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醫者善言
彌漫著熟悉的草藥味,她走進了這間藥鋪。
當年胡黔的那間屋子,她仿佛還能記起每個細節。
“我姓白,是這裏的大夫,公……”一個男子走了過來,瞧了她兩眼,便改了口,“姑娘是哪裏不舒服?”
衣冠楚楚,眸子澄澈而沒有紛紛擾擾的雜念般,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可靠。
“我從小帶著的毛病,好生休養便無大礙。隻是近來操勞了點,感覺氣血兩虛的很。
我又想著從前的大夫的叮囑,便不敢耽誤。
這有張我的藥方,不知上麵的藥,這裏可都有?”
許溫聽得這溫柔的回答是怎麽回事,不禁呆呆看去。
平日裏這鈞少雖說不會大喊大叫,也不會像潑婦一般,但這麽溫柔一麵,還真是難得一見。
這便又仔細看了看那個年輕的大夫,不由得,暗暗吐槽一句,這看臉的女人……
的確,那大夫的確是個相貌非凡的人。
白大夫看了兩遍,心中甚有疑慮,再看向那姑娘時,便都明白了。“雖說是舊疾,但萬一有新的情況還是要注意,這藥方也是從前的,不好直接抓了吃。
今日恰好家師在,姑娘是否方便隨我入內堂,請家師診上一脈?”
筠琦倒是有些欣慰,這個人果真是厲害。
“那你就在此等我,記得打聽一下,那個楊家丫鬟買的藥的作用。”筠琦起身時,壓低聲音,向他吩咐了一句。
許溫雖是詫異,但並沒有問出來。如果這樣就好了,那剛才何必多此一舉看人家的藥方?
“姑娘請。”白大夫也是個溫柔的男子,一言一行真是難得的謙謙有禮。
那內堂裏,幾乎處處都有草藥的味道,淡淡的,但也有濃鬱的花香。
大概是醉心一處雕像的精美,不覺間就到了地方。
“姑娘請坐。”白大夫很客氣的先邀她坐下,而後向他師傅緩緩走去,耳語幾句,又將藥方遞了過去。
這房間明亮寬敞,視野也不錯。
那個白大夫的師傅,銀絲染了歲月,鐫刻的也是一種態度。坐在那裏,覺得甚是和藹可親。
兩人隻說了片刻,那一臉慈祥的老大夫便朝她笑了笑:“老夫姓杜,不知姑娘怎麽稱呼啊?”
“我姓阮。”筠琦見杜大夫拿出枕巾,便很自然的伸手過去。
其實在杜大夫和白大夫眼裏,這就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但是就那張藥方而言,太讓人不可思議,讓人心疼她了。
“阮姑娘說自己姓阮,又帶著這張藥方,老夫能不能這樣認為,阮姑娘就是書生大人的徒弟,都南阮家的後代,阮筠琦姑娘?”
杜大夫憑著一張藥方,和他的診脈結果,便確定了她的身份。
筠琦淺淺一笑,點了點頭。“我輩分小,喚筠琦便可。”
這藥方在她肅清了體內的七殘金毒後,便邀邢誌徽同蓬一然一起,仔細研究後,以胡黔的名義,將它廣為流傳至各個優秀的大夫手中。
迄今為止,她的確是唯一一個中了七殘金毒後活著且解了毒的。
“聽聞筠琦你受過胡院傅的指導,那你對自己的現狀有什麽見解呢?”杜大夫其實很癡心醫術的研究,憑他這個弟子可以一眼認出這藥方,便曉得他教出來的徒弟也非同一般。
隻是筠琦有些汗顏,當初若不是為了解毒,是不會受胡黔前輩的指教。這怕是很多人夢寐以求都求不來的,而她卻沒有珍惜。
隻得幹幹的笑了兩聲,又望了望白大夫:“這便慚愧了,我所學本就不是醫理,雖得胡前輩的指導,終究不能對自己的情況作出判斷。
隻是前輩當初提醒過我,他日七殘金毒肅清之後,如未能很好調養,體質本虛,陰陽失調,平衡大亂,尚可能再危及性命。
師傅將我細心嗬護多年,不想這樣白白死去惹得他傷心,這才偷偷出來。
也多謝剛才白大夫的體諒。”
這一刻,飽經滄桑的杜大夫看出來了她眼裏的恐懼和背負了太多的壓抑。
筠琦活下來本就不易,除了摻雜仇恨,更多是很多人拚命守護下得以安生。她活著,不僅僅是阮筠琦要活下去。
