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尋找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馬車上發出“砰砰”的聲響。車內管家和方才的那個女人坐在裏麵,沉默無語。


  女子原本是不能上馬車的,可是管家看她是個姑娘,穿的又少,便讓她進來了。


  管家上了年紀,心地越發的柔軟,瞧著麵前這個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女子,心裏不忍,主動搭話道:“姑娘,可問你的芳名?”


  女子沒想到管家能和她說話,抬起頭偷覷了管家一眼,在管家眼中看到了善意,猶豫了幾下,小聲回答道:“夢溪。”


  得到了回家,管家點了點頭,歎道:“是個好名字。”接著再不說話。夢溪看管家不言語,更是不敢主動說話,隻得把自己縮地更小了一點,摩挲著身體取暖。


  “多大了?”管家又問道。


  “17。”夢溪回答道。


  “還是個孩子。”管家感歎道。“怎麽不好好找個好人家嫁了偏要做這種事。”


  夢溪低著頭,不說話,心裏卻在冷笑。她也想找人嫁了,可是誰要她呢?若是真的有人要她,她也不會來做這種事情了。


  “夢溪啊,你若是知道些什麽,就趁早交代了吧,王爺心情正是不好,若是不說,下場……唉。”管家歎道。


  夢溪也知道自己會是什麽下場,她偷了哥兒出去,還把他拋棄在荒郊野外已經是死罪了,可若是說了真相,被幕後的人知道,那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管家看的出夢溪的猶豫,也知道夢溪的擔心,便說道:“隻要你說出背後是誰指使你的,我就幫你在王爺那裏求情,肯定會保下你的性命。”


  夢溪知道管家在南喬麵前說話是有些分量的,心想,她現在已經是被抓住了,就算是她逃出去了,和主人說她什麽也沒透露,主人也不會信,倒不如……


  想到這裏,夢溪心一橫,索性說了出來。


  原來夢溪是個孤兒,因為相貌美豔,從小被人當作妓子培養。就在她長成,被媽媽要求接客的前一晚,她被人買下,送入東南王府中。


  幕後人讓她在東南王府裏好好做事,等有任務了自然會通知她。她在東南王府一呆就是一年,幾乎都忘了她來王府的初衷。


  直到前些日子,她晚上回房間休息,發現一張字條。


  幕後人讓她在容小小生產當日將容小小殺掉,可夢溪不知怎的,看著產後虛弱的容小小,怎麽也下不了手,等回過神來手裏已經抱著哥兒了。


  她一咬牙,就抱著哥兒出了王府,想著去拿哥兒交差。但沒想到還沒逃多遠,很快就被人發現了,她不得不拋下哥兒獨自逃命。但是最後還是被抓到了。


  夢溪剛說完,還不等管家說話,就聽的外麵的人說道:“管家,到了。”


  管家不再理會夢溪,急急下了車,打著傘在雨中和其他人一起尋找,隻留夢溪在馬車上。夢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跟著管家下馬車。


  管家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有找見哥兒,便讓人去馬車上問問夢溪,是不是記錯了地點。


  那人聽命去了,但很快就回來了,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恐,叫道:“管家,管家……那個姑娘……死了!”


  管家大驚,急急忙忙趕回馬車處,掀開車簾便看見夢溪趴伏在馬車上,緊緊閉著眼睛,胸口有一團暈染的血跡,上麵插著一隻羽箭。


  管家上前伸手探了探夢溪的鼻息,低歎了一聲,搖搖頭。


  晚了一步,已經沒氣息了。


  哥兒沒有找到,夢溪也離奇死亡,管家來不及深想,隻得趕快回王府報告南喬,不敢再做耽擱。


  一行人走的匆忙,沒有看見在不遠處秦修那若有所思的眼睛。


  秦修不過是想要來那日撿到嬰兒的地方再看看有沒有遺失什麽東西可以證明嬰兒的身份,結果遠遠就看到一輛馬車朝著他的方向行駛而來。


  秦修心下一動,連忙找了一個隱蔽地方躲了起來,想要看看這群人來這裏做什麽,是不是與他同樣的目的。


  結果就看見他們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秦修反射性的就想到了那日他在樹下撿到的嬰兒,認真聽了聽這些人說的話,發現真的是在找那個嬰兒。


  秦修正納悶這個嬰兒是被誰丟棄在這裏的,正主就找上門了。管家和下人身上的穿著的是東南王府統一的服裝,秦修一看就發現了衣服上麵的王府標記,才知道這個孩子是東南王府的。


