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衝突
七月十八這一整天，我未踏出房門半步。本來心情就不好，加上王芊羽又在王府，保不準會找我麻煩，所以我隻能待在自己的屋裏，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午睡醒來之後，我向青竹簡單打聽了一下府中人事狀況。據青竹所言，這十幾位美女小妾均沒有一個是官家小姐，要麽曾是青樓女子，要麽是別人送來的，還有就是行軍打仗過程中遇上的，反正都被一一留了下來。其中最受寵的是邊關帶回來的華茗夫人，也就是昨天從始到終都穩坐喝茶的女子。其他幾個我雖然認識，但也沒什麽興趣。
在南辰國，皇家子弟對妻妾要求較高，隻要不是官家小姐，到死都是無名無分，頂多就是個侍妾。像南辰玨周圍的這些女人，這輩子永遠也隻是個“夫人”，不會成為側妃，皇家姻緣簿上更不會有她們的名字。
青竹又告訴我，這個王芊羽和南辰玨打娘胎裏就已經指腹為婚了，加之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深厚。我看他們兩個倒也郎有情妾有意，隻可惜憑空冒出一個我來，阻擋了這樁姻緣好事，到頭來，我成了小三！這樣一想，德妃母子和王芊羽看我不順眼也是理所應當，她們沒膽子找太後發泄，隻能找我這個沒權沒勢的第三者了。
我正想著，環佩端來幾片西瓜放在桌子上。自我昨天回來大哭，環佩一直守著我，期間我不說話，她也不問，就這樣陪在我身邊。我沒將昨天宮裏的事告訴她，免得她徒增無謂的煩惱憤怒。我將環佩青竹二人拉坐下，一人給了一片西瓜，自己吃起來。青竹不敢動，一臉驚訝不解地看著環佩從容的吃起來。環佩吃完一片，又自己拿了一片，邊吃邊說道：“如果你覺得我家小姐對你好是有所企圖，那你可以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回稟王爺，小姐也不會怪你的。”
青竹聽了，有些茫然的看著我，見我笑著鄭重點頭，眼眶微紅。
“我自小就被放養，和環佩容月相依為命，也不懂什麽尊卑之分。王爺派你來監視我，我能理解，不會怪你的。以後時間在一起久了，你就自動會明白的。”我非善人，但確實用不著對一個丫鬟動心機，有必要告訴她的我自會說，沒必要她知道的，也不會告訴她。
青竹聽完我的，露出釋懷的表情，微微一笑，將那片西瓜吃了。總共六片西瓜，正好一人兩片，不多不少。
吃完西瓜，環佩將桌子清理幹淨，端起垃圾出去了。環佩出去沒過半分鍾，我聽到屋外連續不斷地“啪啪”聲，我有些疑惑地走出一看，一個丫鬟的巴掌如雨點般落在環佩已經發紅發腫的臉上，王芊羽在一旁饒有趣味的看著。我頓時怒火中燒，想也沒想地衝上去，左手一把揪住那丫鬟的頭發，右手毫不留情地扇回去。直到環佩在身後抱住我哭著哀求我停下，我這才鬆手。
“啪”地一聲，王芊羽一巴掌狠狠的落在我臉頰上，頓時火辣辣的。
“你這個小賤人，之前本小姐不跟你計較，現在以為自己做了表哥的王妃，就了不起嗎？就以為表哥會護著你嗎？”王芊羽冷著臉說，又扇過來一巴掌，這是第二個巴掌，我心裏念到。“你以為表哥會喜歡你？新婚之夜表哥碰都沒碰你，今後也不會碰你，頂著你王妃的頭銜，到老到死吧！”王芊羽說完，準備繼續扇我，手還在半空中，就已經被我搶先一步扇回去了，我連扇回她四個耳光，這叫加倍奉還。
“凡事不過三，你覺得我就會乖乖被你欺負？”我冷著臉說道。
王芊羽被我一時打蒙了，捂著臉坐在地上半天沒說話，直勾勾地盯著我，豆大的淚水嘩啦啦流下。旁邊的丫鬟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過去扶起王芊羽。
王芊羽哭哭啼啼，不知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一抹眼淚，惡狠狠地對我說道：“你等著吧，表哥定不好饒你。”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我知道她是找南辰玨告狀去了，也不知南辰玨聽了會是什麽反應，憤怒？可笑？心疼？無論哪一種，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小姐，你不該為了我得罪她，王爺恐怕不會……”環佩抹著眼淚，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不會幫我說話。沒事，再怎麽樣，他們也沒膽子現在就要我的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拍拍環佩的肩膀，拉她進屋，開始找藥為她敷臉。
“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沒看到她進來，所以沒來得及行禮。都是我的錯。”環佩坐在那裏開始自言自語，聽她說話的語氣，貌似天會塌下來。
“青竹，你去多煮幾個雞蛋來。”我轉頭吩咐青竹，她慌忙點頭出去了。
“傻丫頭，雞蛋裏挑骨頭的事兒還不簡單？今天這茬子咱們躲不掉的，你再自責難過也沒用。咱們還是好好想一想，一會兒怎麽對付他們吧。”我隻能這樣安慰環佩，但自己心裏卻是焦慮不安，整個人身上都是滾燙滾燙的，完全忽視了臉頰上的疼痛，額上的汗水“啪嗒啪嗒”落下。我始終背對著環佩，害怕她會看到我這副難堪的模樣。
