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湧泉山居
翌日，大軍啟程返回昆明。
越將因為與人有約，便將領軍的工作交給了刀墨月，反正回程的路上都在大理境內，並不會發生什麽意外。他則帶著白鬆泰和展昭還有兩三名隨從，走上了與大軍不同的岔路。臨行前，他為展昭挑選了一批栗色的滇馬，還把自己的一柄佩刀贈與展昭使用，因大理軍兵自上而下並無用劍之人，所以展昭也隻能暫時用刀來做防身武器。
越將送給展昭的那柄刀，展昭覺得有些類似中原所用的雁翎刀，但比之要長直一些，與其說是刀，如不是單麵開刃，倒更有幾分類似寶劍。越將告訴他，大理無論國體還是軍製皆承南詔，而南詔又受中原唐朝影響甚多，所以在武器上亦然。大理所產之刀，也在各方麵沿襲了唐刀的形製。
幾匹馬在山間河邊蜿蜒曲折的路上行了幾個時辰，路過了三兩個寨子吃飯喝水，卻仍未見越將說到地方了。最先耐不住性子的自然是年紀最小的白鬆泰，看著兩側幾乎沒什麽變化的花草樹木，他說：“將軍啊，究竟還要走多遠才到啊？”
“就快到了，”越將笑著說，“中原不是有句話‘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我這位朋友也算隱世高人，所住之處自然要有些與眾不同不是？”
白鬆泰拿起水囊灌了幾口，擦了擦嘴，不服氣地說：“要我看啊，喜歡住在不好找的地方的人，都是脾氣很糟糕的老頭子，因為和大家的日常生活格格不入，所以才喜歡找些偏僻的地方居住。”
聽了白鬆泰的話，越將隻是笑笑，並沒有反駁。展昭催馬快跑了兩步追上越將：“越將軍，您帶我這個陌生人去，會不會讓您這位朋友不快？”他覺得，但凡避世隱居之人，大多不喜歡陌生人打擾。
“不會的，既然你是妃家的朋友，那麽也算是他的朋友。”越將笑著說，“對於朋友，他哪有不好客之理？”
“真的麽？”展昭遲疑地問，他記得妃雪精說過，妃家因為人員眾多，內部也分為幾個派係。
越將讓坐騎又走慢一些，看著展昭，笑容有些微妙：“要不然展大人覺得，該是什麽情況？”
“沒有什麽，”展昭說，他發覺他的問題讓越將覺察到了什麽，忙用話題將其岔過去，“不過將軍的這位朋友住的真的很清幽，倒有幾分‘雲深不知處’的意味，難怪鬆泰要喊累了。”
越將並未繼續追問，回頭看了看還在馬上發牢騷的白鬆泰，說：“翻過這座山就到了，那裏可有鬆泰你夢寐以求的藥典，還不快點兒跑？”
白鬆泰一撇嘴：“將軍都說了多少個‘到了’，這回再不信你了！”
“你不信，它也是到了。”越將還是一臉不變的輕鬆笑容。
果然，當他們牽著馬翻過這道山梁之後，一個院落赫然出現在一路跋涉的人們眼前。從越將他們走過來的方向看去，峰巒疊嶂，飛瀑流泉，一片櫻林圍繞在青瓦白牆的院落周圍，早櫻晚櫻次第開放，姹紫嫣紅仿佛一幅活生生的工筆山水畫，讓人不知是該感歎自然的鬼斧神工，還是讚賞主人的巧思慧眼。
“真美啊！”看到眼前的景色，剛才一直牢騷滿腹的白鬆泰也不禁發出了感歎之聲，“真的是人間絕色啊！”
“現在你還覺得走了這麽遠的路不值得麽？”越將笑著說，“雖然大理風光昳麗，但要尋這麽一個所在，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找得到的。”
不過，白鬆泰可不是三歲小孩子，尤其他這個年歲，凡事都喜歡辯三分：“美雖然美，但是將軍，四周又有瀑布又有河流，必然濕氣很重，您的這位朋友住在這裏，不會得風濕病麽？所以說這種地方畫在畫裏是美不勝收，但是常年住在這裏的話，那人一定有自虐的傾向。”
聽白鬆泰這麽說，展昭不由得“噗”的樂出聲來：“鬆泰，你的問題還真是多，我想越將軍的朋友隱居在此，想來當初也是精挑細選過的，必然有他的緣由。”
對於展昭的話，越將讚同地點頭，對白鬆泰說：“你這小孩啊，看問題雖然敏銳，但凡事隻看第一層就急著發表意見，既然你知道此地長久居住濕氣過重，為何就不再往深想想，何人會因何喜歡潮濕的環境？”
聽了越將的話，白鬆泰倒真的思考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狐疑地看向越將：“將軍，您不是說，他是妃家的人麽？”
“這之間有什麽聯係麽？”展昭不太明白白鬆泰話裏的意思，但看越將的表情，顯然白鬆泰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展大哥也認識妃家的人，之前我也和展大哥說過‘藥閣’的事情，”白鬆泰說，“如果將軍說的那人住在這種氣候的地方是必須，那麽他在這裏的原因不言而喻——此人必定是體內火熱之毒嚴重，所以要依靠此地厚重的水寒之氣來抑製，而如果是連‘藥閣’都解不了的火熱之毒……”
“也許是因為‘藥閣’不願幫忙？”展昭說，“大家族中派係林立，將軍不也說是正常的麽？”
白鬆泰點頭，“話是沒錯，不過放著這麽一個優質的實驗材料，藥閣怎麽也不會放過這種好機會吧？”
“原來你真的有好好學習醫術啊，鬆泰。”越將笑著說，“沒錯，這裏這位確實是得了連‘藥閣’都無能為力的猛熱之毒，或者說，原本是有解藥的，不過解藥不見了，所以就沒辦法了。”
對於越將的表揚，白鬆泰表示不屑，但他對越將說的話有些在意：“什麽叫解藥不見了就沒辦法了，讓造解藥的人再造一份不就成了？”
“因為造解藥的人已經不在了，”越將說，“而且‘藥閣’目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養得出那種解藥來。”
展昭看白鬆泰聽了這句話之後便不再搭話，雖然他不明白越將所說的“養解藥”是什麽意思，但是他知趣地並未詢問。
幾人繼續向山下行進，很快就走到了櫻樹林的外圍。在那裏，展昭看到樹林之外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四個字。
湧泉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