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生變
“哦，我等亦不知段兄弟的真正身份，隻是感激他可憐我們生意人一家老小，”白玉堂說，“本聽人說還以為這裏多麽不通情理，現今見了並非如此，涼統領，我敬你一杯！”
“不過這麽尊貴的人在這種時候四處走，倒也是不多見。”狄青貌似隨口說了一句。
涼文夫喝了白玉堂的敬酒，起身回敬，聽到狄青的話，嗬嗬一笑說：“王爺一家似乎有四處遊曆的習慣，所以得名‘嵐’，而且王爺家曆來高手如雲，出門安全自然是沒問題，還有在百越，如果有人要為難王爺家，那真真是活得不耐煩或者瞎了眼了。”
“哦？這位段兄弟來頭這麽了得？”白玉堂一邊裝著好奇，一邊繼續和涼文夫推杯換盞。
“那是，不光是嵐王家時大理皇室血脈，而且嵐王爺的王妃家在百越更是名聲赫赫。”涼文夫說，就在展昭他們注意著他的後話的時候，他卻歎了一口氣轉了話題，“唉，如果不是為了一條活路，誰願意放著好好的田不種牛不放來打仗！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想我們壯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不光交趾人經常搶掠我們，那些漢官也隻會征租抓丁，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大王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揭竿而起打那些交趾人。而且，我們大王本來打算投誠朝廷，但是那些漢官對我們不聞不問，還想趁我們兵困馬乏的時候消滅我們！到這種地步，我們為了自保，也是沒辦法啊！”
聽了涼文夫的話，狄青等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改說什麽好，還好酒宴已經接近尾聲，不一會兒大家就散了各自去休息。
“狄——老爺，”夜裏，展昭發現狄青並沒有就寢，而是站在窗前望著夜空出神，“天晚了，還請休息吧，您在看什麽？”
“燭星，其狀若太白，所出，城邑亂……”狄青看著天際劃過的一顆掃把星說，“這些，本來不是問題，但下麵積累起來瞞上不報，卻變成了無法解開的死結。展護衛，你小舅說的沒錯，這裏很多情況即使我們現在了解了，又能如何？”
“小舅他——”
“他是坐壁上觀之人，任何一方的變化對他來說都是利益權衡的結果，這點他的確像個商人。”狄青說，“不過隻要他一天不挑明自己的身份，他就是你的小舅。我也隻是希望，他不會有成為大宋敵人的一日……”說完，他歎了口氣，看著眼前俊朗的青年，不由得想起來那個總是語帶機鋒卻擺著一臉事不關己的白發人來。
果真不放心他的存在，是棋逢對手的感覺麽？
“經由今日的探查，昆侖關易守難攻，所以此戰不可避免，兵貴神速，出其不意！”
次日，幾人告別了涼文夫，過了昆侖關，往大理的方向行去。
不過，展昭等人並未走出多遠，便在一個鎮子住下，讓阿亮去把貨物處理了一下，換回一些玉石原石，他們便沿著原路返回，回到妃雪精住的客棧。再次路過昆侖關的時候，他們見壯軍麵有喜色，一問才知，儂智高帶兵在賓州附近大敗剛剛到達的宋軍先鋒楊文廣，聞此捷報，自然軍心大振。
狄青的眉頭，又緊鎖了一道。
“昭，你們終於回來了！”已經能下地走路的妃雪精見他們進來，高興地放下手中的忽雷迎了上來，“一路平安，沒遇到什麽麻煩吧？”
“你這是——”狄青環視了一下周圍，這裏是客棧大廳，有很多客人在吃飯，而妃雪精剛才坐的位置，還有他手中拿的樂器——很顯然，他現在的行為好聽說在表演，難聽叫賣唱，而且狄青記得這裏的老板是這家夥的手下。
“一直在房裏呆著會發黴的，所以我出來透透氣嘛，幫老板招攬生意沒什麽不好啊。”妃雪精看著狄青一臉不悅的表情，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地說，“狄老爺，我又不是漢人家沒出閣的姑娘，沒什麽不應‘拋頭露麵’的說法吧？”對方眼中表達的應該是他解讀的意思，這讓妃雪精感到很奇怪又好笑。
說完，他想回去拿樂器，但下一刻卻被一股大力拉向另一麵，直接被拖上樓去。
“這——”女老板和夥計們麵麵相覷地看向展昭，拖走主人的是主人的朋友，但是看主人的表情似乎也很意外，所以他們不知道該管還是不該管。
“我們老板隻是擔心他的傷勢，沒什麽，掌櫃的你繼續忙去吧。”這一舉動也弄得展昭很突然，隻好找話岔過去，然後和白玉堂跟上去看情況。
“貓兒，你不用緊張，狄將軍不會吃了那隻狐狸——啊不，你小舅的。”白玉堂說，見展昭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他咳了一聲，“我的意思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句話讓他繞得想咬自己舌頭，什麽時候他說話變得這麽不幹不脆的了！
展昭歎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希望有什麽意外出現。”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他總覺得，一路上走來，狄大人對小舅的關注似乎越來越多——
但願是他想得太多……
畢竟，這兩個人，和他同玉堂是不可能相提並論的，他們身後牽扯的，都太多太複雜。
“你放手！”被一路扯上樓來，妃雪精再好的涵養也要發作，“再不放手，我要放蛇了！”
狄青一捏妃雪精的手腕，果然一條花蛇從他袖口裏麵竄出，張大嘴就要咬向狄青的手。
忽然覺得自己的這股火發的的確古怪，狄青隻好鬆手放開妃雪精，但是他不想道歉。
活動了一下手腕，妃雪精收回花蛇，冷笑道：“狄大人能解釋一下剛才的舉動是什麽意思麽？我唱歌彈琴不犯任何王法吧？”
“你忘了你怎麽受傷的，還敢在大庭廣眾下出來？”狄青說，惱他一點兒都沒有危機感。看他一身當地服飾，白發完全纏在白色的頭巾裏麵，短裝顯得更加年輕，秀氣的臉，狹長的鳳眼，帶著自有的高傲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