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石南衡

  容小小把姐弟之間的互動看的一清二楚,笑道:“你是怕我把你弟弟吃了嗎?”把那碗冰糖雪梨水放到少年麵前,示意少年喝掉。


  少年還有點不安,但了解自家小姐的杭寧一開始就知道這碗梨水是給弟弟的,讓弟弟喝了下去。


  看著少年喝完了梨水,容小小笑著對杭寧道:“剛才我還在和你弟弟說讓他當我家庶子的伴讀呢。”


  這是容小小第一次和杭寧說起她之前的生活,杭寧內心有點驚訝,但麵上不顯。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容小小看了一看杭寧的臉色,“放心吧,會有那一天的。”


  容小小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但杭寧卻是心領神會,放心地笑了笑。


  “對了,鐵生原本的名字是什麽?”


  杭寧溫柔地摸著少年的頭發,“他當時還太小,沒有大名,不如小姐賜一個吧。”


  容小小也不推辭,“那就叫杭平吧。一輩子平康安順。”


  少年還在懵懂,杭寧扯了扯少年的袖子,“還不謝謝小姐?”


  杭平起身,“謝謝小姐賜名。”


  容小小受了這一禮,“杭寧,我記得那個福袋裏還有些銀兩,你拿著給你弟弟看病吧。”


  杭寧有些感動,想要下跪卻被容小小扶起,“謝謝小姐!”


  經此一事,容小小知道杭寧徹底對她死心塌地了。


  之前她總是擔心杭寧哪天會背叛她,這樣容小小許了她弟弟的前程和健康,杭寧就算是為了她弟弟也會對她保持忠誠。


  如此甚好。


  容小小把杭平交給沉灃管教,暫時不去折騰沉灃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容小小收服了一個忠心的侍女,那邊南喬卻是焦頭爛額。


  石南衡首輔聯合幾位大臣要求東南王選妃。


  南喬早已到了適婚的年齡,如果不是到京城去做了質子,前任東南王又暴斃,他可能早就娶了世子妃。


  他一直打著為父服喪的旗號表明不成婚的決心,但可能是容小小在府中太久的原因,石南衡感覺到了危機。


  石夢凡其實和南喬並沒有明麵上的婚約,隻是兩個父親的口頭之約,但石南衡這麽多年一直以東南王的嶽父自居,看到自己的“女婿”養了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在府裏,又總是推辭不成婚,害怕自己這嶽父當不成,就想出了這麽個方法來逼南喬。


  在這奏折之後還有石夢凡的親筆書信,大度地說不介意有個妹妹雲雲。弄得南喬一個頭兩個大。


  總有些本王看不上眼的人在口水本王的肉體。


  南喬沒理石南衡一家子,石南衡很著急。


  白胡子的老頭在家裏背著手轉著圈地踱步,走一圈歎一口氣,歎一口氣搖一下頭。


  石南衡年輕時也是有雄心抱負的。他寒窗苦讀,從一寒門學子成為頭戴簪花的狀元,他當時坐在馬上身穿紅袍是意氣風發,多少嬌門女子對他芳心暗許。


  隻是因為一句話得罪了權貴,他被打壓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去做最苦累的小官。官場上的屢次陷害,生活上的困苦撂倒,把他文人的骨氣打磨的一幹二淨。


  他用他的相貌和才情使一個權貴家的獨生愛女對他情深意重,在她家府外跪了三天三夜,成就了一場風流佳話。


  他攀著嶽家使勁往上爬,最後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首輔。


  在他手握重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當年打壓他的所有人全都送去下地獄。


  收受賄賂,網絡人心,他無所不用,隻為了穩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就連前任東南王讚不絕口:“石卿於我,如魏征之於唐太宗!”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人生贏家,沒想到卻是在兒女這一輩上遇到了瓶頸。


  新任的東南王南喬是石南衡早就看好了的,早早和那每天醉生夢死的南厚度定下了口頭婚約,想著借南喬的風在他暮年狠狠再撈一筆,至少得保證子孫無憂。


  南喬遠在京城,一封家書讓南厚度在睡夢之中安然死去,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南喬是個危險人物,但富貴險中求,他現在手中的富貴和權利不都是在險中得到的麽。


  他以為可以掌控住南喬的,之前南喬也是這樣表現的。對他處處謙讓,在朝堂上也是客氣有禮,從不與他爭執,每下一個決定都會客氣地問:“石愛卿你看如何?”