是的，我還不夠了解南辰玨真實性格，更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存在什麽客觀價值，對於即將到來的事，我心裏一點底兒都沒有。我開始有些泄氣了，畢竟是一群隻會使用冷兵器的人，處罰自然也是摧殘身體，沒有人性化可言的。最差的結果無非是被暗地裏處死，關鍵就是過程會痛苦到什麽程度。
我呼出一口氣，已經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數著時間，等待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該來的總會來，害怕也是無用功，我暗暗警告自己，同時也在內心深處期盼南辰玨是個講理的人。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南辰玨差人喚我去往後花園。終於來了，我心中感歎道，等待是痛苦而漫長的，而麵臨時則是坦然和釋懷，至少現在的我是如此。
來到後花園，裏三圈外三圈的圍了很多人，見我來了，眾人自覺的讓開一條路。這其中不乏南辰玨的小妾，她們隱藏住自己的興奮，迫不及待地看我出醜。
來到南辰玨麵前，他穿著一身白色絲袍，墨發披散，安靜地坐在貴妃椅上，似笑非笑地安慰趴在他懷裏的王芊羽，細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腫的像豬頭一樣的臉頰。這一幕在我看來卻是如此滑稽，強忍著差點笑出來。
行過禮，我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等南辰玨開口。傍晚的夏風微微涼爽，吹得我紅腫的麵頰有些舒服。
“王妃，解釋一下吧。”南辰玨淡淡地說道。
“沒什麽好解釋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就是解釋。”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南辰玨輕輕地嗯一聲，說道：“來人，將王妃關進柴房，三天三夜，誰也不許給她吃喝。”
當他說完，我提著的心終於落下。還好，沒我想象的那麽嚴重，不過是餓三天關三天而已，沒多大問題的。一旁的王芊羽似乎對這個結果有些不滿，嗚咽著望著南辰玨，好像在說，太輕了，我吃虧了。南辰玨不予回睬，出神地看著遠處樹上的鷓鴣鳥。
夜裏，我和環佩倚著牆角，依偎在一起，用稻草鋪滿整個身子，依舊覺得有些冷。我回想著白天下午發生的事，從環佩被打開始到現在，整個過程好似一瞬間，唯有南辰玨那副安靜悠然的樣子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在我腦海裏。按照他和王芊羽的交情，我今天肯定難逃一劫，怎會關押柴房這麽簡單。我輕輕歎氣，生怕吵醒熟睡的環佩。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了，我告訴自己，看來今後還是小心為妙，不能像今天這般莽撞。
十九日本是我回門省親的日子，因為還在禁閉中，隻能等出來後再回將軍府了。隻是不知道我沒按照約定回去，安定心裏該是多著急，又沒法通知他我現在的情況，實在心裏有愧。
出來的頭一天晚上，在我和環佩餓得頭暈眼花時，青竹如同救世菩薩般出現在門外，她悄悄從門縫裏塞進來幾個饅頭，在我的千恩萬謝下和環佩分著吃了。
三天三夜懲罰完畢，當我從柴房裏出來回到住處時，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洗個澡，大夏天的三天三夜沒洗澡對我來說，實在是比餓肚子還要難受。剛洗完澡穿好衣服，青竹進來告訴我，南辰玨在書房等我。沒辦法，我隻能餓著肚子去了。
來到書房，南辰玨正聚精會神寫字，知道我來了，吐出“研磨”二字，便再無其他話語。於是我走過去，開始研起磨來。之前在長壽宮，盼星姑姑教過我，研磨是個細致活，不能快也不能慢，隻能沿著一個方向，照著一個速度磨。
我百無聊賴地研磨，不時地看看南辰玨的字，今日他的字有些雜亂無章，似乎狀態不太好。正當我專心研磨時，南辰玨的字越寫越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忽然，他打翻硯台，墨汁濺到我身上，還沒來得及擦拭，他一個巴掌重重甩過來，打的我七葷八素，昏頭轉向，口中還微微有些腥甜。我捂著臉，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不正常的男人，心裏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南辰玨走過來，掐住我的脖子，滿眼憤怒地說道：“你若再敢動芊羽一根頭發，我叫你生不如死。”說完，他將我重重摔在地上，以殺人般的眼光問我“記住了嗎？”
我在顫抖中吐出“記住了”三個字，從地上爬起來，行禮退下。
我怕，怕南辰玨隨時會要了我的命，但是我更恨，恨他一點理都不講，為了他心愛的女人，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
回來的路上碰到來接我的環佩，她見我的臉又腫成個豬頭，淚水不爭氣的滑落而下。我拍拍她的手，示意不礙事，便拉著她回去了。
南辰玨，你我的仇，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