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館舍中發生的事情,何苗作為親身經歷的人,當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桓典到底何張奉是什麼關係,他暫且不提,但能將袁氏兄弟玩弄在鼓掌中的張奉,絕對已經不是他何苗可以忽略的存在。
「賢弟,我也不與你多說其他,往後這洛陽城內但凡有什麼需要為兄幫忙的地方,只管言語便是,你我兩家既然已經聯姻,遇事豈能讓你一人去承擔!」
大義凜然,此時何苗與張奉說話的語氣與先前已經截然不同,旁他暫且不提,僅他身上的這份無恥的性格倒是頗和張奉胃口。
古往今來,凡是成大事的必定是有一副好心態。說的直白些,就是臉皮夠厚,心夠黑,何苗可能做不到心黑手辣,但臉皮厚也能去抵賴掉很多事情。
「兄長寬心,何璦常與我提起兄長,言在何家時,便是兄長對他多有照撫,如今你我兩家更當多加親近才是。」輕輕拍了拍何苗的手,張奉笑容滿面道:「過幾日我便要奉陛下旨意,在南宮大道旁督造翻車渴水了,到時候,兄長或許可以遣人來商討些耗材的事情。」
聞言,何苗胖墩墩的臉龐上一雙小眯眼,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芒。
興奮的盯著張奉,何苗連聲點頭應和,「好!屆時我定遣人協助賢弟一起完工。」
何苗如今沒有官職在身,所以大多數時間心思都是撲在何家的生意上,此刻,張奉將督造翻車渴水的工程的事情說與他聽,明顯就是想要讓他幫忙的同時,給他機會賺一筆。
生意場上的人都知道,做任何生意都沒有做皇家的聲音來錢快。
激動的抓著張奉的手,何苗環顧四周,見都是些學子,當下也想起張奉是要與他們一同進食的,於是為了避開這尷尬的集會,他便隨意推脫了個借口離開了。
而何苗離開后,一眾被張奉從鴻都門學忽悠來的學子們,也漸漸放開了,見識了方才張奉橫對袁家公子而不落下風的豪氣場景,此刻眾士子對張奉自是別有一番認識。
其實像他們這些在鴻都門學里求學的學子,說白了要麼是寒門落魄世家子,要麼是根本找不到門路的俊賢才子,只是他們萬萬是搭不上袁家這條頂級家族的門檻的。
或許從出身上他們就已經被沙汰出袁家門生故吏的資格,所以此時面對將袁家都不放在眼裡的張奉,他們自然是敬畏多與肆意的。
畢竟張奉還是手握著他們跨入政壇的最佳同行證的,只要能夠得到張奉的許可,他們能夠入補三署郎,成為朝廷郎官,說不定,他們的人生就將從此改寫。
所以面對此刻的張奉,這些學子都是將他當做恩師、舉主來對待的。而張奉也並沒有端架子,而是親切的同這些學子們一起暢談甚歡,認真聆聽熟悉他們的生活與事情。
這讓諸位學子都感受到一種得遇恩主的幸運感,或許等到張奉將來真的會他們做些什麼舉薦后,他們就真的會以張奉的門生而自居。
隨著張奉與眾士子聊的越來越歡快,館舍內的氣氛也被推向了高潮。這此,張奉邀請來館舍的都是他之前瞄準好的,有開發潛力的士子,不論這些人是否有經天緯地之才,但只要好好培養,將來治理穩定一方州郡想來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其實歸根結底,也只能怪到這個時代,知識文化的普及不到位。在書籍經典被作為傳家寶延續的這個時代,知識是很難被底層百姓接觸到的。
不識字,是社會的普遍現象。
在這個時代,語言才是人們交流的最主要途徑。而並非書信、簡牘,這些可以記錄傳遞信息的存在。
甚至兩人間有個什麼約定,還要親自跑到對方跟前,向他當面述說的。若是讓人轉述,那這個說話的人就必須要在鄉裡間是公認值得信任的存在。這樣,才有資格替別人佐證,傳遞信息。
至於像世家群體通過書信來告知消息的事情,底層鄉里的人是根本沒有機會的。
所以,在這個能夠活下來都不容易的時代,還能讀書識字的人家,又豈能真的是氓首之家。只不過家道中落,不復當年而已。
而這些人,要麼祖上曾天資聰穎功名傍身,要麼就是有些身份的宗族子弟。
所以對於不被世家所接受的張奉而言,這些人才是他真正可以拉攏的人。
一番觥籌交錯,張奉與這些士子們倒是完全打成一片,其中優秀的人他也記在心中,準備補入三署郎。
當然,他作為太醫令沒有資格甄選三署郎的任命,但他可以通過何進去補入這些名額,至於三公們要舉薦的人,他也可以考慮考慮再說。
只是今日與袁術間的爭鋒傳揚出去后,也不知司徒袁隗還會不會為袁家門生們補入三署郎的名額。不過張奉在袁術走後,也立即讓鄧展通知市井,解除對袁家消息的傳遞。
他在向袁家釋放一個信號,如今的張奉,他既代表何氏外戚又代表張氏宦黨,雖然說這樣的身份很容易引來眾人攻擊,但只要他運籌得道,恐怕也沒有人敢來觸他的霉頭。
畢竟,如今的袁術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而從今日袁術這件事情開始,張奉這個名字開始正式在京中皇城內外傳揚開了。
若是原先張奉的名字還只限於皇宮內外,現在恐怕整個洛陽都要有張奉的名號了。
同時隨著張奉的聲名鵲起,也引來了越來越多人的關注。旁人不說,只是這洛陽城內一直風頭鼎盛的袁家兩位,就開始對張奉慎重起來。
在袁紹的交際圈子中,張奉被提到的次數越來越多。
宮內的消息也漸漸傳出來,張奉在中常侍孫璋、郭勝等人的庇佑下,無需張讓出面,就直接將昔日的中常侍之一夏惲送進了詔獄。
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消息,不僅袁紹、曹操,就連沉穩如鍾繇、王朗這些人,也開始意識到張奉在宮內與宦黨間的能量過於龐大。
長此以往並不是好事,所以世家需要出手,來制衡張奉這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