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馬威
大婚後的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吃飯，青竹進來告訴我，南辰玨的幾位妾室已在院外等候，經青竹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在這裏，妾室是需要每日晨昏定省給正室請安的。
我三口並兩口吃完一碗粥，讓環佩青竹將我重新包裝一下，不論怎樣也不能失了身為主母該有的氣勢。一番折騰後，我身著淺藍色絲綢薄紗裙在環佩的攙扶下，緩緩來到正廳坐下。十幾位鮮豔明麗的女人紛紛向我跪下行禮。其中還有幾個比我大好幾歲的，甚至比南辰玨大的都有。原來那家夥還好這一口。
“各位姐姐都起來吧。今後同在一個屋簷下伺候王爺，姐姐們不必這般客氣。”我一邊笑著說，一邊喝茶。
眾人謝過，各自起身坐回原來的位置，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安安靜靜地低頭坐著。我粗略地掃過每個人的臉，有人害怕擔心，有人沉著冷靜，也有人跟我一樣自顧自地喝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不符合劇情啊，不應該站出一兩個美女故意挑釁我嗎？再合夥兒一起撕我才對。我故作咳嗽兩聲，依舊沒人說話。既然如此，也省去我不少口水講廢話了。
“我初入王府，不懂府中事務規矩，不知哪位姐姐願意教教妹妹？”我看向眾人問道。
一位略為豐滿的女人站起身來，向我欠身行禮道“妾身婉綠稟告王妃，王爺未成婚之前，府中事務由妾身和萍兒共同代為打理，財物賬目均由花管家一人管理。”婉綠從容不迫地回答。她約摸二十有餘，想必在這群女人中資曆最深也頗為受寵。
我原本是打算先把財政大權掌握手中，好從中撈些油水，看來沒戲了。至於事務大權，我實在沒興趣，無非就是處理女人與女人之間那點勾心鬥角的芝麻小事兒，浪費時間不說，還浪費口水，實在是個苦差事。
“既然如此，還請婉綠姐姐再操勞些時日，待我熟悉府中上下，再學習打理也不遲。”
婉綠見我如此說，麵露喜色，又慌忙掩飾。其他女子均有不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大概是覺得我沒用吧。
我撇撇嘴，當做什麽都沒聽到，提高音量繼續說道：“妹妹我一向懶散慣了，不喜早起，往後若不是大事，各位姐姐就免了請安這事吧。與其花時間在妹妹這裏，倒不如好好伺候王爺。”
我一說完，眾美女樂開了花，有人真心高興，有人卻帶著嘲諷。唯獨一位青綠色衣服的女子不動聲色，安靜的坐在那裏喝茶。
我正在想著找什麽理由把這群女人趕走，誰知南辰玨不聲不響地走進來。一身有些緊致的黑衣將他的完美身形勾勒出來，迷的眾女子嬌呼讚歎。他徑直穿過行禮的女人們，微笑著走到我麵前有些責備地問我：“沒人告訴你，今天要進宮給母妃請安嗎？”
我瞬間蒙了，到現在沒一個人告訴我還有這檔子事，感情這些個女人借著請安的說辭，故意拖住我，而且還是集體行動？我靠，剛剛我還覺得這群女人識時務，原來都在算計我。
我急忙下跪道歉，“王爺恕罪，妾身無知。”心裏害怕的要死，生怕南辰玨當眾揍我，那我以後就真的沒法子混下去了。
南辰玨扶起我，柔聲道：“離兒何錯之有，初為人妻，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倒是你們……”南辰玨轉頭看向那群女人，冷冷說道：“府中待了這麽久，就沒人提醒王妃？”眾女嚇得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
嗬，訓起她們來了，隻要不找我麻煩就行。
“王爺莫要怪罪各位姐姐，離兒這就陪您進宮。”我故作嬌弱，扯著南辰玨的袖子道。
南辰玨聽了，看我一眼，末了說聲走吧，就把我拉上了車，也沒讓那些女人起身。
車內就我二人，南辰玨正襟危坐，閉目眼神，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我故意咳嗽兩聲，翹起二郎腿，打趣說：“王爺長年征戰在外，還有心思養這麽多美妾，連我都羨慕。不過還好你今天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就真的被那群女人算計了。”我故意這樣說，看他什麽反應。誰知他微微睜眼，笑道：“我也嫌煩，你若覺得看誰不順眼，幫我攆出府就是。女人那麽多，少幾個過段時間就能補上。”
咳咳咳，他這話說的，我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這家夥完全沒把那些個美女小妾當回事兒嘛。這下倒好，讓我出麵當壞人，趕走老的，他再繼續找新的，妥妥一個渣男。我從內心深處鄙視這家夥，但是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對了，警告你一句，一會兒見到我母妃，無論她說什麽，你都乖乖聽著，像上次一樣。”南辰玨眯著眼睛說道。我使勁點頭，讓他放心，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而且，我本來就不喜歡德妃，無奈又成了我婆婆，她說什麽我隻好左耳進右耳出。
