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威逼利誘

  林間風湧,這一處乘涼的亭子,恰好在陰涼與炎熱的交界處。


  陰陽交接,竟是個不冷不熱的效果。


  阮筠琦一襲藍衫,一柄香扇,倚在亭中,遠遠的望著別人正在找尋楊家的暗道入口。


  殊不知,別人偶爾也會朝她這裏望著。這一幅,如是山水畫間若隱若現的小仙女若無其事的看向人間紅塵。


  還是個調皮的小仙女,女扮男裝。


  而這個“畫中”的她,此刻有些煩躁。天氣也不算很熱,這亭子裏麵也是陰涼,不知為何,她有些發虛,香汗掩不住。


  伴著微弱的風,她逐漸想起了胡前輩的提醒。


  他日七殘金毒肅清之後,如未能很好調養,體質本虛,陰陽失調,平衡大亂,尚可能再危及性命。


  一時間,驚得站起。風來,身子和心都涼了。


  “公子是要前去看看麽?”沈捕頭從很遠的地方便看見筠琦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半天皆是如此。


  沈捕頭知道,她不是個會分心的人,若是如此,必是要事。


  向手下叮囑了一二後,便朝她走了過去。此話畢,隻見她抬手之際,向他否定了:“反正這裏也封鎖了,楊如棋也擺了一道,靜觀其變就好。”


  語氣有些飄,隻說了一句,見她又有氣無力般,坐了下去。


  “你臉色不好,先回去休息吧。”臉色漸顯蒼白,又緊緊皺著眉的模樣,分明就是身體不舒服了吧。


  可是筠琦還是堅定的搖搖頭,讓他附耳過去,吩咐了幾句。


  汗珠越發不可控製的沁在額間,喘著粗氣的她,終於明白,一個健康的身體與她而言,真是太奢侈了。


  “就這樣,你去吧。”取了手帕拭汗,轉念一想如果因此被師傅發現,總是不好,“你派個人,陪我去一趟藥鋪,反正是舊疾,不會有大問題。”末了也是一句冷冷的吩咐,大概是這個時刻,她不喜歡別人那種同情的眼神。


  沈捕頭有些猶豫,如是舊疾,該有備藥才是。難道隻是熬了一夜,便能引得這麽嚴重?


  便在下台階的那一刻,他恍然大悟,也許那不是困到在街上就睡著了,而是牽動舊疾……


  回首時,眼裏皆是擔憂。


  聽聞書生大人也很重視這個徒弟,除了親密的關係,如無意外,她可就是下一任君齊書生了。


  “還有什麽事?”被他這麽突然的回首一看,倒是意外的很。


  筠琦不禁停下扇扇的動作,還煞有介事的回頭看了看,並無異樣。


  沈捕頭沒有回答,那些話,好像不能輕易開口,即便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留下一臉茫然的筠琦,盯著他的背影緩緩離開。這個背影真是毫無憂慮,讓她又不禁想起遠在別處的師兄。


  是啊,也該加快行程,早點離開這地方,和師傅好好去遊山玩水才是。


  原本還是酷熱難耐的,忽然麵前浮現出師傅的那張俊俏臉,明明沒什麽脾氣,非要裝的很嚴肅。忍俊不禁,笑得開心極了。


  另一邊沈捕頭和他們繼續查探那暗道之事,並派了許溫前去陪鈞少抓藥。


  “你注意些,公子說是舊疾,可我看也不容小覷。必要的時候,報告安大人。”許溫是個機靈的人,聽沈捕頭的意思,鈞少若是出了事,肯定是大事。


  默默的記在心中,跟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就在那涼亭外,看見鈞少無所事事的張望著四處的風景般,悠閑的很。


  “公子。”他來的時候,順手帶了一柄傘,怕未下山的太陽,曬壞了她。


  筠琦麵對他時,對他這份細心倒是覺得不錯:“這裏我也不怎麽熟悉,雖因調查案件出去轉過幾次,到底沒有記住藥鋪在哪裏。


  有勞你陪我這一趟了。”


  身邊有個撐傘的,總比自己動手來的輕鬆。想到這,便對他莞爾一笑,以示感謝。


  其實捕快的衣裳也很厚實,相比之下,筠琦那身簡直是輕薄的很。


  一左一右並排走時,那傘還真是嚴嚴實實的將她遮在底下,基本不會曬到。也因為許溫比她高許多,這麽打傘也不累,外人眼中倒是有那麽一絲奇異。


  注意的便看得出,這是一男一女;沒注意的便會以為是兩個男子。一個身形單薄的男子這個天撐傘,真是……世風日下。


  筠琦倒是一時忘記自己身著男裝,對於路人投來的一二打量目光,便都無視了。


  心中又在思索究竟曾經的糾葛會不會隻是家仇家恨這樣,那這個被雇來的真的是太可疑了。


  步行不算很久,在一條街上看見了藥鋪。藥鋪門口,還有一個眼熟的人。“那是不是楊家的?”


