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返回寺中
飛流日轉,當是明智退全身。
待侯一離開,獨留阮筠琦與宗淵時,宗淵的眼神始終停留在阮筠琦的傷處。
“筠琦,你這手還是要處理一下,還是即刻回寺中,找人幫你吧。”宗淵一邊扶著她,一邊又十分的擔心。
阮筠琦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倒是沒有怎麽注意。轉而問了一句:“宗淵,我記得那會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不會武功呢,是這幾年勤於學習了?”
雖是平平淡淡的問了一句,卻不是那麽簡單的一句話。
宗淵也是這才想起,方才情急之下,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手,眼神交匯之際,心中悵然若失。
“不過就是強身健體罷了,皮毛之技不值一提。”宗淵顯然不願過多的提及關於這件事,可是也更加說明,是不願意欺騙阮筠琦。
阮筠琦心下一奇,看得出宗淵有所隱瞞的模樣,欲言又止。
她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並繼續拉著宗淵,往山下繼續走著:“宗淵,原來你閑暇之際,還能如此安排,挺好的。
我們現在就趕緊下山,畢竟我也不知道這個真凶會不會也來害我們。”
待阮筠琦已經不知不覺的緊緊握著宗淵時,宗淵心底泛起陣陣漣漪。
“筠琦,這些年來,你都是這般小心翼翼的辦案麽?”
宗淵未曾與阮筠琦一起斷過案子,不知其遇見的會是如何的境況。如今如此,顯然不是很輕鬆模樣。
宗淵的確很擔心,擔心這個幼時結識的朋友,是否這些年還遇見了更多的危險,隻是他不知。
“哪有,我可是君齊書生的弟子,鈞少公子。
我師兄是暮冬門的掌門人,我師傅是天下第一聰明人,我們還有軒轅門撐腰,我豈會需要小心翼翼的擔驚受怕?”也就是那麽一刻,阮筠琦似乎感受的到,來自宗淵心底深處的滿滿擔憂之意。
也不知為何,竟生出一股子的歉疚,也不忍對方心懷不安。
“是麽,如此,倒是極好。”宗淵明白,就算她的師傅、師兄再厲害,又如何麵對四麵八方的仇敵。
正行門與軒轅門的君齊書生之間,他多少還是曉得的。
不一會,便走到了山腳下,回了院子裏。
“咦,師兄,你們這是?”恰好遇見一個小師父,上來便瞧見他們二人執手的畫麵,不禁一愣。
阮筠琦看著小師父的視線不斷遊移在她和宗淵身上,便知對方可能有所誤會,便立馬裝作柔弱不堪的模樣:“哎呀,頭好疼。
剛才我散步的時候,舊疾發作,幸虧宗淵大師及時扶住,這才避免。
不知道小師父能不能幫個忙,去請白易白大夫前來,他就住在雲海客棧裏。”
那柔聲柔色,嬌滴滴的,絕對和平時那個直來直去的小丫頭,不是同一個人。
宗淵呆呆的望著自己的師弟,師弟何嚐不是呆呆的看著師兄。
到底最終不能就這麽僵在那裏,還是宗淵打破僵局,讓師弟趕緊去請人了。
“哎呀宗淵,你剛才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離開了宗淵的身旁,也鬆開了他的手。
有那麽一刻,宗淵仿佛覺得,一旦這隻手錯過了、鬆開了,就再難牽住。
“沒什麽,隻是你其實沒有必要說謊,大可直言。”宗淵將手收回,握著珠串,心中不由得平靜了許多。
阮筠琦自是明白,宗淵乃是佛門弟子,不打妄語,應該是見不得她騙人了。
“我隻是怕別人知道我們單獨出去的時候碰上正行門的人,到時候可是糾纏不清。
你想啊,正行門都如此膽大妄為,敢在謹安寺、案子沒破的時候下黑手了,要是在外麵,可了得?”阮筠琦扶著受傷的手,一言一語之間,充滿了對正行門的不滿。
宗淵卻心中暗下了決心,堅毅的眼神裏,還帶著一絲牽掛。
明明是六根清淨的出家人,卻偏偏每次都因為一個人,而妄動不安。
宗淵明白這種不安是什麽,但不敢明明白白的去思考。
“我明白,所以你讓侯一施主偷偷入我們謹安寺,也是為了暗中保護你與書生大人。”說話間,一把扶住了她,慢慢悠悠的往她的房間走去。
阮筠琦悄悄的看著他,半天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其實,在住持出事,消息傳到她這裏的時候,她從未懷疑過宗淵。
尤其是來了之後,更加沒有絲毫的懷疑。
可是,這一刻,她仿佛生了一種心態,一種宗淵並不簡單的心態。
宗淵隱瞞身手不錯的背後,似乎還存在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在想什麽?”宗淵難得見她如此安靜,倒有些不習慣了。
