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６７章 寸心意難決，親情薄如刀
方禦天歎氣：“我也想，可是沈哥怎麽辦？我不放心他的安危。”
京師是皇上沈嶸的天下，一到那裏就是龍潭虎穴，生死難料，他就算是死，也要陪著沈崢作戰到底，自然不會為了兒女情長丟下兄弟不管。
楚淩霜心頭一緊，對於京城，她也不願意再踏足，可是，她最親的親人娘親在那裏，她怎麽能不回去看看她，陪陪她。
如果可能，她真想帶她離開那個冰冷危險的相府，可是她知道，為了鉗製她，折磨她，夏依依楚嫣然母女絕對不會放她走，她們會有各種借口留住她。
帶不走母親，她就有軟肋被楚嫣然他們拿捏住，任由他們脅迫折辱。
就算能夠帶走母親，她現在也沒有能力和地方安置母親，給她安全無憂的生活。
若沈崢是她的廖清哥哥，她也許會帶著母親一起投靠他，可是他不是，他現在已經被黑衣少女迷惑，分不清誰才是影兒。
想要保護母親，隻能靠她自己快點變強，當她擁有強大的力量和實力時，就可以給母親最安定自由的生活。
似乎看出她最憂心的事，方禦天笑道：“沈哥承諾過保你母女平安，他就不會食言，你別擔憂了。”
楚淩霜苦笑一下，沒說什麽。
沈崢手握大秦兵權，處境比她們母女倆危險得多，他是皇上和所有擁護皇上的文武大臣們共同想除掉的心腹大患。
他放權就失去自保的屏障，必死無疑；不放權，皇上和百官們就日夜惦記著想方設法想謀害他奪了他的權，他們之間是國仇，牽一發就動搖整個國家。而她們母女倆，隻不過是楚嫣然母女嫉恨的人罷了，是家恨。
羅先生送他倆出去，到了府邸外麵，他輕聲道：“王妃是千年不遇的奇才，一定會得到我們大首領和容小公子器重，若有需要，可以向芳華齋駐京總盟會尋求幫助，我們會盡力而為，確保自己人安全。”
“謝謝先生。”
羅先生將一個小小沉鐵木令牌遞給她，壓低聲音道：“這是我的首領令牌，如果情勢危急，你可以用它自救一次。令牌私用，違反了芳華齋的規矩，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
“羅先生，請你收回去，我不想欠你這麽大的人情……”楚淩霜不安又感激，想還給他。
羅先生堅決不收回：“拿著吧，門口好幾個護院看著呢，你想讓他們看出端倪嗎？”
“可你為何要幫我？”
“我說過，我曾經也有一個非常聰慧漂亮的女兒……”羅先生眼睛微微一紅，感歎道：“她那麽小就……病故，我這一生都覺得對不起她們娘倆。”
“你夫人還好吧？”
“積鬱成疾，十年前也不在了。”
楚淩霜一驚，那就是女兒死去的第二年，羅夫人便也去世，想來是承受不了孩子的死，才心病難醫。
看著羅先生強顏歡笑的樣子，楚淩霜深受觸動。她從來沒有想過，做父親的也會如此在乎孩子，因為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體會到來自父親的關心，一次都沒有，所以她以為隻有做母親的才會心疼孩子。
“對不起，先生，我又挑起讓你傷感的話題。”
“沒什麽，你說或者不說，事實都已經如此。路上保重，”猶豫了一下，羅先生道：“感情這東西，是男女兩人間的事情，不必演變成兩個女人間的戰爭。王妃，其實你不用為了真假影兒鋒芒畢露，否則難以脫離京師那個大漩渦。”
楚淩霜心頭一震，這也正是她害怕的，她不甘心自己被人冒充，又擔心過度才華外露，會讓皇上更惦記，再也逃離不了他的掌心。她點點頭：“好，我記住先生的話，以後不再為不值得的事和人搶風頭。”
方禦天意味深長看了羅先生一眼：“這點也是我和沈哥擔心的，卻不好意思勸她，羅先生有心了。不過在下勸你一句，別將主意打在她身上，她是沈哥的女人，你想來一段忘年戀，找別人去。”
羅先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尷尬一笑：“方公子你誤會了，我對王妃沒有這樣的想法。”
“沒有最好，有也是白想。羅先生，告辭！”方禦天語氣不善的拱手作別。
“後會有期，慢走！”
回到客棧，楚淩霜去了沈崢房間，想查看一下他恢複情況，他似乎振作不少，也退了燒，已經命人將火盆全部撤去，正在打坐練功。
她揶揄道：“王爺不怕凍壞了？”
沈崢淡淡道：“讓你見笑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消沉。”
“看來她對你的影響力真是非同一般，能決定王爺你的生死悲歡。”
沈崢沉默了一會兒，道：“不是她很重要，是影兒對我很重要。”
楚淩霜譏諷看著他：“一張臉，一枚青鸞墜，是不是就足以證明影兒真身？”