  許溫看了過去,的確是,楊家的丫鬟。“好像是楊家問過話的丫鬟。”


  筠琦示意他將傘收起,便指著那藥鋪說:“就去那吧。”


  就在她指了過去的同時,那丫鬟居然看見了。不知怎麽慌慌張張,抱好懷裏的藥,急匆匆向另一邊跑去。


  筠琦一驚,這態度,詭異了。許溫順勢追了過去,很快就攔了下來。


  一個丫鬟買藥這不稀奇,可她為什麽看見官差的人,就這麽緊張兮兮的跑掉,那就一定有問題了。快步跟了過去,也好奇會是什麽理由。


  這丫鬟不是楊知行房裏的,好像是大公子楊必行房裏的。眼神閃閃爍爍,卻還是緊緊的護著懷裏的藥。


  這藥會是做什麽的呢?他們將丫鬟拉去了一個巷子,單獨問話。


  “你叫什麽,綠儀對吧?”筠琦在腦海中仔細搜索關於長子楊必行和這個丫鬟的事情,但不深刻。


  綠儀並沒有否認,但是不敢抬頭,甚至緊張的抿著唇,仿佛一張口就暴露了很重要的事情。


  “公子的意思是,你為什麽看見我們就跑?”這種時候,威逼利誘還是很有效果的。她使了個眼色給許溫,許溫即刻懂了。


  這綠儀偷偷看了他們兩眼,搖了搖頭。


  “不是看見我們才跑的麽?

  可你這太明顯了吧。我分明看見你就是因為我要讓許溫抓你回衙門,你才畏罪跑的。”筠琦故弄玄虛,引得她開始思考這些話背後的含義。隻要是聰明人,能聽的出來。


  綠儀果真是被震驚的抬了頭,張口便叫冤枉:“不是……奴婢沒有殺死二少爺,大人為什麽要抓奴婢?”


  這一開口,就有希望的多了。這要是牢裏那個也是如此,該多順利。


  “楊知行是被毒死的,我在這裏叫人守了很久,你們楊家就你來了,那不是你是誰?”其實這些話是沒有邏輯的,但凡能夠好好思忖一二,自然不會上當。


  然而之前那番話,已經讓綠儀失了理智,筠琦斷定她會說出懷中的藥,是誰要的,又是做什麽的。


  綠儀果然看了看自己懷中的藥,驚得掉落在地,連忙下跪求饒,小臉上淚珠橫飛:“不不不,奴婢不知道這是毒藥,這是大少爺要的,還說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尤其是官府。


  奴婢真的不知道……”


  許溫將藥撿了起來,也順便將這個丫鬟拉了起來。


  “其實我是相信你的,你說你一個丫鬟怎麽可能殺害和自己無冤無仇的少爺。


  所以其實我懷疑的是楊必行,你要是配合我調查,你泄露這件事的事,我非但不會暴露你,因此破案的話,你還能拿到一筆賞銀呢。”


  先兵後禮,兵不厭詐啊。給了一棍子,又賞了人家一蜜棗,能不暈乎乎的,什麽都答應了。


  綠儀倒是沒有貪財的念頭,隻要大人們不會誤會她,可就謝天謝地了。“是是是,奴婢一定配合大人。”破涕為笑,這樣簡單的人,真是好。


  “你把藥方給我看看。”楊知行的死,其實和他們家的內部鬥爭並沒有關係。據悉,楊如棋是打算把位子留給楊必行,也公開說過,楊知行隻會得到一處房子。


  如此而言,楊必行沒有理由殺人。


  那麽這藥,自然出現的很蹊蹺。


  接過藥方大致看了一二,便還了回去。“你回去當沒發生今天的事,我們也沒有遇見。”一抹燦爛而又沒有惡意的笑容,真好看。


  待人走後,許溫便表達了他的好奇:“你懂藥?久病成醫?”


  久病成醫,那確實是她。不過聽這話,自然是高興不起來的。“我要是懂,起先何必勞煩你們去請神算?”


  和適才的笑容不同,丟了一個白眼給他。


  許溫被這話噎住,自然也不想反駁。


  不過細細想來,她這一套還真是奏效,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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