  既然能讓人這麽興師動眾地找,應該是南喬的孩子吧,可是沒聽說……


  秦修心中一凜,有了一個猜測,心下決定等著入夜後進東南王府一探。


  這邊南喬得了消息,心中哀歎一聲,但也存了一些希望。既然沒有找到,那就說明可能是被別人撿走了。


  不是死了就好,在東南這個地界,找一個孩子還是很簡單的。


  南喬便吩咐下去繼續尋找,轉身去安慰容小小了。


  容小小自從知道哥兒被人偷走之後,便失魂落魄,本就是產後大傷元氣,又受了刺激,躺在床上都起不來了,整天渾渾噩噩的。


  南喬來時,夕雲正在喂容小小喝蜂蜜水,看到南喬來行了一個禮。南喬擺擺手示意讓她繼續伺候容小小。


  比起昨天來,容小小的精神似乎是好了一些,但還是有點神誌不清的樣子,瞳孔有些渙散地盯著一個地方看。


  夕雲在喂完容小小之後就退下了,房內隻剩下了南喬和容小小。


  容小小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對身旁的南喬一無所覺。


  南喬坐在床邊,伸手拿過容小小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褐色的大掌與嫩白的纖手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小,我知道你現在聽得見。”南喬說道,“哥兒被偷走了,我也很難受,但是你不能一直這樣。”


  容小小沒有反應。


  南喬接著說道:“我已經找到了偷走哥兒的下人,隻是沒有找到哥兒。但這也是一個好消息不是嗎,至少沒有找到,就說明哥兒現在還尚在人間。”


  容小小的手指動了一下。


  南喬覺得有希望,心中一喜,接著說道:“東南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隻要在這東南,我定會把哥兒找到。”


  他深呼吸一口,試探著問道:“小小,你還記得哥兒身上有沒有胎記之類的……”


  聽到這句話,容小小好似醒了一般,喃喃說道:“胎記……胎記……”


  南喬湊近,聽得容小小說道:“在哥兒的手腕上,有一個火焰型的胎記……”


  火焰型,南喬心中記下,然後說道:“好,我這就派人去找。”說著,便起身想要走。


  走了幾步,他背對著容小小說道:“小小,醒來吧。”低歎了一聲,南喬走出了房間。


  躺在床上的容小小聽見這一句話,眼淚忍不住決堤而出。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會有多痛苦。這樣的痛苦,她經曆了三次。


  每次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麵失去的。怎麽可能不痛?


  這幾日她渾渾噩噩的,仿佛將之前失去孩子的痛苦和這次疊加了起來。她一直夢到第一世時,兩度失去孩子的痛苦,醒來後又再次體會到這種痛苦。


  痛上加痛。


  容小小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劈成兩半。哥兒才剛剛出生,那麽小,那麽脆弱……


  若是萬一有不測……


  她不敢接著想下去,她隻能默默地流淚,默默地向上天祈禱,祈求哥兒平安。


  ……


  雨已經停了,但地上和牆上依然很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氣。天邊掛著一彎月牙,時不時有雲朵飄來,把月牙遮住。


  夜深了,東南王府幾乎所有人都進入了睡眠。偌大的王府隻有蛐蛐時不時無聊地哼唱幾聲,十分寂靜。


  就在這時,王府外的街道上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一聲衣角翻飛聲和落地聲。


  一個黑衣人翻進王府,熟門熟路地在王府裏行走。在不甚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從身形來看,應當是個男子。


  雖是男子,但他的身體十分輕盈,足尖輕點便可從這個屋簷跳到另一個屋簷上。


  他好像對王府極其熟悉,熟門熟路地到了王府的廚房。


  這個時候了,也就知道王府的廚房還亮著些許的火光。廚房裏,一個婆子和一個小丫頭正坐在廚房裏閑打牙。


  “王婆,你說哥兒真的是被人偷走了嗎?”小丫頭好奇問道。


  聽到這句話,原本不打算停留的黑衣人停下了腳步,蹲下身子,靜靜聆聽著兩人的對話。


  隻聽得一個有些蒼老的女聲說道:“可不許胡說,幹你的活吧。”


  緊接著沒有聲音了,黑衣人又等了一會兒,發現再無人說話,便起身準備離開。


  但就在這時,那個婆子說道:“好好好,你看你那嘴撅的,我告訴你還不成嗎?”


  然後便是小丫頭喜笑顏開地笑了兩聲,說了句“婆婆真好”。


  黑衣人又默默地蹲下了身子,繼續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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