“王妃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覺得自己太傻，斷了一切退路。”楚淩霜自嘲一笑，回到自己房間，專心練功。
從這天起，途中她和沈崢的關係就變得非常疏離客氣，她出去騎馬的時候，他在馬車裏閉目養神，她在馬車裏修煉時，他就出去和方禦天他們賽馬試箭。
他的病情她隨時關注著，小心為他診治，甚至經常親自下廚為他煎藥熬粥，但是，也僅限於此，甚至沒有再在粥裏邊花費作圖寫字的奇巧玲瓏心思。
她修煉時性子太急太倔，不顧死活，總會瀕臨走火入魔的危險境地，他時刻關注著她的進度，不動聲色一次次將危險化解。除了這個，他從不靠近她半步，就算是幫她，他也從來沒有一句好話，一個好臉色。
黑衣少女從那晚雪地留下梅枝和青鸞墜，聲明與他訣別之後，再沒有欲擒故縱的在夜裏出現，她越是這樣，沈崢越覺得愧疚，對楚淩霜就越是敬而遠之。
朝思暮想的久別重逢，竟然失去了所有相認的憑證，楚淩霜又痛苦又不甘，然而除了靜待時機，還能如何？在此之前，她將竭盡所能讓自己快速強大起來。
臘月二十八這天上午，沈崢一行在解決了路上大大小小幾十次刺殺截殺行動之後，終於順利到了京城。
宮門處有百官相迎，畢竟沈崢是萬人之上的戰神王爺，手握帝國最高兵權，整個大秦國，除了皇上，就數他最大。
這一路上沿途各省大小官員鑒於皇上和他勢同水火，誰也不敢熱情迎接款待，更別說送禮行賄，可是到了天子腳下，礙於他身份極其特殊，皇上必須親自率百官出城門迎接。
楚淩霜的父親丞相楚躍乃是百官之首，自然也在其中，看到走在沈崢身旁正紅色宮裝，蒙著同色麵紗，氣質出眾，冷傲高貴的女兒楚淩霜時，冷漠的瞪了一眼。
那一眼，讓楚淩霜心底僅存的一絲絲來自血緣的孺慕之情煙消雲散，她不明白，父親為何會如此對她。
就算再不喜歡，她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又是第一個孩子，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過一絲溫情，隻有憎惡，仿佛她的存在非常礙眼。
她情不自禁想起明月城中芳華齋的三首領羅先生，素昧平生的一個人，都可以對她給予關心，而親生父親，卻這般嫌惡她。
暗自苦澀一笑，她略有些失神的目光不經意對上皇上沈嶸的灼熱視線，心頭一跳，慌忙下馬跪下行禮。
沈崢戰功赫赫，又有先皇遺命，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不跪皇上，將在外也可以君命有所不受。
楚淩霜雖然是沁王妃，她卻不能享有沈崢那樣特殊的尊榮，皇上沈嶸立即朗聲道：“弟妹快快請起，朕今兒個昭告群臣知曉，楚氏淩霜既然已經嫁給沁王，就該享有沁王一樣的待遇，以後在朝唐上或者私底下，不必再向朕行跪拜之禮。”
“這……”楚淩霜錯開他灼灼的目光，深深垂下頭：“謝皇上隆恩。”
群臣麵麵相覷，不滿皇上對她的特殊縱容，曆朝曆代，哪裏有後宮嬪妃和朝廷重臣們可以免去向皇上三跪九叩的大禮？何況楚淩霜還不是後宮嬪妃，隻是王爺的妻？
沁王沈崢因為十四歲就開始馳騁沙場，立功太多，百戰百勝，先皇駕崩之前，特地昭告天下，沈崢有生之年，可以不跪皇上，皇上也不準忌憚他的戰功，而蓄意羅織不實罪名，加害沁王。
如今皇上又給楚淩霜一項千古唯有的特殊禮遇，這實在讓很多自恃功高的重臣，特別是有女兒入宮為妃的臣子心生不忿。
他們的女兒嫁給了皇上，他們都沒有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好處，楚淩霜不過是嫁給一個王爺，而且是皇上的死對頭，她憑什麽可以享有如此待遇？！
眾臣子妒恨不解的目光一道道刺在楚淩霜身上，她一開始惴惴不安，特別是父親楚躍，看她的目光更加冷厲厭惡，讓她心頭煩躁刺痛。
她清楚皇上此舉，一方麵固然是讓她招來嫉恨，對沈崢在朝堂上的處境更加不利，但是另一方麵，應該是為她即將提出的奏請籌建新軍做鋪墊過度。
她不禁隔著人群看向沈嶸，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注視，他回頭一笑，微微點了下頭。
果然，他是這個意思。
看來，他們這一行途中所有事情，皇上沈嶸都了如指掌。那麽那些半途用各種手段，在各個地段伏擊他們的無數高手，除了決明挑唆的人，就都是沈嶸暗地裏授意組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