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回憶
感覺左腿有些微微的疼痛，六耳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左腿。
受傷了。
一道淡淡的血液，順著六耳的小腿，慢慢的蜿蜒而下，低落到腳下的泥土之中，隨後消失不見。
可是令六耳驚訝的，並非是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受傷的，而是，他現在扭動脖子，看向自己的小腿，竟然發現，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他竟然變回了原身？！
這是怎麽回事？
六耳有些納悶，他隻是在那山洞的時候，觸碰了藤樹妖，隨後聽到了一道莫名的聲音，隨後，他便覺得有些眩暈了，不知為何，竟然到了這裏。
六耳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小腿，發呆了好一會兒，心中莫名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總覺得這一幕，他像是在哪裏見過，可是若真的讓他去細細猜想，他竟然不知該從何回憶起。
是在夢境之中嗎？
六耳微微的凝了凝眉，剛想要去看一下自己的傷口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一道溫潤的聲音。
“一隻小猴子。”淡淡的語氣之中，帶著一絲點點的欣喜，讓他有一瞬間的愕然。
這聲音……
六耳有些詫異的轉過頭，可是還沒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的長相，他便發現自己被一隻溫柔的大手托了起來，正緩慢的離開了地麵。
有些微微慌亂的蹬了蹬腿，六耳想要逃脫，可是卻並未能如願。
那人抬起左手，輕輕的蓋在了六耳的後背：“別亂動。”
熟悉的溫潤的聲音，讓六耳直直的想要哭出來。
是他嗎？
帶著朦朧的雙眼看向了眼前的男子，一樣的眉睫，一樣的高挺的鼻翼，一樣的薄唇，清晰的輪廓，讓六耳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是鳴若嗎？
還是……還是莫名呢？
六耳有些微微的心慌，他好擔心，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待到他張開嘴說話的時候，這一切都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傻看什麽呢？”麵前的男子又一次開口，帶著盈盈的笑意，漾開在嘴角。
“淺陌，去打一盆熱水來。”六耳還沉浸在自己的不解之中，那男子，又徑自對身後的女子開口說道。
那女子聽聞，淺淺的作了一揖，便轉身離去了。
六耳有些愕然，淺陌？淺陌不是死了嗎？
為何又出現在這裏了呢？
是他瘋了嗎？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等等。
這人認識淺陌。
那他……是鳴若啊。
六耳兀的抬起頭來，睜著溜圓溜圓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
男子看到六耳盯著自己，也是同樣的睜圓了眼睛，看著六耳。
隨後，男子有些輕輕的笑了出來。
“我叫鳴若，從此之後，你便跟著我吧。”
鳴若溫潤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在了六耳的耳畔。
六耳有些微微的怔忪，這句話，真的好熟悉。
恍然之間，眼前的一切，同記憶之中，那些塵封的畫麵，恍然間交錯起來。
搖搖晃晃，竟然重疊在了一起。
這是他們初遇時候，鳴若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啊。
六耳有些悲傷的眨了眨眼。
我叫鳴若，從此之後，你便跟著我吧。
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叫什麽？不如……喚你阿若吧。
阿若……阿若……
一道道輕聲的呢喃呼喚，讓六耳隻覺得心頭澀澀的，苦楚從心口向上蔓延，直達嘴角。
若是曾經，鳴若沒有遇見自己，是不是，他現在也不會是這樣的地步。
說到底，竟都是因為自己。
“六耳……六耳……”有些微微急迫的呼喚，傳入了六耳耳中，讓他不禁慢慢的從回憶之中掙紮出來。
有些艱難的睜了睜雙眼，六耳才看清了眼前之人。
是大聖啊。
還有風玄。
風玄有些擔憂的看著六耳，見六耳醒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大聖？”雖然被妖化了，可是在六耳心中，對齊天，仍舊是有深深地崇敬。
“你還好嗎？”齊天看著六耳，淡淡的開口問道。
“我沒事。”六耳看了看風玄，報以寬慰的笑：“我怎麽會在這兒？”
風玄聞言，微微的皺了皺眉：“我們在昆侖之巔，見你暈倒了，便帶了回來。”
六耳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何大聖和風玄會去昆侖之巔，但是他卻並沒有開口多問。
他們是真心待自己好的，有些事情，他們不願多說，他自然不會多問。
“喝水。”風玄將一杯水遞到了六耳麵前，齊天麵無表情的開口道。