“筠琦啊,老夫囉嗦一句,你有太多的情緒,藏在這看似冷漠、看似不在乎的麵孔之下,殊不知,調養再好,也是無用。”杜大夫以為,幾日連番操勞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病因還在她的情緒之上。
搖了搖頭,這身上的病痛也許好治,這心病隻得靠她自己熬過去呀。
白大夫倒是愣愣的看了一眼這個明明看起來就很是陽光的姑娘:“想來你身邊的人都很溫柔,你不想讓他們失望吧。”
筠琦無力反駁,這些話對也對,也有不對。隻是在大夫麵前,她也不想辯駁什麽大道理。一手撐著下巴,望著俊俏的白大夫笑了笑:“等相原這案子破了,我會和師傅一起寄情山水,便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在記憶的深處,她知道自己是個本性豁達的女子,愛憎分明,多半像父親,也因為師傅的耳濡目染。
隻是別人眼裏的她,大抵是個柔弱的姑娘,怎麽會不因為那些悲痛而影響病情呢?筠琦是理解的,隻是淺淺的回應了一下。
杜大夫因為她這句話,掩不住的笑意,隻一味搖頭笑而不語。白大夫也隻當她年幼無知,並未細思。
“這最初的藥方大概也隻有你會調整,老夫就不幹擾你的判斷了。
這上麵的藥呢,店裏都有,易兒,多關照一下筠琦。”杜大夫客氣了番,也是對於筠琦的肯定,便起身送了她出去。
筠琦對此倒是樂於接受,想必外麵那個也該等不及了。
三人從內堂,便見許溫急切的迎了上來:“公子,那邊來消息了。”
這一臉迫切的興奮,想來是楊如棋出動了。
心下不禁一喜,便回身向兩位大夫致謝:“多謝兩位大夫,今日恐怕還要麻煩白大夫差人將藥送去衙門。
還有要事,這便告辭。”
當下急急忙忙的跟著許溫離開,若是此去有大收獲,倒是不辜負她這一場虛弱了。
“師傅,這姑娘的底子不好,讓人好生擔憂啊。”白易望著阮筠琦那單薄的背影,那種形象好像也形容不出。
杜大夫隻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便又回了內堂之中。
“楊如棋和李常雲見麵了?”出了藥鋪,她連忙向許溫詢問。
許溫卻是一邊趕路,又一邊滿是疑惑的看著筠琦:“公子,你的身體?”
雖然白易的話並沒有什麽破綻,隻是許溫還有些擔心罷了。
筠琦隻搖搖頭,便加快了腳程。趁著她心情大好的時候,幹勁十足順勢解決下去。至於心情大好的原因……
當看見幾個衙門裏眼熟的人,悄悄躲在這家茶樓的二層時,筠琦竟沒有想到,這個楊如棋竟然公然將李常雲約在了外麵?
“裏麵情況如何,有沒有喬裝進去偷聽?”筠琦想來想去,也隻能說,當年的事情很嚴重,否則不會這樣一嚇就跑來找李常雲這個老狐狸商量的。
如果不盡快,李常雲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那個送茶水的夥計是三兒的哥哥,我們已經讓他幫忙偷聽去了。”沈捕頭低聲向她匯報著,一邊也在仔細的觀察周圍,生怕出了岔子。
這一桌,唯有她一個人喝茶喝的很是悠閑,還不時的打量打量周圍的人群。
“大人……”三兒的哥哥悄悄的走了出來,將沈捕頭拉了過去耳語了許久,沈捕頭的眉頭是皺了又皺,最後讓他走了。
筠琦看他這複雜的表情,甚是有趣:“說了什麽,你這麽個表情?”
沈捕頭按著夥計的原話,告知了她。筠琦也是半天一疑惑,半天一驚訝。
“唉,我以為李常雲的狡猾不會這麽快露出馬腳,高估了。”放下茶杯,直接站起,“別耗著了,直接進去吧。
憑他們那點本事,鬥不過我的。”
筠琦一聲令下,所有等待的人齊刷刷飛快的破門而入。這個氣勢很足,想必那二人定是第一時間就慌了神。
最終將裏麵二位不明所以的人,“請”去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