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第309章 食人
淮河南岸，難民營！
今天一整天只喝了一碗稀粥，許六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
他的身體蜷縮在窩棚里的乾草堆上，抬頭望著外邊暗沉沉的天空，雙眼無神。
整個難民營里的氣氛相當的寂靜，一個個因為長時間的飢餓而變得麻木的災民只是蜷縮著身體，或躺或坐。
能不動彈就不動彈，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盡量減少著能力消耗。
遠遠看去好似一具具死去良久的屍體。
長時間的飢餓，幾乎要耗幹了這些難民最後的元氣。
死亡，對他們來說，如影隨形。
許六眼睛眯著，肚子因為飢餓而感到一陣火燒火燎，四肢更是酸軟乏力。
他想要眯上眼睛睡一會兒，靠睡眠來緩解飢餓。
但身體上傳來的不適感，卻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
就許六如同烙餅般，在乾草堆上來回翻身的時候，一旁同村的李柱戳了戳許六的手臂。
許六眼睛眯了眯，轉頭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李柱，彷彿是在詢問他做什麼？
長時間的飢餓使的許六根本不想開口說話。
是故，他最近已經練成了純靠眼神交流的技能。
李柱舔了舔嘴唇，低聲說道。
「餓的遭不住了，走，咱們出去打點野食去。」
只是在說這話的時候，李柱的眼神多少有些躲閃。
聞言，許六臉上的表情相當的錯愕。
「什麼？打野食？這難民營附近還能有野食？」
隨著大量的災民抵達淮河南岸，難民營附近別說野味了，哪怕是草根樹皮都已經被扒了個乾淨。
這特么還能到哪裡打野食去？
李柱咧了咧嘴說道。
「你跟我來就是了！」
許六聞言，表情雖有些錯愕，但還是點頭說道。
「好吧！」
懷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許六準備跟著李柱去試試，萬一他們真能找到野食填一填肚子呢？
兩人離開了窩棚，鬼鬼祟祟的往難民營外走去。
李柱在前面帶路，帶著許六走進了一片密林。
只是，這片密林中的那些樹木的樹皮樹葉卻是早已經被扒的光溜溜的，剩下的只有一根光禿禿的樹榦。
地面上也是只剩下了浮土，那些草根綠葉都已經被吃光了。
整片林子死寂的嚇人。
兩人走進了密林，沒走幾步，許六便嗅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像是烤肉的香味和死老鼠的味道摻雜在一起的那種味道。
許六在聞到這個味道的瞬間，便像是想起來了什麼，連忙在原地止步，然後開口說道。
「我……我不去了！」
「你一個人去吧……」
黃河決口之後，小半個河南被大水淹沒，百姓們失去了家園，一路逃荒。
許六這一路上實在是見到了太多的人間慘劇。
光是人相食的事情，就不是一次兩次了。
現在他聞到的這個味道讓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知道，這是人肉的味道……
只是，許六才剛準備轉身離開，便只覺得後腦一痛，眼前一黑向前地上摔去。
在他身後，走出一個眼睛里冒著綠光的漢子。
這漢子咧嘴一笑，呲出一口黃牙，開口說道。
「羊兒入了狼窩，還能叫你跑掉？」
語罷，黃牙漢子對著李柱說道。
「把人扛上，跟我來。」
李柱見此，咬了咬牙，上前幾步將許六背起來，跟著黃牙漢子，一步一歇往密林深處走去。
雖然許六現在瘦的幾乎已經只剩下一把骨頭了，但李柱的身體也是因為長時間的飢餓而虛的厲害。
他扛著許六的時候，真的有些吃力。
……
許六幽幽醒來，剛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一顆還殘留著血絲的骷髏頭。
他的眼睛里瞬間滿是驚恐之色，剛想張嘴慘叫，卻是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被人用破布給堵住了。
想要掙扎，卻是已經被捆成了粽子。
旁邊，李柱正一邊吞口水，一邊滿是愧疚的看著他。
而更遠處的一堆篝火旁，幾名漢子正在大聲談笑，其中那個打暈了許六的黃牙大漢，正在吭哧吭哧的磨著刀。
而在他們面前的篝火里，噼啪燃燒著的卻並非只有木材，還有好些白森森的人骨……
「虎子，刀磨好了嗎？爺餓了！」
一名漢子抱臂站在一顆光禿禿的大樹旁，開口詢問道。
黃牙大漢從磨刀石上拿起刀，用大拇指試了試刀鋒，然後點頭說道。