  看來那不過是南喬穩固權利的權宜之策罷了。


  太保、戶部侍郎和尚書令年輕一代莫名死亡,王府裏又多了一名頗受寵愛的美人,石南衡感覺南喬在漸漸地偏離他的掌控。


  不行!石南衡暗暗想道,他必須要做些什麽!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但東南這裏的秋天卻沒什麽變化。楓葉隻是微微發紅,落葉也隻是堪堪幾片。京城現在應該已經是紅楓遍地火似春了吧。


  容小小換下紗衣,穿上了棉裙,發飾也換上了應季的花樣。午睡醒來的時候,杭寧正在清理香爐。拿小玉鏟把香灰放到一個紅色雲紋的圓盒子裏,再放進去一塊冷香餅子,加進一些溫和的香料,順便撒上幾片今天新鮮的花瓣。


  香爐下方可以拉開,杭寧拿鐵夾夾了些木炭進去,又夾了一塊帶著火星的炭塊進去。


  容小小沒有驚動杭寧,隻是默默地看著杭寧的動作。等到幽香漸漸彌漫整個屋子,才叫了杭寧。


  與侯府和容府那種小小的碧玉或者墨玉的香爐不一樣,王府這裏的香爐是鐵質的,有半人高。容小小之前一直以為這個香爐是擺設,平常都不見用過。


  容小小問了杭寧,杭寧道:“東南多濕冷,這香爐不僅可以用來熏香,如果加入些許特殊的香料,還可以除濕。”


  “嗯,”容小小起身,“是有些意思,哪天把被子放到香爐上蒸一蒸,放些安神的香料,最近精神不大好。”


  容小小最近精神真的不大好,自從夢見洞房花燭之後,每晚都會夢見那個場景,恍惚地仿佛夢中的那個古裝女子變成了自己,被翻紅浪良度春宵,每天都在極致的感官享受中醒來。


  原本以為是來月信的副作用,但月信過去三四天了,還是每晚做這種夢,容小小真的有些頭疼。


  有時候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蠱。


  容小小拒絕盤那些發式,教著杭寧編了一個魚骨辮。杭寧聰明,用絲帶混在頭發裏編出了魚骨辮,最後還在尾端係了一個小巧的蝴蝶結。


  這個發型沒辦法戴發簪或者步搖,杭寧在首飾盒子裏找了很久才找出來一條粉寶石額墜,鬆鬆地圍在額間。粉寶石在動作之間搖擺晃動,與慵懶的桃花眼相映成輝,與之前富有侵略性的美不同,今日她美的隨性又溫和。


  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容小小也有一點驚訝,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妖豔賤貨款兒的,沒想到還能變成淑女範兒,改天試試白蓮花吧。長這麽大還沒試過。


  回了王府之後沉灃就不跟著容小小了,做回之前砍柴跳水的活計。容小小借著讓人搬毛料的由頭,把沉灃要了過來。


  然後每天讓他把那幾百塊毛料搬來搬去。


  杭寧很不理解,“小姐,為什麽總是讓沉灃搬毛料啊?”


  容小小慢悠悠地喝著茶,“怎麽,你心疼了?”


  杭寧睜大眼睛,“小姐你說什麽呢!那不過是個粗人,我才不會喜歡那種人呢!”


  哦?容小小有些驚訝,原以為杭寧喜歡沉灃,“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杭寧臉上有些發熱,“我喜歡斯斯文文的,最好是讀書人,知書達理。”


  容小小聽完,放下茶,起身,“好,給你找個斯斯文文知書達理的讀書人,風風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杭寧抿著嘴笑了笑,隻當自家小姐在說笑,她不過是個丫鬟,一輩子都是奴,怎麽配得上讀書人呢?

  容小小哼著曲調看話本,杭寧站在一旁跟著看,一室靜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容小小這邊是靜穆舒暢,南喬那裏卻是劍拔弩張。


  朝堂之上石南衡連同各位大臣要求南喬選妃,下朝之後在門口就被石夢凡堵住了。


  石夢凡一身薄紅衣裳,精心裝扮,裝的是楚楚可憐,“南哥哥!”


  南喬未開口,身邊的小廝說道:“來者何人,見到王爺為何不行禮!”


  石夢凡不甘地看了看南喬,看南喬臉上並無波動,才咬了咬唇,行禮道:“王爺。”


  南喬這才點頭。


  石夢凡原本是想要撒個嬌討個巧的,但南喬這下馬威一出,她縱使是有千言萬語也無法再說出口了。


  “有話快說,王爺日理萬機,忙著呢!”看石夢凡遲遲不開口,小廝不耐煩道。


  “我……”石夢凡說完就沒了下文,嘴巴張張合合,最後拿出個盒子放在南橋麵前。


  南喬連看都不看,最後是小廝接過去。


  石夢凡自覺丟了大臉,回家之後哭了好幾場。


  南喬處理好公務才想起來下朝時石夢凡遞給他的盒子。打開盒子一看,裏麵竟然是一封信。看完信之後南喬就著燭火將信紙燃盡,燭光明滅,南喬的臉也顯得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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