“你會唱曲兒嗎？唱個聽聽。”南辰玨閉著眼睛命令我，沒辦法，以後要靠人家罩著，暫時隻能委屈自己了。我想了想，覺得應該唱個火辣辣的情歌，看看他的反應，於是唱起了《康定情歌》。南辰玨聽得一愣一愣的，拉著臉不說話，過了好久，他才吐出幾個字“王妃好才情，記住，以後這類歌不許唱，否則本王擰斷你脖子。”他惡狠狠地盯著我，嚇得我半天沒敢喘氣兒。
終於到了皇宮，車一停，我逃命似的跑下車。下了車，我用手拍拍自己的心髒，算是安撫吧。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真的很累，動不動就要我的小命，沒準哪天沒被他殺了，倒可能先被嚇死，還是想辦法趁早離開他最安全。
南辰玨不知何時下車已經站在我身後，“站著幹嘛？還不快走？”他微微蹙眉說道，從我身邊徑直走過，無奈，我隻能屁顛兒屁顛兒跑過去跟上。一路上我默默低著頭跟在他身旁，他卻始終鐵著臉，昂首挺胸地走著，與剛才車中的南辰玨判若兩人。
我們先是來到長壽宮給太後老妖婆請安，沒說三句話，南辰玨就告退離開了，留下我跟老妖婆。老妖婆見我局促不安，簡單問我幾句，無非是鎮平王對我好不好之類的好，我故作嬌羞狀不回答，老妖婆心知肚明，笑著讓我陪南辰玨見見他的母妃，我便如釋負重地退出來了。
走出長壽宮不遠，一名太監走過來告訴我，南辰玨已經先去景德宮了，讓我隨後跟過去。我由宮女陪著，一路頂著大太陽來到景德宮，汗流浹背，此時已是正午時分。
來到景德宮，還沒踏進門，就聽見一名女子爽朗清脆的笑聲，我也沒多想，就由著一名宮女將我領進德妃的側廂房。
“兒媳拜見德妃娘娘，給娘娘請安。”隔著紅朱紗，我畢恭畢敬地下跪行禮磕頭，裏麵的人知道是我來了，說話的聲音停了片刻，又繼續聊上了，好似我不曾存在過。屋裏回蕩著少女的朗朗笑聲，還有德妃的不時誇讚。
就這樣，我保持著姿勢跪了半個時辰，直到宮女進來提醒他們該用膳了，他們這才緩緩從朱紗後麵走出來。因為埋著頭，我隻見到一位白衣少女在我麵前頓了頓，又走開了，聲音有些熟悉，我卻一時想不起來。德妃仿佛沒看到我似的，由南辰玨扶著直接從我身邊走過，大概走到門口，德妃冷冷說道：“本宮要讓你知道，皇家的兒媳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今日算給你個教訓。”
我心裏哼笑一聲，這德妃，仗著自己娘家和兒子的勢力這般欺辱我，這筆賬，我記下了。
待他們走出，過了一會兒一名宮女進來將我扶起，並告知，德妃娘娘請我去正廳用膳。我顫巍巍地起身，揉著酸痛不已的膝蓋，咬牙走去正殿。
來到正殿，飯菜早已擺上桌子，他們已經吃上了。這是我才知道，剛剛的少女原來就是王芊羽，南辰玨的表妹，德妃的侄女。難怪德妃如此不待見我，一大部分功勞都要歸功於王芊羽。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看來我今天栽的理所應當。
飯桌上並沒有多餘的碗筷，我隻能默默退到一旁，看著王芊羽討好德妃，一會兒摟著南辰玨的胳膊，一會兒給德妃夾菜，實在累得慌，可人家依舊孜孜不倦，樂嗬嗬的。
待他們吃過午飯，已經是未時，南辰玨和王芊羽告辭離開，我便隨在南辰玨身後一同走出景德宮。一路上，王芊羽挽著南辰玨胳膊有說有笑，直到上馬車，王芊羽還要跟著上來，南辰玨微笑著默許。於是，我三人便同坐一輛車出了皇宮。
我發現，南辰玨對他這個表妹算是相當寵愛，一臉溫和笑意，時不時地還逗她開心。這使我想起安定來，貌似好幾天沒看到他了，也不知他準備的怎麽樣。
因為德妃的羞辱，加上我和王芊羽之前的過節，這丫頭肆無忌憚地當著南辰玨的麵百般挖苦我，無非就是身世地位那些。我強壓心中怒火沒理睬她，若不是此時南辰玨就在旁邊，我真有可能活活打死她，再逃之夭夭。
終於回到王府，南辰玨的小妾們一擁而上，搶著巴結王芊羽。不料那丫頭興致來潮，居然要在王府留宿幾晚，這可把那些小妾們開心壞了。
今天的心情隻能用“糟透”二字形容，從我踏進景德宮一直都沒好過，卻不敢表露出來，一回到住處看到迎麵走來的環佩，我竟然不爭氣的哇哇大哭起來，完全忘記自己到現在滴水未進，連粒米飯都沒見到。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停下不再哭泣，讓環佩去廚房找些吃的東西。我狼吞虎咽的吃完飯，洗把臉就往床上一躺，令環佩等人退下了。
我輕輕撫摸大紅色的綢緞被子，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無論何時何地，該我承受的沒有一個人會站出來替我分擔。
記得上輩子，我婆婆欺負我的時候，我的丈夫孫澤從未替我說過半句話，有事甚至對我拳腳相向。沒想到重活了一世，還是擺脫不了這樣的怪圈。但是，我告訴自己，這輩子一定要活得堅強，欺負過我的人，留著慢慢收拾，加倍償還。