「可以了，大哥久等。」 抱臂的漢子只是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黃牙大漢虎子持刀向著許六走去。
許六見此，眼睛里滿是驚恐的神情在閃爍，拚命的掙扎著，像是一條蛆一般在地上扭動著。
虎子大步走到了許六面前，一手將其按住，一手揮刀便準備向他的脖子扎去。
「小夥子別怕，別怕，你別掙扎，老子刀磨的特別快，保證你一下子就過去了，不疼的。」
「你要是掙扎的厲害了，老子的刀扎不準，你受了二茬罪可別怪我……」
在說這話的時候，虎子齜著一嘴大黃牙，不時的還用舌頭舔一下嘴唇和牙齒，表情看起來相當的猙獰。
許六聞言，恐懼與求生的本能之下，掙扎的更加用力了。
虎子見此，眼睛里凶光閃爍，對一旁傻愣愣的站著，彷彿不忍見此一幕的李柱開口說道。
「二柱子，你過來幫老子按著點。」
「這小子掙扎的太厲害，老子的刀扎不準。」
李柱聞言，哭喪著臉說道。
「虎……虎子哥，我……我不敢啊！」
「我真的不敢啊！」
虎子聞言，抬頭斜眼看了一眼李柱，不屑的呸了一口，然後開口說道。
「放尼瑪的屁！」
「不敢你媽個頭，吃的時候你小子不也沒少吃嗎？吃都吃了，殺人卻不敢，怎麼，裝起大聖人來了？」
「你他媽再給老子打馬虎眼，今天連你一起吃！」
說話間，其餘幾名漢子已經堵住了李柱逃跑的幾個方向。
紛紛冷笑著看向他。
李柱見此，苦笑一聲，雖然手腳仍在哆嗦，但他還是踱步上前去，準備動手將許六按住。
只是，就在這時候，密林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旋即便是刺耳的銅哨聲！
「站住，不許動！」
「所有人，立刻雙手抱頭，原地蹲下，違令者斬……」
「……」
一陣嘈雜聲中，一名名明軍士卒從密林中衝出，三下五除二便將這一群人給全部按在了地上。
虎子持刀想要反抗，但卻是被一槍托砸在臉上，頓時便給他砸了個滿眼桃花開，手中的刀子也是脫手了。
為首的明軍軍官何英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眼神中閃爍著怒火，咬著牙說道。
「怎麼敢的，你們這些人怎麼敢的啊。」
「吃人啊，人倫何在！！」
這塊密林中的空地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白骨，並且，這些白骨上還有著明顯的牙印殘留。
這群人最近都做了些什麼可謂是一目了然！
虎子被按在地上，卻是仍然不肯老實，掙扎著抬起頭來，對著何英這個領頭的軍官開口說道。
「嘿……嘿嘿，你問老子怎麼敢的？」
「你他媽說老子是怎麼敢的，餓的啊！」
「我們這些人就只是一群災民，餓死也沒人在意，每天一碗稀粥，都他娘的不夠塞牙縫的。」
「你們這些丘八每天三頓一頓不少，吃的肚子溜圓，哪裡能理解我們這些災民餓肚子的滋味。」
「等你他媽的也肚子的時候，再來問老子怎麼敢的吧！」
朱靖垵始終牢記著一句話，「災民餓死了，大明還是大明，可要是當兵的餓了肚子，那大明就要亡國。」
是故，哪怕是難民營缺糧了，可朱靖垵最多也就是削減了一部分給戰俘營的糧食供給，但明軍各部的糧食供給標準一直都沒有變過。
是故，虎子這些難民才會感到如此不忿。
憑什麼老子要餓肚子，而你們都能吃飽飯，這不公平！
虎子知道自己等人一但被抓住，那肯定是必死無疑的。
是故，他也是豁出去了，對著何英一陣破口大罵。
想著乾脆在死之前，痛快痛快嘴！
何英聞言，臉色一陣難看。
但他還是開口對一旁的明軍士卒說道。
「把人都押回大營，本官這便去向太子殿下彙報，請殿下定奪……」
……
朱靖垵坐在書桌后，伏案書寫著什麼，手中的鉛筆就沒有停下過。
在他的筆下，一張張蒸汽機車的結構圖躍然紙上。
就在前些時日，南京那邊傳來了一陣好消息，大明的蒸汽機仿製研發已經出了成果。
由大明工匠操刀製造出來的成品，最高馬力和熱能轉化效率，甚至要比歐洲原版的還要強上不少，已經有了相當的實用價值。
現在南京那邊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讓蒸汽機配套如織布機，紡紗機，抽水機等相應的機械設備，進行實用化實驗了。
而在得知這條消息之後，朱靖垵第一個便想起了蒸汽火車，覺得或許可以搞一下試試。
然後，他便琢磨起了蒸汽機車的製造事宜了起來。
開始在閑暇時間，著手畫起了蒸汽機車的圖紙。
至於說朱靖垵是怎麼會畫蒸汽機車的圖紙的？
別問，問就是和前女友學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