阮筠琦顧慮太多,最終也隻是抬首笑了笑,未曾回複。
“怎麽受傷了?”突然間,軒轅陸笙的出現,讓阮筠琦措手不及,連忙站直。
陸笙看了看驚慌的阮筠琦,又看了看神色淡然的宗淵,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啊沒事,師傅,我們回去再說吧。”一邊拉著自家師傅,一邊又和宗淵告別,“宗淵,今日之事我其實還沒有進入正題,待會有空我再來找你。”
陸笙聽著阮筠琦說,今日之事還沒有進入正題的意思就是,還沒有斬斷前緣。
不禁心中有所遲疑,阮筠琦的個性不像是拖拖拉拉,拿得起放不下。
那麽既然如此,想來就是遇上了什麽事情耽誤了。否則就憑她如此的行事,今日就該解決了。
一恍惚,便入了禪房之中。
待阮筠琦關上房門,臉色尤為凝重。
“師傅,正行門的人已經光明正大的要殺我了。”阮筠琦此言一出,陸笙驚的上前,仔細看了看。
雖然裙底沾了些碎草,手臂也隻有一處傷痕,可也的的確確說明,她遭遇人的暗算了。
怒時,一拍桌子:“我真是無能,偏偏不會武功,不能保護你。”陸笙的一句憤懣之言,其實已經想了多年。
偏生他是一點資質都沒有,無法後天彌補。
“哎呀師傅,你想什麽呢。
這我不是帶了一位侯一侯大哥麽,當時他想暗殺我,被侯一大哥攔下了。
可惜我們再回去的時候,那個人就被滅口了。
雖然我也想拿著屍體去和他們對峙,隻可惜死無對證,隻好讓侯一把屍體丟回他們正行門那裏,讓他們也不敢聲張。”
阮筠琦將師傅安慰了一番,拉著坐下,添了一杯熱水,遞了過去。
“豈知趙之闔的手下,竟連這個時間都等不及了,還真是會挑時候。”陸笙無心別的,將阮筠琦也拉下一起坐著。
“小琦,如今趙之闔越發的難以對付,我也不知怎麽保護你。
這個案子,盡快結束,先去暮冬門倒是還有些可以對抗的人數。
你師兄如今的勢力不容小覷,趙之闔也不是善徒。”
陸笙隻是對他們的處境很是擔憂,而對這個案子,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阮筠琦心中倒是奇了,不想師傅是如此的擔心她的安危:“師傅,不論如何,這個案子還是需要我一步一步來的。
如今真凶好不容易被我引出,隻待稍有動作,我們就可以抓住他的把柄,不怕他不招。
鑒於皇上的期限,我已經很努力了。”
阮筠琦的確是費盡心思,才能得到這些線索並大膽揣測用了這個方法。
雖如今沒有動靜,但她相信,今夜一定不平凡。
陸笙默默的看著自己帶大的徒弟,終究還是自己老了。
“小琦,我相信你。”千言萬語最終也隻是融匯了一句話,百般心思也不如一句信任來的更加深刻。
阮筠琦心中不由得滿足起來,頭一偏,歪進師傅的懷中。“師傅,謝謝。”
當白易入了謹安寺與阮筠琦匯合,又將侯一悄悄的安排起來,這才算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趙之闔似乎並不閑著,又請了陸笙前去一敘。
每每卻又總是拿著皇上的名義,讓陸笙連個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一來二去,阮筠琦也是等的焦急的很。
這時,一個小師父走來。“施主,我們宗淵師兄有請。”
阮筠琦聽是宗淵,便又想起此前沒有結束的話題,遂隨著小師父,一塊前去。
天色已然昏沉,暮色間,皆是好景。
待到了宗淵房前,小師父便走了。
門虛掩著,阮筠琦心中不甚好奇,怎麽宗淵不在外麵等她,也不敞開了門?
推門而入之際,第一眼未曾看見宗淵。
往左時,是案桌,無人桌前揮墨。
往右看了看,宗淵卻在茶桌上伏著。
桌上還有兩個杯子,一壺茶。
“宗淵?”阮筠琦不察,徑直走向了宗淵。
這喝茶時實在太累了直接趴下休息,還是思索何事?阮筠琦是無法猜測的到,宗淵此時是如何的心情。
卻在越走越近的時候,不甚忐忑。
“筠……琦,筠琦……”恍惚時,仿佛聽見了宗淵在喚她的名字。
阮筠琦停在原地,仔仔細細的聽了一二。
“筠琦,筠琦……不要走……”
仿佛是電閃雷鳴那般,又仿佛是五雷轟頂。這句話,似曾相識,這句話,多少心酸淚。
她不敢再繼續走下去了,此事就該到此為止。
猛地,宗淵一抬頭,漲紅的臉,迷糊的眼睛,像是喝醉了,沒有一點意識。
“宗淵,你、你怎麽了?”阮筠琦隻是站在那,卻怎麽都不敢挪動一步。
宗淵仿佛聽見了聲音,起身踉踉蹌蹌的扶著桌子,轉身看向阮筠琦,幾步之遙。
“筠琦,別走。”險些跌倒的他,還是被阮筠琦一把接住。
但阮筠琦撐不住,反被壓倒,落在地上。
舊時情意綿綿難散,新歌燕語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