六耳點點頭，隨後拿起水杯，一飲而盡。
他的確是有些口渴了。
之前看到的那些，讓他一時有些無法消化。不知是怎的，竟然心生出了一絲的釋然。
該來的，遲早會來。
“我……想要回去。”喝完水後，六耳抬起頭，看向了齊天，開口說道。
齊天聞言，淡淡的抬頭看了六耳一眼，隨後，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相比齊天的淡定，風玄倒是有些微微的不解：“回去？”
六耳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總是覺得並沒有結束，所以眼下，他必須要回去。
風玄看了看六耳，又看了看齊天，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是看到齊天淡淡的麵容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是聽齊天的比較好。
見齊天和風玄都沒有再阻止，六耳便挪了挪身子，下了地麵。
剛抬起步子，想要離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齊天的聲音。
“若是以死為代價，去救回你想要救回的人，你可願意？”冷淡的聲音，不帶有一絲的色彩，讓六耳不禁駐足而立。
六耳有些微微的糾結，頓了一會兒，才道：“願意。”
不隻是為了贖罪，更是心疼鳴若，就如同曾經心疼過自己。
“如此，本尊也不勸你。”齊天看著六耳，本無表情的臉上，劃過了一絲的無奈。
這人世之間，執念太重的人，都讓人無可奈何。
“去看看如來吧。”齊天看著六耳淡淡的開口道。
六耳聞言，有些微微的皺了皺眉，雖然不解，大聖為何會忽然讓他去見主人，但是思索了一下，他還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隨後，齊天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淡淡的看著地麵，任由六耳離去。
“齊天，為何又要讓他走啊。”待到六耳離去之後，風玄有些微微的不解的開口問道。
他不明白，為何一個時辰之前，齊天帶著他到了昆侖之巔，將昏迷的六耳帶了回來，待到六耳蘇醒之後，竟然又任由他離去。
“留不住，又何必硬要留？”齊天轉過頭看向了風玄，微微勾起嘴角，淡笑道：“本尊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麽？”風玄有些微微好奇的看著正盯著自己看的齊天，開口問道。
“你變傻了。”齊天一本正經的說道，剛一說完，便猛地向後退了幾步。
“齊天！”風玄有些微微的吃癟。隨後抬手便要去打齊天，齊天急忙躲開，奈何風玄沒有罷休的意思，依舊是追趕著齊天。
他怎麽能這樣！公然欺負自己。
六耳拖著有些微微沉重的步伐離開了花果山，站在那裏，竟然一時之間，不知應該去往何處。
要不，就去看看主人吧。
六耳心想著，便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朝著佛界走去。
當真是心中之人，心心念念，都想要見到。
隻是幾次騰雲的時間，不知怎的，六耳竟然覺得，有五百年那麽漫長。
不過多時，六耳便到了佛界。
遠遠地站在佛界入口，六耳便似乎能夠聽到，如來誦經的聲音。
倒真的是許久，都不曾同他一起誦經了。
六耳抬步，緩慢的向裏走去。
如來的眾多弟子站在兩列，依次有序的誦讀著經法，見到這一幕，六耳不禁覺得眼前恍了恍。
五百年前，他剛被如來帶來的時候，見到的，也是這樣的場景。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五百年，時間，當真是流走於指尖，不經意之間，已經失去了那麽多了。
六耳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隨後，便看向了正前方。
那是如來。
看到心中之人，六耳有一瞬間的失神。
隻是別了不多時，竟然已經如此相思。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隻因入骨。
六耳看著眼前的如來，微微的勾起嘴角，輕輕的笑了笑。
雖不知，自己是否會再見到他，但是到現在，一眼，便足夠了。
又有何求呢？
六耳輕笑了一聲，隨後便轉身，輕輕離去了。
如同他輕輕的走來一般，不帶有一絲的聲響。
待到六耳離開之後，坐在最上方的蓮花座上的如來，忽然像是覺察到了什麽似的，猛然間騰空，離開了蓮花座。
如來有些微微的慌忙的環顧了四周一下，卻並沒有發現一絲線索，他不禁，有些微微的失落。
方才……是錯覺嗎？
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絲六耳的氣息。可是為何等到他要去細細尋找的時候，竟然不知他的蹤跡了？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如來慢慢的轉過了身子，沒有理會兩側眾弟子詫異不解的目光。
徑自的，朝著蓮花座後麵走去。
“今日誦經到此為止，都離去吧。”
如來有些無力的聲音，淡淡的傳入了眾人耳中。
雖然眾人心中都有疑惑，不明白如來為何忽然之間就如此了，但是卻都沒有過多言語，隻匆匆道了別，各自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