濕潤,找了這麽多年,他終於找到了她。既是他十年前的救命恩人,又是他五年前心動的人,如此的巧合圓滿,不管是出於報恩,或者單純隻為心上人,他從此都可以毫無保留的兌現他在心底發下的誓願了。
他所有的,他願意全部給她,她所求的,他願意傾其一生為她達成。不管她想要的是什麽,他都願意赴湯蹈火,百死不辭。
他正在百感交集,神思略有些恍惚時,忽然膝蓋一痛,兩顆小石子打在他雙膝上。
被奈何餘毒折磨得身體非常虛弱的他一個趔趄,接著一條綢帶嗖的飛卷上來,纏住他的腰,用力一帶,將來不及反應的他狠狠拽了下去,墜落水中。
水花四濺中,少女咯咯輕笑著摟住他的脖子,清香的呼吸就在他的唇邊,幾乎要貼在一起,亮晶晶的絕美眼睛純澈無比,黑白分明,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哥哥,我好看嗎?”
因為在心底認可了她就是影兒,他不再那麽排斥親近,微笑點頭:“好看,別淘氣了,我們快點上去,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怕什麽,我就要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和廖清哥哥在一起了,我想親親他。”少女清亮含情的眸子凝視著他,輕聲問:“哥哥,我可以親你嗎?”
不知為何,沈崢忽然不合時宜的想起瀛洲殿藥池中,楚淩霜剛剛醒過來被藥裏的催情成分折磨得受不了與他相吻的情形。
他遲疑了一下,就在少女的唇要觸及他的唇時,他側頭避開了:“影兒,先不要這樣,等我們成為夫妻了再做親昵的事情好不好?”
少女有些失望,良久才淡淡道:“你會娶我嗎?廖清哥哥,你已經變心了。你排斥我的親昵。”
“我沒有排斥你,隻是希望將一切最美好的,都留在我們的新婚夜,這是對你的尊重。”
“你在敷衍我,我不要你的尊重,隻要你現在就親親我,抱抱我,好不好哥哥?”少女的聲音帶著哀傷和撒嬌的固執,不依不饒的央求著,抱著他的脖子不放,身子緊貼著他的身子。
他的衣服濕透,而她身上什麽都沒有穿,相貼的身子頓時灼熱如火,電流瞬間傳遍全身,他有些慌亂,喉嚨莫名的幹澀起來,立即用力想要將她推開,她怎麽都不肯放手,不顧他的回避,執意要親他。
正在撲倒和反撲倒的糾纏中,忽然聽得輕微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似乎是兩個人,還有五六個人在離這裏很遠的地方就停下了。
那兩個人步伐很輕,也很慢,待走得近了,沈崢和少女都為之一驚。
當先一人一襲絳紫色衣袍,腰間隻有一塊樸拙的玉佩,身姿高挺秀頎,五官如琢如玉,臉上帶著慣有的溫吞淺笑,似乎沒有任何風骨和脾氣。
還有一個,衣裙和頭飾都華美無比,五官精致美豔,略有些皺紋,眉梢眼角都是難掩的狠厲和霸氣。
這兩人,竟然是丞相楚躍和太後蘭鳳儀!
沈崢和黑衣少女早就停止了任何動作,悄無聲息的往假山下麵的空穴退去,屏息看著岸上的兩人。
他們所在的地方三麵都是假山,一處樹叢,假山上又多種植水仙、藤蘿等近水植物,水波蕩漾,蓮葉亭亭,清香四溢,溫暖如春,又極其隱蔽,如果不是翻過假山,還真是發現不了。
藤蘿的枝條垂落下來,有些拂到水麵,正好可以作為沈崢和那少女最好的遮掩物。
隻聽楚躍淡漠清冷的聲音道:“太後,你今天對林舒說了什麽?竟然氣得她咳血?”
太後靠近他,想要拉住他的手,他退開幾步,她臉色頓時就變了:“還能說什麽?我告訴她,你也是我的男人。”
水中的兩人大吃一驚,互相看了一眼,楚躍冷冷道:“為何要胡言亂語?”
“我說錯了嗎?我難道不算你的女人之一?楚躍,你不要再對我如此疏離,這幾天我一再派人傳召你,你為什麽不予理會?”太後憤然質問:“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哪一樣沒有照做?我甚至逼得自己的兒子在眾目睽睽下自我抹黑,可你呢,你為我做過什麽?楚躍,我對你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你急什麽,等我達成所願,我楚躍這個人就永遠是你的,再不拒絕你。”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到那時我人老珠黃,身體上的需求也會磨滅殆盡,我要你還有何用?!楚躍,你妻妾如雲,什麽樣的女人你都能接納,為什麽獨獨排斥我?我在你眼裏是洪水猛獸,還是醜陋到不堪入目?”
“我再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要招惹林舒,她的生死由我決定,不相幹的人誰敢動她,我必要她付出代價!”
太後怒極反笑:“我也屬於不相幹的人嗎?你敢對我怎樣?!”
“皇上可以斷你手腕,我楚躍可以派人取你項上人頭。”楚躍丟下這句話,轉身便走。
“楚躍,你真正放在心底的那個人,就是林舒對不對?你別再欲蓋彌彰了,如果不是,你早該殺了她!他是你成就霸業的唯一孽障,要不是她,我不信這麽多年你都殺不了楚淩霜。你算無遺策,為何會在清除楚淩霜時,遲遲不能得手?!”
太後憤怒欲狂,卻顧忌著這是隱私,聲音咬牙切齒,卻沒有歇斯底裏到遠處的人都能聽到。
楚躍遠遠停下步子,卻沒有回頭,冷冷道:“蘭鳳儀,我再警告你一次,任何人你都可以隨心所欲的虐殺,唯獨林舒,我不準你動她一根指頭。她再怎麽說,都是我楚躍第一任妻子,除了我,別人沒有資格決定她的生死去留。”
“那你是要一直留著她嗎?”
“不,我要親手殺了她,祭煉我的心腸。”
“何時殺她?”
“就在近日。蘭鳳儀,別再派人去叫我,我不會赴約,再敢擾我,我必殺掉你派去的人,有多少殺多少。殺無可殺時,下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